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趁虚而入 第19章

作者:鱼不乖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近代现代

  一路上气氛都有点沉闷,安庭不断在脑海里模拟出最优选的办法。其实对他来说真正难的是第一次淘汰,如果能安稳度过,后面根本不是问题。

  学校主要为了筛掉浑水摸鱼的人,那只需要给导师团队一个无法拒绝的报告就可以了。

  无法拒绝的报告,拥有闪光点的研究方向......

  “我们不需要拿出完整的实验数据,”秦丞言把车停好,姿态随意地靠在椅座上说,“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可能性’就好。”

  安庭动作轻顿,看向学长的眼睫颤了一下,“可能性?”

  “对,”秦丞言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替他把电脑装好。

  “没有一个科研人员能拒绝‘有可能’三个字。”

  回到实验室,秦丞言找出剑桥实验室的书,翻开所有实验的最终一页指给他看。

  安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先写结论?”

  “对。”

  余尾鸢那组人还没有回来,实验室里落针可闻。

  秦丞言两手搭在书面上,慢慢地把想法说给他听。

  那是安庭第一次直面学长的学习能力和逻辑思维有多恐怖。他为这个比赛准备了很多年,查阅无数资料,对国际上有关靶向治疗的所有动态都了如指掌。

  但从他们确定课题到现在不到半个月,秦丞言就熟知了他所累积的一切,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实验计划。

  “把你拟定的结论写出来,导师团队一定不会将你淘汰。”

  安庭仰起头,面露疑惑,“如果实验中发现我第一次交上去的研究报告是错的怎么办?”

  “那你真的很棒,”秦丞言对上他的视线,平时冷淡的脸上罕见盛满温柔,“你帮世界删掉了一个错误答案,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安庭张了张嘴,看见学长背后的窗户外,滚滚乌云不知何时早已散开,灿烈的阳光铺满大地。

  半晌后,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那我,我们一起试一次。”

第22章 红红了眼眶

  说完壮志凌云的话后,最终还是回归到问题本身。

  安庭站在细胞分离仪前,每一根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他需要把培养基里的肾肿瘤细胞组织放进去,动用技术手段成功把不同种类的肾肿瘤细胞分离出来,用显微镜记录下每一种的特征和活性状况。

  然后挑选出活性最高的那三种,作为他们实验里的“靶子”。

  安庭拒绝了秦丞言想要替他的想法,实验里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需要做。治疗药物因子还需要分解列出基因序列,而且还需要不断重复实验找到能够识别“靶子”的“导/弹”。

  他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学长一个人身上,学长的善良和心疼是礼物,不是被当做理所当然逃避的借口。就算手疼又能怎么样呢?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必须坚强。

  安庭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手放进操作台上。

  这是个精细的活儿,手部的微微颤抖无疑等于把难度番了好几番。安庭必须全神贯注,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十根手指上。

  然后他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清晰的疼痛感,像有人用锤子把钢钉一下一下钉进肉里。那些受伤的骨骼和筋脉尖叫着瑟瑟发抖,拼命震颤希望主人卸掉手部的力量。

  安庭猛地打了个哆嗦,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后背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没事的,他闭了下眼睛,还可以忍,只有十五天,很快。

  学校的仪器并不算顶尖发达,他一遍遍实验接着一次次失败,长时间的站立和高度集中让他的眼前变得有些花白。他沉默咬住了唇,夕阳投下的余晖把地上微微抖动的影子拉成窄窄一条。

  坐在对面的秦丞言长久地看着安庭的背影,将想要起身走过去的动作连同手里的笔一起掰断。

  实验室里另一个组不知道何时也全部回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充斥四周。他们这一半人多东西多,显得空间拥挤,另一半则显得空旷。这种情况下,突兀伫立的人就很显眼。

  邱建修第八次从笔记本前抬起头,极为不屑地“切”了一声。

  “也不知道在那儿装什么?不就是想上演悲情戏码让监测老师说点好话、多给几分么?真恶心。”

  他小声鄙视了一番后,电话在兜里震了震,是傅然约他吃晚饭。

  邱建修也看过那条热贴,但作为曾经的舍友兼兄弟,他可是知道傅然跟安庭在一起得了多少好处。他并不觉得自己哥们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相反,他觉得傅然特别牛逼。

  事业女人两不误,他也就是没轮上这个机会。

  两人用信息确定吃晚饭的地点,邱建修刚要收起电话时,余光忽然瞄到一抹白。抬头一看,原来是同组一个女生,正扭扭捏捏走向对面。

  邱建修立刻瞪大了眼。

  脸上画着淡妆,是很可爱的类型,邱建修见面的第一眼就上前套出了微信。

  此时她走到秦丞言面前,轻轻附身,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锁骨,低头略微有些羞涩地开口问,“不好意思这位学长,我们组显微镜有点不太够用,可以借你们的用一下吗?用完就还过来。”

  秦丞言冷静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女人刚巧挡住了安庭。

  女生的笑僵在脸上。

  “在那边,自己拿。”秦丞言站起身,打算去洗水池冲一下手就去把安庭换下来,时间太久,怕那孩子的手受不了。

  “可是.......”那名女生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我搬不动呀,你能不能帮帮我?”

  秦丞言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他抽出手,眸色冷淡,“抱歉,我有洁癖。”

  “........”

