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子茶
梁沐秋的脑海里,惊慌地窜过了这条讯息,他下意识挣扎起来。
可他的力气跟岑南比起来,从来都不值得一提,他被岑南死死地禁锢在床上,两具成年男人的身体在一起,挣扎,推拒,身下的丝绸被套扭曲成不堪的形状。
而岑南始终凶狠地吻着他,他咬了岑南的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这人也不松开,像野兽锁住了猎物,除非死,再不会松开。
梁沐秋抵抗不过,身体软了下来,在床单上化作一汪蜿蜒的水。
他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淌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南才松开了他。
岑南仍旧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明明是斯文清俊的一张脸,从高中起就是清贵优雅,此刻却唇角染血,变得凶蛮又暴戾,像终于脱下了谦谦君子的皮相,露出里面藏着的野兽。
梁沐秋轻笑了一声。
重逢以后,岑南在他面前收敛起所有尖锐,变得温和无害,害得他都忘了,岑南从来不是谦和有礼的性格。
现在这样充满攻击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才是岑南。
岑南望着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梁沐秋,他的嘴角被梁沐秋咬破了,可这一丝血反倒叫他清醒。
他低下头,贴近了梁沐秋,低声道,“我并没有想求得你的原谅,我懦弱又自私,亲手斩断了我们的所有联系,把你弄丢了七年。这都是我的错,我不会为自己辩护。”
“我只是想跟你求一个赎罪的机会,这一次,你是国王,” 他望着梁沐秋,声音比诱惑水手的塞壬更有魔力,“你可以折磨我,看我为你痛苦挣扎,把这七年我给你的痛苦都报复回来。”
“你只要施舍我一点爱,我就会对你摇尾乞怜。”
他吻了梁沐秋,比刚才那个凶戾的吻要温柔许多。
“要试试吗,秋秋?” 他问,“我不会反抗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他对梁沐秋笑了笑,十八岁时的翩翩少年,如今成了不择手段的成年男人。
梁沐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要试试吗?
岑南从来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一眼就能洞悉他藏在心底的隐秘。
他咬了下嘴唇,下了力气,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岑南,慌不择路地从床上逃了下去。
“我要回去。”
这一次,岑南没有拦他。
像前几天在他家分别那样,岑南一路跟他到门边,在他慌张地开门的时候,又在他身后说,“考虑一下吧,秋秋。”
梁沐秋不敢再听,拧开门,逃一样跑了出去,甚至没有顾得上关门。
岑南在门后望着他,看着梁沐秋跌跌撞撞一路逃跑,终于打开了家门,躲了进去。
自从他回来后,看过无数次梁沐秋的背影了。
砰得一声。
片刻前的疯狂,索吻,交缠,都被关在了门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10章 不要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之后可以吃点糖了~
梁沐秋慌不择路地逃回了家,胸口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明明只是条十来米的长廊,他却像跑了一场马拉松,精疲力竭。
毛豆大概是被他的关门声吵醒了,从客厅传来几声不满的呜咽,随后又安静了。
但此刻梁沐秋已经顾不上哄它。
他背靠着门,身体微微弓起来,疲惫得说不出话。
他派对上喝下去的酒精似乎还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他明明已经酒醒了,却还是觉得浑身酸痛。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脚往里走,但视线掠过鞋柜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鞋柜上放着岑南前几天送给他的钢笔,他并不想收哦,却也不想再跟岑南拉扯,就一直放在了这儿,假装不存在。
一连好几天无人问津,这礼盒都像暗淡了。
但他盯着这个礼盒看了一会儿,慢慢地伸手拿了起来,打开盖子,里面那支白色贝母钢笔在灯光下依旧流光溢彩,像一块冰冷的宝石,也像一位沉睡的公主。
梁沐秋的眉轻轻拧在一起。
岑南送他钢笔,是知道他喜欢,但岑南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开始收集钢笔。
他从来没告诉过岑南,像保存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开始收集钢笔,是因为高三的某个下午,岑南曾经握着他的手写字。他一直觉得岑南的字写得很好看,苍劲有力,行云流水,而他自己写字跟小鸡啄米似的,上了试卷都要被扣两分卷面。
岑南听了一笑,把钢笔塞进他手里,俯下身,握住了他的手,“那我教你。”
午后的日光滚烫,白色的草稿纸普通得随处可见,岑南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牢牢包裹住他的手背,一笔一划地教他。
