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 第39章

作者:蒸汽桃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年下 近代现代

  “还没,没醒过?”邢策问顾长浥。

  他摇了摇头,又伸手探了探姜颂的额头。

  邢策睨着顾长浥,心里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小崽子,但是身高又不占优势。

  他半天磕磕巴巴地问:“饭吃,吃了吗?这都快早上了,你去吃,吃点东西,我在这守着。”

  “邢叔,他一直这么容易生病吗?”顾长浥没接他的话。

  邢策盼着姜颂赶紧醒,不然顾长浥这跟个夺命榔头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怕是非要从他这凿出点什么来。

  但是姜颂这些年,稍微有点什么波折,第一件叮嘱他的就是不能让顾长浥知道。

  他不敢随便说。

  敷衍太多次了,邢策一时半会儿没想上来要怎么搪塞顾长浥。

  他正有些挠头,床上的人出了一点动静。

  姜颂手指蜷了蜷,抓住白蓝条的床单,低不可闻地哼了两声。

  顾长浥立刻躬下身,扶住了他的后背。

  姜颂原本就近乎苍白的脸色又褪了一层血色,几乎有些透明。

  他下意识咬着的嘴唇反倒泛出鲜艳的红,显得他的形容更加病态。

  “别咬。”顾长浥皱着眉,把自己的手压在他嘴唇上,轻轻捏他的下颌,“不咬了,怎么不舒服?”

  姜颂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顾长浥凑得很近才勉强听清几个字,“别告诉谁?”

  姜颂没说完,牙关又阖上了,喉咙里压着低低的□□声,“疼……”

  “怎么回事儿?”邢策在一边,也是热锅上的蚂蚁,“退烧了还,还疼?医生怎么说的?”

  顾长浥顾不上回答他,轻轻捋着姜颂的背,“都是梦,不疼了,已经不疼了。”

  姜颂像是听不见,只是低声重复,“疼,手很疼……”

  顾长浥握着他刚刚痊愈的右手,很轻地问他,“这个手疼?”

  姜颂没醒过来,在梦里摇头,眼泪从他眼角往下滑,“好疼。”

  “嘶,”邢策肝叶子都要被心疼穿了,原地跺了两圈,“这怎么办?”

  姜颂以前也少不了小灾小病的,腿断了都没喊过疼。

  现在这样子,他是没见过。

  顾长浥很轻地在姜颂手背上吹了吹,“不疼了,吹吹不疼了。”

  他眼睛大大地睁着,一眨不舍得眨。

  一滴水落在了那只苍白的手背上。

  “你……怎么了?”姜颂出声问顾长浥的时候,邢策差点跪下来,“醒了醒了,我的祖宗,可,可算醒了。”

  姜颂把手从顾长浥手里抽出来,揉了揉眼睛,“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呢?”

  “我跟你说姜,姜颂,你这遭儿出了院,老老实实到我家住着去。”邢策看见他真正醒了,反倒来了火气,“昨天晚上要是没人管,管你,你就自己烧死了,知道吗你!”

  姜颂知道自己烧得挺厉害的,但当时他原本就打算给自己叫救护车的。

  而且顾长浥在这,他不想显得自己病得多严重似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发烧而已,别小题大做。”

  眼角有点痒,他不动声色地蹭了一下,“我都醒了,你们……”

  他的嗓子还是哑得不大成声,他清了清才继续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又不是闲人。”

  “别跟我这和稀泥,”邢策瞪着他,“你再玩儿这悬,悬的,我就是捆也得把你捆在跟前儿!”

  姜颂很淡地笑了一下,冲着一直没出声的顾长浥说:“给我倒杯水。”

  床边的顾长浥站着没动。

  “好家伙,别人急死,自己个儿跟没,没事儿人一样。”邢策叹了口气,自己给他倒了水,“这要让我妈知,知道你这么糟践自己,拿着刀过来削你。”

  “你别到小姨那胡说,别告诉咳咳……”姜颂有点着急,呼吸一下就乱了。

  化石一样的顾长浥终于动了,很快把他从床上抄抱起来,轻轻拍抚着后背,转头替他把话说完,“别告诉小姨。”

  “……”邢策有点凌乱。

  这都什么事儿?这都什么辈分?

