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鸡尾酒酒
面对姥姥的关心,我明明有很多种可以搪塞过去的办法,却始终无法开口撒谎,最终还是受不住内心的谴责,匆匆逃离了舅舅家。
我到底是在怕骗不过姥姥,还是骗不过自己呢?
往事一一浮上心头,其中不乏酸楚和害怕。
我挣扎着起身,从藏在衣柜角落的盒子里找出婚戒戴上,而后重新躺回床上,这时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我颤抖着想,我是不是也要开始回光返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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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好完全可以批评,大家不要觉得说了我哪里写得不好,我就会不开心会生气。不会的。
因为我文化水平有限,写不了什么优美的句子和让人读得酣畅淋漓的文字,大家的批评其实对我而言也是一种鼓励的方式,我也想变得更好,能对得起大家的期待,所以请务必畅所欲言吧。
第50章
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我对前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看着眼前有点陌生的环境,我才从随后进来的老妈嘴里得知,我昨晚突发癫痫,被孟兮只送来了医院。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想起,张开霁昨天有事去了邻市出差,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吃过药感觉浑浑噩噩有点不舒服,所以很早就躺下了。然而睡得并不踏实,整夜都在做光怪陆离的梦。我记得我中途似乎醒来过一次,再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是我确诊癌症后第一次癫痫发作。
我妈收到消息后,急得当场就晕了过去。她哭着说,如果不是孟兮只刚好从外地回来,带着特产上家里找我,没见着我不放心,我可能就已经离她而去了。
听到是孟兮只送我来的医院,我松了口气,无比庆幸张开霁当时不在家。尽管癫痫发作会丧失意志,无法自我控制,但我仍然不愿意让张开霁看见我如此丑陋的一面。
我妈听到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瞒着张开霁一个人受着,大骂我们是孽缘,然后哭着离开了病房。
孟兮只从昨晚就一直守着我,怕我又突然发作,到现在还没有睡过觉。
我看他满脸憔悴,便让他先回去。
认识这么多年,他几乎没在我面前发过脾气,这一次他却怒不可遏,站起来直接把手机砸向了墙面。
手机摔得四分五裂,仍然压不住孟兮只的怒气:“顾文西,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就非要看着我们所有人都为你急得打转,你才能成熟一点吗!?”
孟兮只的质问狠狠刺痛了我。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说:“我也没让你们担心我啊,你要觉得我麻烦,你就别管我呗。”
对于如此油盐不进,破罐子破摔的我,孟兮只也只能咬咬牙,捏紧拳头恨不得给我一拳,然后无可奈何地离开了房间。
把照顾我的人都气走了,这下我真成孤家寡人了。
明明是他们莫名其妙对我发气,我却忍不住哭了起来,还越哭越厉害,仿佛全世界都欠我一样。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劈了两道雷,提醒我这是医院,声音小一点。
我甚至连怨天尤人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自作自受。
或许我真的就像孟兮只说的那样自私自利吧。自以为瞒着所有人扛下一切就是成熟,殊不知让真正爱我的人都受尽了折磨。他们哪怕都快急哭了,还要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装作轻松的模样。
我可真不是个人啊。健康的时候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现在病了也还是继续折磨着他们。
张开霁的来电把我从自怨自艾中拉了出来。
“喂。”我调整着鼻音,以尽量正常的语气讲话,“你回来了?”
“还没到家。”张开霁那边传来站台播报的声音,想必刚下火车,“你怎么了?听起来声音怪怪的。”
“没什么。刚起来。”我故意打了个哈欠,“你今天就别过来了吧,我没在家。”
张开霁听见我没在家,明显顿了一下,紧张地问:“那你在哪里呢?我去接你。”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面不改色地撒谎,“在姥姥家呢,要在这边住几天。”
“那我回去拿点东西就过来。”张开霁说。
“不用。”见他是认真的,我赶紧圆谎,“我只是想她老人家了,过来陪陪她,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张开霁继续不依不饶地问。
“圣诞。”我想了想,说道:“圣诞那天,你来接我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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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二更
第51章
眼看着头发越掉越多,脸也变成了蜡黄色,我却只能对着镜子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结果发现比哭还要难看。这让我怎么不感到心烦意乱?