岑南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舒缓,平静。
而他那时候已经发现自己暗恋岑南,心跳快得连自己都害怕,耳朵止不住地发烫,怕被岑南瞧出自己的心思,又怕他真的瞧不出来。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了几分钟,他才听见岑南说,“好了,照着练吧。”
岑南的手从他手背上松开了。
他恍惚回过神,往那雪白的纸上一看。
只见那纸上写得是——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跟岑南,从来不算两小无猜,他们相识在十八岁,初见的时候,已经离成年仅一步之遥。
可他那天望见这行字,却突然福临心至,读懂了背后的意思。
他扭头去看岑南的眼睛,怀疑这个总是处变不惊的人,其实也喜欢自己。
他没有猜错。
那个阳光明亮的午后,心跳声乱了的,并不止他一人。
现在离他的高三时期,已经过去十年了。
岑南又一次说了爱他。
而他也像十年前一样,没出息地,心如擂鼓。
梁沐秋在玄关待了好一会儿,才拿上那支钢笔回了卧室。
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嘴唇也破了,咬岑南的时候太用力了,连自己也一块儿咬了,现在血已经凝固了,一牵扯却还是疼。
梁沐秋在心里骂了一声不要脸。
他刷了牙,穿着睡衣爬上了床,却理所当然地睡不着。
明明已经看不见岑南了,可是刚才在岑南的卧室里,岑南按着他说的那些话,落在他唇上的吻,却又似乎还在眼前。
岑南说,只要他施舍一点爱,就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说不求原谅,只要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天知道当他躺在岑南床上,花了多大的力气,才阻止了自己说出一句好。
他骗得了所有人,他可以跟每个人说他早就不爱岑南了,岑南是谁,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唯独骗不了自己。
他爱着岑南。
从高三被岑南抱在怀中写字,到现在被岑南分手的七年后,他一直爱着这个人。
他不太想回忆自己这七年犯过的蠢,拿手背抹了下脸,低低骂了句脏话,关掉了手机,也关掉了床头灯,钻进被窝里睡了。
但很显然,在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后,他是无论如何睡不好的。
第二天起来,梁沐秋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又顶了两个黑眼圈,十分容貌也减成了九分。
梁沐秋对着镜子照了会儿,十分糟心,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早晚要面临毁容。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才六点,决定久违地去买个早饭。
他经过客厅的时候,毛豆还没有醒,在狗窝里睡得极香。他蹲着看了毛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狗儿子的小肚子,笑了笑,才又站起来准备出门。
可他刚一打开家门。
外头天色雾蒙蒙,初夏的早晨,风带了些微冷,夹杂着草木的湿润。
他发现自己家门外,站着个不速之客。
穿着简单的白 T 和长裤,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靠在他家旁边的墙壁上,眼睛半闭着,眼下也是淡淡的乌青。
而听到他门开的声音,这人就跟守候猎物的豹子一样睁开了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看见都没休息好。
梁沐秋甚至顾不得思考岑南这行为是不是值得报个警,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摸岑南的手看他冷不冷,等到伸出去才觉得不妥,又退了回来。
“你在我门外干嘛,当门神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岑南,“你来了多久?”
岑南眼中闪过一瞬的心虚,垂着头没有说话。
比起昨天那副疯狂又阴鸷的样子,他今天倒是乖觉得很,穿着白 T,脸色苍白,像朵低眉顺眼的小白莲。
但梁沐秋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他再上当他就跟岑南姓。
他迟迟等不来回答,心里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岑南,“你不会是…… 在这儿守着我,怕我走了吧?”
岑南抬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默认了。
梁沐秋只觉得荒谬。
“你从几点守在外面?” 他上下打量岑南,“你是不是有病,你就算堵得了我一天,你堵得了每一天吗?”
“我知道。” 岑南声音也是哑的,在早风中像被磨坏了的竹笛,“可我睡不着,我总觉得,也许我一睁眼,你就不在了。”
他抬眼望着梁沐秋,褪去了昨夜的凶戾,他在白天又做回了温和君子,只等着梁沐秋手起刀落。
说来也可笑,当年他走得干脆,把梁沐秋抛掷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