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爱我吗 第4章

作者:三月胡桃 标签: 近代现代

  在,池宁点头。

  见池宁点头,梁行野懂了,原来他家不在那片海,自己送错了地方。但大门一关,这套房完全属于密闭空间,小型动物都不存在可趁之机,人鱼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进来的,从下水道?

  他一问,池宁指向上方,梁行野望着完好无缺的天花板,难以置信。现在快凌晨两点了,他没精力处理人鱼,决定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浴缸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梁行野放到八成满。

  作为一条孤儿人鱼,池宁最擅长看脸色,他立刻接收到了梁行野的善意,生涩地开口:“池…… 宁。”

  梁行野有些惊讶,偏头看他,问:“你会说话?”

  池宁发了个鼻音。

  从他说话的艰难程度来看,大概只会说那个词,梁行野思索几秒,又问:“chi ning?你的名字?”

  池这个姓不多见,恰好他朋友里面就有一个姓池的,梁行野很快就联想到了,“ning” 字也不多,大概率是宁静的宁。

  池宁点头,朝梁行野笑了下,眼里透露出询问,似乎在问他叫什么名字。见梁行野没反应,池宁探着脑袋,凑到他面前,眼睛弯起来,笑得更灿烂。

  梁行野凝视池宁的脸,在梦境里,每次喂他吃饭团,他也是这样笑着。梁行野问:“想知道我叫什么?”

  池宁笑着点头,鱼尾撩起一串水珠。

  手背溅了点水渍,梁行野慢条斯理地擦干,想着卧室还需要收拾,他起身离开。快踏出浴室门时,梁行野回了头。

  “梁行野,” 他倚在门边上,远远望着池宁,“我的名字。”

第5章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梁行野没关浴室门,抬脚走了,池宁在心里叫了遍梁行野的名字。怕自己忘记,又认真地重复了好多次,后面尝试用嘴念出来,但说得磕磕绊绊,不成样子。

  梁行野应该是个好人,池宁背靠着浴缸,思考梁行野收养他的可能。

  他哥现在不见踪影,就算再回一次海里,上岸了大概还在梁行野家。想到这里人手一颗金色珍珠的情况,池宁很绝望,或许会更糟,假如出现在别人家,可能直接就被抓去吃了。

  如果梁行野收养他,他可以每天给梁行野捏珍珠,他什么形状的都会捏。

  如果梁行野不收养他,他该怎么办?池宁忐忑地想,自己的珍珠全都给他了,可以再要回来吗?

  池宁趴在浴缸边缘,满怀心思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池宁被热醒了。

  海底温度低,他很耐冷,在浴缸里泡了一晚,脸上全是汗,忍不住用手给自己扇风。

  鱼尾安静地浮在水里,鳞片的矢车菊蓝像晕染上去的,通透明亮。他以往每天醒来都要欣赏半天自己的漂亮鱼尾,今天却没有心情,因为鱼尾看不出一丝要变成腿的迹象。

  银尾美人鱼明明说鱼尾白天能变成腿,怎么没有动静?池宁透过窗户往外看,黑蒙蒙的,原来还没天亮。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

  破晓时分,光透过窗一跃而入,恰好洒在池宁的鱼尾上。随着光芒愈来愈盛,鳞片渐渐褪去,最后一片鳞片隐没时,鱼尾变成了双腿。

  池宁睁大眼睛,神色欣喜。许久之后,他动了动脚指头,一个一个摸过去,又从脚背摸到大腿。

  滑溜溜的,和鱼尾不一样,湿滑变成了清爽的滑。池宁站直身体,习惯性蹦出浴缸,等脚落到地上,才有了实感。

  鱼尾用习惯了,他走路总想蹦,蹦得脚底疼,就学着梁行野那样,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稍微习惯之后,他加快速度,走得太快,左脚不小心踩到右脚,扑通摔了一跤。

  摔得有点重,池宁下巴都磕青了,他趴在地上休息了会儿,然后爬起来,去找梁行野。

  经过洗手台镜子,池宁不经意瞥了眼,而后转头往门口走,走着走着,又停住,倒退回来,伫在洗手台前。

  镜子里明晃晃照出一张脸。浅栗色的微卷发,眼睛格外漂亮,瞳孔略带灰蓝,只不过那抹灰蓝太淡,得仔细分辨才能捕捉到。

  在岛屿浅海处生活的那段时间,池宁时常会坐在海边看自己的倒影,不过海水照得远不如镜子清晰。

  镜子挂在墙上,洗手台设计得比较高,刚好到池宁的腰,他踮起脚,把脸凑到镜子前。离得近,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他抓了束头发想拉直,一松手,马上卷回去。

  他拨弄了半天头发,试图让它看起来不那么乱糟糟。捋顺了头发,又兴奋地对着镜子仰脸,碰自己的眼睛和睫毛。最后还侧过脸,观察自己的矢车菊蓝珍珠耳钉。

  梁行野昨天给他穿了上衣,一件黑色宽松 T 恤,T 恤款式偏大,他穿起来松松垮垮,弯腰趴着,将将遮住屁股。

  梁行野走进浴室时,恰好看到这样的场面。

  对一个刚醒的,精力旺盛的成年男人来说,这种不雅姿势刺激感十足。

  不过梁行野马上克服了本能,因为他认出了趴在洗手台上的人是昨晚那条人鱼。

  跨种族,同性别,他又不是疯了。

  梁行野移开视线,望向浴室角落的那面墙。浴室空间不大,即使侧着脸,余光还是能瞥见池宁的身影,踮着脚,两条腿绷得笔直。

  片刻后,梁行野微微偏头,目光彻底停留在池宁腿上,从脚踝开始,一寸一寸上移。脚踝细,跟腱长,小腿笔直匀称,大腿围度恰到好处,近乎完美的比例。

  梁行野微抬起头抵住门框,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池宁发现了他。

  池宁略显笨拙地走到梁行野面前,在他手里放上几颗今日份的珍珠,然后仰头朝他笑。

  池宁心里清楚,他哥是指望不上了,如果他想在岸上生活,就得和梁行野搞好关系。金条没了,但珍珠管够,只要梁行野不赶他走就行。

  池宁的水草兜被梁行野挂在浴室墙上,梁行野颠了下手里的珍珠,随手塞进兜里,对池宁说:“以后别哭了,我不要你的珍珠。”