  2号组有不少人视线交错落在这边,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女孩子受不了了,转身要走,忽然身后一声轻响,她眼前瞬间闪过一道黑影,下意识抬头,彻底怔在原地。

  原来是安庭因为手部颤抖而将握着的笔掉在了地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捞,身体却因为发虚而晃了晃。

  秦丞言眼疾手快,一把将人从身后扶住,几乎把安庭整个儿圈进了怀里。

  “还好么?”

  从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状态下猛地抽离安庭眼前都是花的。他白着嘴唇轻声说,“还好.....”

  冷汗粘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粘粘地贴在眼角。秦丞言让人靠在自己胸膛,腾出一只手替他擦干了汗,把碍事儿的头发捋到后面,然后才带着人走到椅子前坐下。

  女生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

  洁......洁癖?

  “用不用去医院?”秦丞言蹲在他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安庭摇了摇头,他有点耳鸣,只能看见学长眸子里担心和启阖的唇。不想让人为自己担心,还偷偷想把不停发抖的手慢慢藏进背后。

  但半路就被人强行攥住手腕捞了回来,秦丞言只看了一眼,立刻说,“我给江波打电话。”

  江波是带着针来的。

  秦丞言本想把人带回教职工宿舍,但为了不耽误进度,安庭坚持在实验楼里随便找间空教室,扎完后他还能帮学长做些记录数据的工作。

  “不严重,”江波检查完后说出结论,“就是一下子用力过猛导致的,小安安你得学会循序渐进啊,别太着急了。我带了医用弹力绷带来,你带两天会缓解很多。”

  之后江波还替他按摩了一下手臂上的穴位,安庭果然放松不少。

  “谢了,请你吃饭。”结束后秦丞言说。

  江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客气啥,小安安也不是别人,咱啥时候有空不都能吃。医馆里还有事儿,我先走,你那个.....你晚上带人吃点好的,牛骨汤什么的温一温。”

  他来的快去得也快,安庭从疼痛里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别多想了,”秦丞言低头看他,“想感谢等比赛结束再说。”

  这一次安庭学乖了,他不再执着于单打独斗,也不再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做了一份研究安排表,把十五天划分成一个个小时间块,严格按照表格里的内容去做。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加大难度。

  但他们人数少依旧是个硬伤,就算前期准备完全,还有秦丞言庞大的知识体系和恐怖的动手能力做支撑,但到完成第一个15天课题报告还是有很大距离。

  时间不够,那就压缩时间。

  两人每天凌晨四点半起床,要在实验室里呆超过二十个小时。

  梦想装在脑子里的时候是豪情壮志的,是热血沸腾的。

  但当完全付诸于实践时,就会变成无数个枯燥的日日夜夜,那些不断重复机械似的实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都如同看不见的蚂蚁,成群结队爬进身体,一小口一小口吃掉心头的热血和脑袋里的坚持。

  每天安庭睁开眼就是窗外暗无天日的样子,隔壁床的喻平睡得很舒服。接近深秋,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冷硬的。

  那种感觉像有无数只手把他拼命往床里按,跟他说,“别坚持了,再睡一会儿吧。坚持有什么用呢?你看你不做的时候过的也挺好啊。大不了不参加比赛了,你还是研究生毕业,未来依然光明。要不就休息一天,你都坚持这么久了,休息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但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有一条信息伴着震动而来,像一根稻草把他从泥沼中捞出来。

  安庭晃了晃脑袋,点开微信。萤萤幽光驱散了一角黑暗,落在瞳孔里,仿佛一簇温热的烛火。

  【秦丞言:给你带了早餐,还热的。】

  后面还有张配图,是实验室窗台上养的一盆米兰开花了。黄色的,小小的,拥挤在一起,生机勃勃。

  右下角还有学长不小心入镜的手,很白,手指修长,皮肤弯曲凸起的骨骼走向清晰好看,露出半截掌心颜色红润,看上去很温暖。

  这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凌晨,秦丞言也只是做了一件之前每一天都做的事情。可安庭握着手机,独自坐在床上,忽然就红了眼眶。

第23章 回不去了

  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忽然有了一盏灯,一根拐杖,一个同行的伙伴。

  四周都是惨白的墙壁和冰凉的实验器皿,手指的钝痛频繁而清晰。可每当思绪出现怔愣的缝隙时就回头看看,总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们在凌晨四点半的实验室里,共同为同一件事付出全力。安庭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十五天。

  枯燥的实验仍在继续,肾肿瘤细胞的变化性特别强,安庭需要不断重复去记录那些数据,以至于他后期看见数字都会犯恶心。

  直到十天后,一个寻常的清晨,电脑照例“嗡嗡”开始工作,数据堆叠分析,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安庭余光瞄到什么,手下的笔忽然一顿。

  亮起的屏幕上,有一项很不起眼的数值发生了变化——菱形肾肿瘤细胞的表面活性出现轻微波动。

  短暂的怔愣后,安庭迅速把详细数据调出来,一项一项仔细研究。经过漫长的谨慎分析对比之后,他缓缓放下笔,无声坐在实验台前。

  一直分出一缕心神在他身上的秦丞言几乎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怪异,暂停掉手里的工作后走过来问,“怎么了?手疼了么?”

  那天的天很蓝,飞鸟盘旋上空,微风拂过,米兰花摇摇晃晃投下一小片金色的光。

  秦丞言看见眼前那人转向他,眼底像是燃起一片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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