  猛一坐起来,姜颂头晕得厉害,基本不敢睁眼,只能枕着顾长浥的肩膀。

  他稍微能闻见一点气味了。

  顾长浥身上的味道干净又好闻,把医院里令人疲倦的消毒液味冲淡了许多。

  “好了。”他缓了一下,把顾长浥推开,自己靠在病床上,“你俩该忙忙,别都在这儿耗着。”

  看他脸上有点人色了,邢策看了一眼顾长浥,一步三回头地出去,“我给你们弄,弄吃的去,我就老妈子命……”

  病房里只剩下顾长浥和姜颂。

  姜颂拍拍床边,示意顾长浥坐下,“是不是吓着你了?”

  顾长浥慢慢把手伸向他的颈间。

  姜颂本能地向后让了一下。

  “别动。”顾长浥的声音也有一些哑。

  姜颂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病号服,脖子和胸口上的伤疤一览无余。

  他僵硬地靠坐着。

  顾长浥手的温度依旧比他的体温高。

  手指摩挲在那些银色的旧伤疤上,带来略有些粗糙的温热。

  “车祸弄的?”顾长浥的表情鲜有起伏。

  他的拇指轻压在姜颂的咽喉上,其余四指搭着他的动脉。

  脉搏缓慢地颤动,像是一种最温柔最致命的击打。

  “邢策跟你说的?”姜颂任由他握着自己的脖子,很从容。

  “所以你一直围着那些围巾、丝巾,穿高领毛衣,连睡衣都不露出脖子,是吗?”顾长浥问得很平静,眼睛却越来越红。

  姜颂愣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过去很久了。”

  顾长浥的手握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像是要把那些伤疤的样子刻进心里。

  细长的刀口原本粗糙不平整,即使缝合得很细致,也依然因为增生留下了轻微的凸起。

  “什么样的车祸,”顾长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串细小的缝合针脚,像是在欣赏一串名贵的项链,“能留下这样的伤?”

  他靠得近了,原本是瓷蓝色的巩膜上布满了血丝,呈现出淡淡的粉红。

  姜颂轻轻拨开他的手,“当时车窗破了,碎玻璃划的。”

  “是吗?”顾长浥把水杯在床头柜上敲了个粉碎,从地上捡起来一片碎玻璃。

  姜颂皱了皱眉,“你要干什么?”

  顾长浥把碎片锋利的一边抵住自己的手臂,用力划了下去,血珠忽地冒了出来。

  “你有病?!”姜颂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里的瓷片,狠狠向外一摔。

  “碎玻璃能划成那样吗?”顾长浥盯着自己小臂上的划痕,“你看,差得很远。”

  姜颂急得一口气没吸利落,昏天黑地地咳了起来,旁边的心跳血压一下就报警了。

  顾长浥顾不上自己手上的血,扶着他不停轻轻拍背。

  “叫医……咳咳咳叫医生……”姜颂话说不利落,指了指头顶上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来了,在姜颂输液的管子里推了一针镇定剂,不大友好地上下打量顾长浥,“患者现在还这么虚弱,还是少跟他说话吧。”

  “不是因为他。”姜颂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他手划破了,您给看一下。”

  顾长浥几乎是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却在他胸口轻轻揉着,“别说话了。”

  “你把手包一下。”姜颂低声说。

  镇静剂很快起了作用,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过来,我看一下你的手。”年长的护士对着顾长浥招招手。

  “不用了,谢谢。”顾长浥把衬衫放下了,掩住了伤口,“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现在就是重感冒后比较虚弱,需要在医院观察两三天。之后有人陪护的话,回家休养也没什么问题。”护士仔细看了看他,“你是他家属?”

  “是。”他干脆地答应。

  除了一双眼睛,顾长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谦和温润,“平常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您全都跟我说就行。”

  *

  姜颂没想到顾长浥会一直在医院里守着。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姜颂心里还稍微有些怵头,“你不工作了吗?”

  顾长浥把胳膊伸给他看,“医生看了看我的伤口,说我也需要住院。”

  姜颂凑到他胳膊上看,不由有些困惑,“你当时……割破的是这边这只手?”

  “是。”顾长浥点点头。

  “那伤口在哪儿呢?”姜颂自己还插着吸氧的管子,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

  “医生说我需要住院,难道姜先生比医生还有发言权?”顾长浥硬邦邦地回答他。

  姜颂仔细看了看。

  哦,是有一个淡淡的伤痕,就跟蹭破过皮一样。

  年轻人的愈合能力就是不一样。

  “那……你住院,不得有单独的病房吗?”姜颂暗示他,“你伤得这么重,不用放大镜都能看出来。睡在这边的沙发上,是不是不利于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