乱发脾气的代价就是当我神志清醒后不得不面对满地狼藉和门口痛心的母亲。
继上次癫痫发作不到两天,我就再度复发。就连医生也说不能再拖下去了,再不赶紧动手术,我的并发症只会越来越严重。然而我始终都下不了决心。就是连累了父母告假在家,只为守着我,怕我癫痫发作没人照顾。
他们寸步不离的关怀本就让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如今看着泪流满面,被我折磨得瘦脱了形的母亲,我更是愧疚得抬不起头,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道歉。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用沾满鲜血的手,牢牢握住母亲的手,低着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祈求原谅的小孩,“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骂我吧,对不起,我又闯祸了...”
我的错行不会引来父母的打骂,只会让他们自责,觉得是他们的疏忽才会导致我又受了伤。我妈一边抱着我,一边指挥着我爸收拾掉多余的玻璃渣。
“没事了、没事了...”
像这样突然发脾气砸东西,甚至是自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等我每次清醒过来,看到父母替我善后的背影,我都恨不得立刻去死。他们上辈子到底是犯了哪样的罪行,这辈子才会摊上我这么一个倒霉儿子。
可无论我对自己有多厌弃,他们仍然不愿意放弃我。
见我因为照镜子焦虑,我妈便立刻让我爸把家里所有反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自己则继续安抚我焦躁不已的情绪。
“妈,对不起,我把玻璃弄得到处都是。”
我妈轻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松开手里捏着的玻璃渣,强忍着眼泪说:“让妈妈看看哪里划伤了,给你处理一下。”
为了顾及我可悲的自尊,父母辞退了家里的保姆,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要他们亲自打扫。想到这里,我更加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对不起,我还把血也弄在了地上,把地上弄脏了。”
当我被困在负面情绪中出不来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好话,也感受不到疼痛,只想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证实自己还苟活于世。
我妈扣不掉我紧握不放,用来自残的玻璃,急得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但还是故作坚强,不希望给她可怜的儿子任何心理负担,哄道:“你妈还年轻着呢,打扫卫生又不费事,拖两下就好了。你又不是故意的。那镜子本来也该换了,谁知道突然就碎了呢。乖,别去想了,先把垃圾给妈妈。让你爸买个结实一点的镜子回来。”
我麻木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远嫁他乡的她原本是一个性格多么火爆的女人,在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说一不二,我小时候想从她嘴里听到半句温言细语都难,经常在我爸拿鸡毛掸子追着我打的时候还嫌打得不够重,要添把柴,治治我这厚实的皮,如今却被我的病磨得没了脾气,整天担惊受怕,怕我离开她眼皮子底下半秒。
这几天身体不适,觉也睡不踏实,每次半夜醒来总能听见楼下我妈在向我爸诉苦,骂老天不公平,说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想从她身边夺走,还让我爸跟着一起反省,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孽,所以把果都结在了我身上。两口子算是把这辈子的眼泪都落在了我身上,一听到我醒来的脚步声,立刻停止了哭泣,上楼查看是不是我哪里不舒服。
因为生病,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就连我和孟兮只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自那日孟兮只被我气走,我们就再没有和对方说过话。孟兮只哪怕是上门看望我,也只是和我父母聊天,根本不想搭理我,看样子还在生我的气。
我自知理亏,于是特意挑了个晴朗的天气,我情绪好一点的时候,去他家蹲他。
他原本是不想见我的,但架不住我一直守在门口不走,担心我的身体受不了,不得已只好出门。
“你不在家里休息,来我这里做什么?”他双手交叉环胸,故作凶狠地说道。
我蹲得腿有点麻,起身缓了缓。
他注意到我没戴帽子,放下手,舔了舔嘴唇,紧张问道:“你帽子呢?”
