作者:暮光里的钟声
严柏言记得这只猫,三天前的晚上,它的腿还没受伤,坐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见人就走过来瘫倒,好喜欢撒娇,唤醒了严柏言隐秘而不可宣之于口的记忆。
于是严柏言去便利店买了火腿肠和羊奶耐心喂给它。
现在它找到了新主人,已经不认得严柏言。
许枕安抚完小狸花抬头,才发现严柏言离开了,他疑惑地眨眨眼,忘记了刚才严柏言未能说完的话。
*
给小猫投喂完,许枕匆匆洗完澡给贺然打视频电话。
等接通了,他自己率先紧张起来,对着对面穿一身银灰色修身西装帅气的贺然咽了咽口水,拖长音调软软地撒娇:“贺然,你在忙吗?”
贺然直接站起来,顶着同组几个人的目光走进另一个空着的会议室,眯起眼睛,轻哼一声:“还好。”
他总是把暴戾和嫉妒全藏在心里,是一只很不好哄的傲娇大猫。
许枕用手指纠缠着睡衣下摆,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有一件事情,不,两件事情想向你说。”
贺然不置可否地“唔”,漫不经心地用修长的手指把玩打火机。
低垂着头,好像在他眼里打火机比自己还重要。
那你跟打火机过去吧!
许枕盘腿坐起来赌气,“你很忙的话我就先不说了。”
贺然终于抬起眼定定看屏幕里的许枕,眸子黝黑,半晌才道:“我不忙,你说吧。”
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伸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药瓶,倒出三颗药,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放。
“贺然!你不许吃。”许枕急得声音都有些破音,偏偏不能伸手去阻止。
他看着贺然已经做出吞咽的动作,气得眼眶都红了,大声骂他:“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总这样……”
“你不愿意听我的话,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吗?”
这话把许枕自己说伤心了,他等着贺然的回复,可贺然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眉眼间全染上了吓人的阴鸷。
好像默认了他说的话一样。
许枕彻底慌了,他抱着手机跪坐起来,牙齿咬住下唇,颤着刻意柔和的嗓音,带着甜蜜的钩子,“贺然哥哥,你这样我好害怕,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我去找你好不好?”
边说边落下眼泪,发抖的唇那么无辜可怜,颤颤巍巍等着贺然亲上去占有似的。
贺然忍不住用手指在屏幕上擦眼泪,擦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人不在自己身边,他又把人给惹哭了。
他捻着指尖并不存在的眼泪,轻声开口:“别哭了,对不起。”
单单这一句,许枕一下子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哭得反而更厉害了,边哭边不依不饶地抱怨:“你说过会听我的话的。”
他似乎天生懂得拿自己作为武器让贺然给他让步,贺然对他的爱意就是甘愿送到他手里的缰绳,成了他的全部底气。
这株柔弱的菟丝花,最终反过来拿捏了他赖以生存的依靠对象。
贺然不停用手指徒劳地在屏幕上勾勒那永远也擦不到的泪水,有些神经质地喃喃低语:“宝贝乖乖的,嘘,不哭了,是我的错,我以后都听话,嗯?”
许枕打了个哭嗝,随手抹了把眼泪瞪他,“我要说的事,你还听吗?”
贺然顿了顿,磨着槽牙的轻响有些渗人,他歪头,有几缕定型的碎发不老实,桀骜不驯地垂下来,隐隐约约挡住一点眼睛。
他最终还是说:“听。”
“第一件事是。”许枕边哽咽边把手机举起来,对准房间角落的猫窝,“我今天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我把它带到临安江畔养,你会生气吗?贺然哥哥。”
他不安地观察着贺然的表情,却看到贺然漫不经心点头,对这件事很不上心的样子。
说到第二件,许枕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四目相对,他咳了咳,娇气地抬起下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生气了也不许乱吃药!”
等到贺然点头,他才继续:“今天捡到小猫时遇到了严柏言,我怕打不到车,所以坐他的车去了宠物医院,然后他帮我把买的猫咪用品搬上来,我们没有多说话,你……你不许多想,知不知道?”
贺然眨了眨沉黑的眼,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大猫探出一点爪子试探,“就这样?”
