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前夫哥 第21章

作者:鸡尾酒酒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近代现代

  张开霁送我到家已是晚上十点。我回屋吃药的功夫,他已经替我放好了洗澡水。

  我在浴室泡着热水澡,他则在一墙之隔的厨房收拾残局。

  听到张开霁在哼小曲儿,我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张开霁不答反问:“西西,咱俩现在像不像刚毕业那阵儿?”

  刚毕业那会儿,因为父母不同意,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搬去了张开霁实习期间租的一室一厅。那时候张开霁白天要上班,我只有晚上才能见着他。张开霁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把小小的出租屋置办得有条有理。唯独没办法解决的就是上厕所和洗澡的问题。

  因为是廉价房,没有独立浴室,要和其他三户人家公用,所以不能泡澡,只能淋浴。

  一开始,没吃过苦的我根本不适应这种和人要排着队才能用,有时候在里面忘了反锁门还会被人突然从外面打开的浴室。因为没办法和其他住户打好关系,连着一个月我都闷闷不乐,只有等张开霁回到家,让他在浴室门口坐着等我,我才能痛快地洗澡。

  后来张开霁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干了一件现在想来尤其荒唐的事情。

  他买了一个浴缸放在客厅,用的还是他实习期间拿到的第一笔工资。

  这个浴缸并没有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便利,反而多了一些烦恼。洗澡本来是一件能够让人放松身心的事情,但因为需要自己烧水往里面倒,洗完澡还要小心把水接出来倒去厕所,于是洗澡彻头彻尾成了一件体力活。并且洗澡的时候还得尤其小心,动作不能太大,就怕水弄到地上,浸透地板,让楼下的住户白天上来找麻烦,吵得我耳朵疼。

  但即便这样,张开霁还是乐在其中,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挽起衣袖,给我烧洗澡水。

  等我洗完澡,他的饭也烧好了。

  我俩坐在饭桌上吃饭,我总是问他,你上班不累吗?

  回答是肯定的。

  然后我又问他,累还折腾回来这么一个费事的浴缸,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张开霁对我的埋怨总是打马虎眼,说:“只要能让西西高兴,一切都值得。”

  直到今天,我都依然不明白哪里值得了。

  不过那时候年轻气盛,我每次吃过饭,总要一身水气缠着张开霁,不把人弄得缴械投降,誓不罢休。平日我俩总是不敢弄半点水在地上,就怕楼下住户上门,可做起来的时候,真是一点都顾不上,不仅弄得家里到处是水,还要叫得让其他三户人平日里见着我都要退避三舍,生怕被我这个成了精的妖精看上。

  不过我本来就对他们有意见,他们越是对我私下指指点点,有意无意地阴阳怪气,我就越要把屋子里的那点事儿摆到明面上来,让他们瞧瞧男人做起爱来是什么样的。

  一个大男人非要和几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一般计较,一大早,觉也不睡,故意穿一个领口大的衬衫,露出脖子上的那些红痕,然后蹲在门口等着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睡得怎么样。

  现在想来,简直丢死个人。

  不过这些糟心事,我一直没告诉张开霁。张开霁也不知道当年那些人背地里是如何骂我们俩苟合的。

  或许是年龄的问题。因我比张开霁还要大一岁,从我俩认识开始,我就始终认为我理所应当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抗下所有糟心的事情。

  包括我自己。

  我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有张开霁陪在身边,我变得开心了不少,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是个病人。张开霁的脾气也好得没话说。哪怕我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对他动怒,他也能继续温柔待我,甚至问我生气累不累。

  就因为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才显得不切实际。好几次我从噩梦中惊醒,都会下意识起床来到张开霁的卧室,瞧见他真真切切躺在那里,我才能捂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重新钻回被窝,难以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偷来的日子总是太短,就算我有再多不舍,总归也是要还的。

  我心知肚明,那挡在我和张开霁中间的现实问题,是我始终无法跨越内心的一道坎。

  稍早的时候,我已经和主治医生约了第二次化疗的时间。

  时间定在下周一,圣诞节的第二天。

  等我回过神,张开霁已经站在了门外。原来是见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应他,有点担心。

  他敲了敲门,提醒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就当是偷欢好了。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睡衣,赤着身子打开了浴室门。

  张开霁见我赤身裸体明显一愣,接着皱着眉说:“西西,怎么了?”

  我不管不顾地环上张开霁的腰,把身体全部交到他的手上,说:“我们来做爱吧。”

  张开霁起初还紧紧抱着我,我也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慌乱,可就在我说出做爱的话后,他眼神一灭,用浴巾把我裹住,抱到了床上。

  他并没有回应我的热情,冷静地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张开霁说完就要走。

  我一下子就慌了,伸出手,连忙抓住了他,急于求证地问:“张开霁,你还爱我吗?”

  张开霁没有立马回答。

  我顿时变得不安,抓着他的手不放,表情狰狞地问他:“张开霁,你说啊,说你还爱不爱我啊!”

  “你说啊!”

  张开霁还是没能走成,握住我的手,坐在了地上,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西西,你明明一直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还要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呢?”

  “我没有...”

  在他受伤的注视下,我的回答显得格外没有底气。

  张开霁轻轻拭去我的眼泪,无比凝重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西西,咱们复婚吧。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你想怎么闹都行,好吗?”