因为我不想被任何人见到我的丑态,所以哪怕在家里也一直戴着帽子,帽子如今已成了我的遮羞布。今天我是故意不戴帽子来他家,反正他就住我隔壁,也不会有其他人见着我这副鬼样子。
我当着孟兮只的面,挑起我少得可怜的头发给他看,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许乱说。一点都不丑。”他急忙反驳。
有谁生着病还能好看呢?我深知他是骗我的,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是要比你好看点。”
孟兮只太久没见我笑起来的样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风吹得红了眼眶,“是,西西从小就比我好看,这点我承认。”
只要有一方愿意低头,我俩就算和好了。
孟兮只带着我进屋,我从包里掏出从家里带来的电推刀递给他,说:“帮我剃个头吧,我也想留个你一样的寸头。”
这电推刀是我临时从网上买的。我想通了,与其每天因为掉头发糟心,还不如干脆推平,眼不见为净。
“你认真的?”孟兮只握着电推刀的手都在发抖。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发型有多在意,他最清楚。如今我让他替我剃了头发,他也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想好了?”
“嗯。”我找了根凳子,坐在他面前,闭上眼,毫不犹豫地说:“剃吧。”
由于闭着眼,我看不见他已经剃到什么程度了,我只能感受推刀在我头发移动,还伴随嗡嗡的震动声,让我有种手术刀正在切开我头皮的错觉。
我的身体不知觉紧绷,孟兮只为了缓解我的情绪,聊起了我们小时候的趣事。
他小时候很胖,又不喜欢动,吃了饭就躺在床上睡午觉。我小时候皮,就算是三伏天,也雷打不动要出门玩。而我就他一个要好的玩伴,他如果睡午觉,就没人陪我闹。所以我每天都要去孟兮只家里吵他,拽他起床同我一起出门。
有一次他睡得比较实,我怎么喊也喊不醒。我也有故意装睡逃避做作业的经历,所以我下意识以为孟兮只睡午觉就是为了躲我,故意不想陪我。
为了惩罚他的背叛,我便趁他睡着,用他家的剪刀,给他剪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发型。
刚开始还只是想象征意义地剪一下,结果越剪越短,早就没了挽回的余地,气得孟兮只醒来气得直接哭了出来,然后在地上打滚,让我对他负责,害得那天我爸差点把我吊在树上打。
就这样他也不解气,直到我也剪了个和他一样的发型,他才不情不愿地原谅了我。
我对童年的回忆已经有点模糊了,从孟兮只口中再听到这段过往,我竟然有点羞愧,“我小时候这么欠收拾吗?”
“要不怎么咱院里的孩子都不敢和你一起玩呢。”孟兮只不客气地说,“不过他们都是怂包,不配和你一起玩。”
听到孟兮只变相夸自己,我忍俊不禁道:“是,你不怂,你只是会撒泼打滚,哭着让我对你负责。”
“你最后不也没负责吗?”孟兮只带有怨念地说。
说着说着我们俩就笑了,谁也不饶谁,互相骂对方是傻逼。
他骂我当年居然瞧上了张开霁那个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弱鸡是傻逼,我便回他,傻逼当年还偷偷喜欢过我,还装深沉学人抽烟。
我和孟兮只彼此都清楚对对方的重要性,所以即使他曾半开玩笑地说他喜欢过我,我们也没把这段小插曲太当回事,毕竟当我们心里,对方不仅是朋友,更是陪伴多年的亲人。
我们太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天了,和孟兮只的互呛让我又找回了以前生龙活虎的感觉。
直到听到电推刀的声音停了,我才堪堪回归现实。
“是不是很丑啊?”我皱着眉不敢睁眼,实在想象不到我的头变成一颗猕猴桃的样子。
“等咱做完手术,头发就长出来了。”孟兮只安慰我说。
是啊,我要做手术了,等我做完手术,一切就都回来了。
“嗯。”
我小心地睁开眼,透过电视机屏幕模糊的倒影,紧张地打量自己剃完头的模样。
孟兮只大概只留了1cm,短短的,贴着头皮,剃短后,看起来脑袋都小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