许枕不满意,提高声音撒娇:“什么叫就这样呀?你今天好奇怪。”
贺然突然勾起唇角,用很沉很沉的声音郑重地说:“那……我知道了。”
说完,他像每一个恋爱中的俗气男人一样,眼角眉梢都被甜蜜浸染,说动听的情话:“宝贝,我想你。”
许枕心里软乎乎的,两边嘴角再也止不住高高翘起来,连刚流过的泪水也变成心酸的甜蜜,扯着嗓子甜腻腻地勾缠,“我也好想你。”
紧接着他就听到贺然的下一句话。
贺然的声音那么喑哑低沉,听话的猛兽转眼露出了獠牙,一字一顿地:“宝贝,我,想,操,你。”
许枕差点把手机一把扔出去,捂住嘴试图掩饰自己过乱的呼吸,小声抱怨,“你怎么这么烦人,不想跟你说话了。”
贺然闷声笑,忽然站起来急促地轻喘,“等我一下。”
没过几分钟,贺然那边的背景变成了卫生间,他进隔间反锁门。
许枕全程愣愣地看,直到贺然压低声音诱哄他:“宝贝乖,把睡衣睡裤脱了。”
他才傻乎乎意识到贺然居然是认真的。
一抬头,正好看到房间角落里的狸花歪头好奇地看着自己,那双纯净的绿眸好像在谴责自己带坏小孩一样。
许枕立马爬起来把小狸花连猫带窝挪到房间门口关上门,听着门外小猫轻声“喵喵”叫,小力气地挠门,他却顾不得搭理了,他心跳得很快地深呼吸,重新拿起手机。贺然还在呼吸沉重着等他,深黑的眸像紧紧盯着食物一样盯着他,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肉似的。
此时,许枕从眼角到鼻头,到两颊,全都红透了,像一只熟透的桃,虚张声势地骂人:“下流。”
他用颤抖的手给下流的人一点点剥去桃皮,露出雪白的胸膛,露出白腻腻的腿。
他闭着眼睛,不理会贺然不正经的话,咬着嘴唇把自己蜷缩起来,明明是要寻找安全感的姿势,却又大大咧咧给对面的人全部看去,听贺然格外沙哑的声音,听贺然一声声地喊“宝贝”。
那么动听,好像裹挟着贺然全部的爱意。
他想,这样贺然会更爱,更爱,更爱自己一点,他要贺然永远都没有功夫去找别人。
到最后,许枕把脸埋进枕头里,潋滟的眸子一闪一闪看着贺然,“你要早点回来,就可以……可以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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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踩着腊八节的尾巴,二十周,学校放假了,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同学们都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回家,学校里空荡荡的。
秀水花园许家的房子其实已经分在许枕名下,但许枕不愿意回那个带给他很多不好回忆的地方,于是把那边房子挂了出租,自己住在临安江畔。
一人一猫,平层过大的面积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除夕,从食堂吃到外卖的许枕决定包饺子,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为了自己跟贺然的关系有个好意头。这是他从没做过的事,他刷完好几个up主的视频,信心满满地去超市买菜,一个人提了大包小包回来,然后在一楼遇到了严柏言。
严柏言今天穿了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打了黑色领带,外面套着长款灰色风衣,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像是刚从一个正式的宴会里出来,透着成熟精致男人的韵味,身上香水混杂着酒气。他挡在许枕面前,伸手想帮许枕提东西,被许枕躲开了。
许枕目光微闪,“除夕夜你不回去吃年夜饭吗?”
严柏言摇摇头,目光定定看着他,眼珠里独独映着他的倒影,发着期盼而失落的光,像一只端坐着摇尾巴的大狗,“我想见你。”
听到这句,许枕心猛地跳了一下,慌乱躲开严柏言的目光,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
“没有喝醉。”严柏言歪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再一次伸手拿许枕手里的东西,“我可以照顾你。”
许枕愣了一下,冷汗都要出来了。他意识到严柏言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让他有一种害怕打破冰层的恐惧。
他眨了眨眼睛,“好吧,你没有喝醉,你等等哦。”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脚边,他拿出手机,找到上次吃饭时客气存过的宋允茉的手机号码拨通。
这个过程,严柏言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显然在履行许枕“等等”的命令,让人产生一种很乖巧的错觉。
许枕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他,垂下眼眸躲避那张冷峻的帅脸上深邃的眼全神贯注凝视的攻击。
电话接通了,对面环境有些嘈杂,有很多小孩吵闹,宋允茉疑惑地开口:“许先生?”
许枕压低声音,“宋女士,我在临安江畔这边遇到……”
话还没说完,手机被突如其来的大手一把夺走。许枕惊讶地抬头,看到严柏言恶狠狠地按了挂断。
“你挂电话做什么?”许枕有点生气。
严柏言焦躁地用手揉头发,揉乱了帅气的发型,在这一身行头上显得有些滑稽。他用沉郁的嗓音恹恹威胁许枕:“不许打电话。”
喝醉得这么厉害,像个小孩子一样……
许枕顺着他问:“为什么不许?”
严柏言拧起眉,他想起老宅里人人都在问他为什么要推迟跟宋允茉的订婚,每个人都告诉他必须娶宋允茉,否则他就是一个罪人。
可他突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跟宋允茉过一辈子,不相爱的两个人也能结婚吗?他想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他喜欢的人,他每夜梦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他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后悔了。
“我不会跟她结婚,不要找她。”
还是个很任性很不讲道理的小孩。
许枕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吊起眼梢看他,“你怎么能把婚姻当儿戏?一会娶一会不娶,又不是在玩过家家。”
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对严柏言说话,感觉很新奇,又产生一种自己变得成熟的感觉。
严柏言急促地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形给许枕很大压力。他执着地伸手去抓许枕的手腕,被许枕躲开,英俊的脸便显得憔悴,呼吸紊乱地表明心迹,“是我的错,我其实一直喜欢你,我不想娶别人,我只想娶你,许枕,小枕,你也很喜欢我对吗?你以前、以前……”
他冷淡的眉眼也被染上爱情的痕迹,“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一身白色羽绒服,上面的毛毛领包裹着的许枕在他眼里那么可爱,是他迟来的甜蜜爱情。
严柏言的话让许枕瞪大眼睛,他无措地用手抓着羽绒服下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同一时间,临安江畔景观湖旁,贺然背后放着个行李箱,穿着同色的黑风衣和休闲裤,发丝微微凌乱,风尘仆仆,手指发抖地点烟。
他把烟叼在嘴里,忍不住翻出和叶沼的聊天框,那里面还有不久前叶沼发过来的,许枕跟严柏言一起去宠物店的照片。
当时他以为这只朝三暮四的小狐狸会轻易被别人迷得晕头转向,从自己的世界离开。但他想错了,小狐狸好乖,他好像永远离不开小狐狸了。
他垂头坐在花坛边,咬紧牙,腮帮子神经质地紧绷,烟灰带着星火在空气里乱飘,跟他的心情一样落不到地上。
他在遵守和自己的约定,最后一次,如果小狐狸没有离开他,他甘愿彻底沦陷进这柔弱编织的陷阱里,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