  我早知道张开霁的想法,可真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却无法顺畅地说出在心里已经演练过百遍的回答。

  每次一开口,嘴型都会自动变成一个“好”。

  张开霁见我不愿回答,也没有勉强我,只是替我掖好被角后,在我手心留了一个轻吻。

  “睡吧。”

  “我一直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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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份的落泪。

第49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梦见以前的事,梦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梦我和父母顶嘴,还梦见我躺在张开霁怀里哭泣。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征兆。

  回想起姥爷快要去世的那几天,原本已经神志不清的他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让大家都以为他的病已经好转,至少能再熬过一个冬天。

  在那几天,姥爷的话变得格外多,不管是见着谁都能聊上好一阵子。老年痴呆的他虽然已经认不得几个人了,但唯独知道他还有一个小他十岁的妻子,整日里拉着人问,有余在哪里,身体好不好,他很想她。

  但就算姥爷嘴里一直记挂着姥姥,姥姥站在他面前,他也总是把她认成家里最小的闺女。

  姥爷其实已经病了好多年,家里人也做好了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心理准备。但每次医生让我们准备好后事,姥爷都能挺过来。

  我妈说,是因为姥爷始终无法放心姥姥一个人留在人世。

  姥姥是家里的童养媳,准确来说,是姥爷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

  那一年闹饥荒,死了很多人,街上也全是流离失所,填不饱肚子的可怜人。姥爷于心不忍,把父母双亡的姥姥带回了家,当自家小妹抚养,有他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姥姥。

  那一年姥爷十八,姥姥也才八岁。八岁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只会怯生生地跟在姥爷身后,见他要干活,就赶紧上前去帮忙。吃饭也不敢上桌,端着碗蹲在门口,倔强地替姥爷他们看门。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再也不缺粮了,姥姥也总算学会了说话,但还是没有名字。

  姥爷便做主,给姥姥取了个名字。有余,希望她以后吃喝不愁,年年有余。

  姥爷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早早就没有再读书,过了二十岁,就收拾行李准备外出打工。

  走之前,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姥姥。一个早就过了读书的年纪的小姑娘,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也说不清楚家住哪里,即使被人拐走了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个年代,人贩子拐卖孩子的事情并不新鲜,有些父母为了能减轻一点负担,甚至会主动把孩子卖给人贩子,希望能帮他们找一个更好的家庭,但孩子们到底去了哪儿,谁也不清楚。

  就因为放不下姥姥,姥爷才出门一个月就匆匆回家,最终还是决定把姥姥带在身边。

  姥爷虽然自己没怎么读过书,却一直希望弟弟妹妹们能成才,所以靠出卖体力赚来的钱,他大多都汇给了家里,供弟妹们读书,而剩下的钱也不敢乱用,因为他还得用这少得可怜的钱让他的有余妹妹吃饱肚子。

  以后跟着他,就再也不怕饿肚子了,是姥爷带姥姥带回家时许下的承诺。他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终其一生,也一直在向姥姥履行他的承诺。

  姥爷说他从来没有对姥姥抱有过非分之想,他只想能赚更多的钱,让姥姥也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有学可上。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姥姥出落得越发标致,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姥姥的注意,想要上门提亲。

  因为姥姥的智力问题,姥爷始终无法放心把她交给其他人照顾,这一辈子这么长,姥姥又是受了罪也无法开口说出来的性格,如果她嫁给其他人,被人欺负了,姥爷也无从得知。

  姥爷想,是他许诺要照顾姥姥一辈子,那他就应该负起责来,于是他问了姥姥,愿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就她和他,没有其他人。

  姥爷不顾家人反对,决心要娶姥姥,当时还闹得很厉害,就连兄弟姐妹也要和他划清关系,说他不知廉耻,不顾家族颜面。

  因为无法得到家人的祝福,姥爷和姥姥的婚礼办得格外潦草,就两人煮了一桌饭菜,就算完婚了,连一张合照也没有。

  那一年姥爷二十七,姥姥十七。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也没有糟糕到哪里去,依然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结婚五十余载,姥爷和姥姥就和普通的夫妻一样,养家糊口,生儿育女。没怎么读过书的姥爷为了能让姥姥多认几个字,甚至还自学了高中课本。

  姥爷快要走的那一天,他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澄清,他认出了姥姥,颤抖着手把她叫到病榻前,紧紧握住那双彼此搀扶了一辈子的手,艰难地问:“有余,跟着我,这辈子吃饱了吗?”

  姥姥只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比别人发育得晚,但在姥爷眼里,他的有余始终是那个第一次去他家里问什么都只会摇头的小哑巴妹妹。

  “饱,太饱了。”姥姥哭着回答。

  “名字会写了吧?”

  姥姥摊开姥爷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当年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会写就好。”

  “知道咱家在哪里吗?出去玩一定要回家。”

  “下辈子...我还做你哥。”

  姥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还不等姥姥说完家庭住址,他就彻底咽了气,死在他们相遇的第六十个年头。

  姥姥说,姥爷去世那天下的大雪,她在姥爷带她回家那天也见过。

  每年清明节扫墓,姥姥总是让我们先离开,让她和姥爷单独说说话。

  我曾偷听过姥姥的自言自语。她总是锲而不舍地数着姥爷离开的日子。她说姥爷比她多活了十年,多吃了十年的苦,等她把这十年活足了,她就去地下找他。

  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姥姥的身体已经明显大不如前。

  我妈常说姥姥虽然智力不比其他人,但却比任何人都要活得幸福,就是因为这么些年,一直有姥爷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来。

  或许是从小听着姥爷讲他和姥姥的故事长大,我也想成为姥爷那样的人,不管遇到怎样的大风大浪,也不会丢下另一半不管。

  然而从小就以姥爷为榜样的我最终也只从他身上学到了分毫。

  在我向家里人宣布我和张开霁的关系后,不出意外,姥爷和姥姥是唯一没有反对的人。

  就在前几日去看望姥姥的时候,她还问我怎么没有带张开霁一起去见她。考虑到姥姥的身体,我和张开霁离婚的事并没有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