  池宁紧张起来,他什么意思?又要把自己扔回海里吗?

  池宁抿起唇看他,眼里水润润的,有股可怜劲儿。

  梁行野说:“裤子穿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知道池宁的鱼尾为什么会变成腿,不过遇见池宁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又见过他趁热捏珍珠的场面,能变出腿似乎也不奇怪。

  梁行野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眼,边接边往外走。

  电话那端传来许晋的声音,有点抖,像是慌得喘不过气:“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段沂逼我的,全都是段沂的错,我昏了头才听他的……”

  “我一开始只是想赚钱证明自己,着了他的道,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 那边的声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哥,你放过我,就一次,就这一次,我不想进去!”

  “求你了哥,我求你……”

  梁行野走到沙发上坐着,交叠双腿,身体放松地后仰,笑了声:“晚了。”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冷,最近这段时间公司被搅得一团乱,他熬了半个月才控制住场面,不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

  梁行野从没把许晋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放进眼里,草包一个,被他妈宠坏了,自大张扬,眼高手低,最爱仗着身份欺男霸女。

  许晋在读大三,暑假无聊,想来他公司玩。他妈软硬兼施,让他同意了让许晋来鸿景实习。许晋进公司后,跟着梁行野秘书做事,半参与了鸿景最大的一个土地项目,这个项目从立项到招标,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眼看要有结果,出了岔子。

  项目的一些步骤需要审批,审批到了尾声,莫名其妙被卡住,不仅被别人摘了桃,交上去的审批资料还突然爆雷,打了梁行野一个措手不及。

  梁行野马上着手去查,查到许晋身上。他没料到许晋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资料,更没料到许晋敢和他的竞争对手段沂勾搭在一起,私底下弄个空壳公司,利用信息差来搞他。

  要不是他反应快,这次真有可能吃个大亏。

  许晋的声音断断续续,无比沙哑,梁行野撂了句 “省省嗓子” 便打算挂。

  许晋急了,哭喊着提高声音:“你就不怕我妈……”

  “你妈?” 梁行野脸上泛起兴味,“她能怎么样?”

  梁行野神色更冷,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到一边。

  门铃叮铃响,冲散了他的思绪,应该是秘书过来拿珍珠去寄,梁行野起身开门。

  门一开,外面站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女人,短发干净利落,鼻梁直,颧骨高,气场强大,就是面色有些憔悴。

  “妈,” 梁行野退开一步让她进来,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周纭见他脸上有伤,皱起眉:“行野,你脸怎么了?”

  “没事。” 梁行野轻描淡写,转身倒了杯水放到沙发前的大理石桌上。

  周纭坐下来,端起水抿了一口,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去打拳了?”

  “昨天无聊,去拳击场玩了玩。” 梁行野坐到她对面,随意地用手撑着头。

  周纭沉默了几秒。

  梁行野练拳击,小时候目的在于锻炼身体,长大后主要是为了发泄情绪。自从腿受伤,他好几年没碰过,这次大概被许晋气狠了,也许还气她,不管不顾地纵容许晋。

  梁行野坐的位置离她很远,周纭望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和梁佑江结婚完全出于利益考虑,没有感情。当时她有男朋友,一个普通大学的教授,性情温柔,能惯着她的性子。可她家那样的背景,最看重门当户对,她性格再要强,也拗不过家里人,最后她男朋友扛不住压力,和她散了。

  之后她遇见了梁佑江。梁家是祖坟冒青烟的典型,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少数民族村寨,梁佑江他爸心思活络,最早做旅游业起家,后来越做越大,在云城占了一席之地。等到梁佑江这辈,各项产业都有涉及,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她和梁佑江结了婚,两人都强势,又都心高气傲,婚姻只强撑了三年。离婚后,她兜兜转转,和前男友再续前缘,生了一儿一女。

  她和梁佑江相看两相厌,但梁行野这个儿子,她是真心喜欢。

  可能更多遗传到了梁佑江,梁行野混血即视感很强,从小人见人夸。只不过小时候夸的是长相,长大了夸的是能力,从小梁总到梁总,他花了不到两年时间。

  她有新家庭,没过多时间跟梁行野相处。但她偶尔会去他公司,见过他处理事情的状态,冷静专注,像一只猎豹。也听过别人背后议论他谈判时步步紧逼的强势。而最广为流传的,是他刚接手生意,碰了壁,在没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加注豪赌,最后逆风翻盘的韵事。

  周纭望着梁行野,眉眼深邃,鼻梁挺直,从长相到能力都挑不出一点瑕疵,就是脾气不太好,继承了她和他爸的强势。

  想到许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野,你对许晋下手太重了,” 周纭握紧水杯,“他毕竟大学都没毕业,还是你弟弟。”

  梁行野说:“妈,孩子不是这么宠的,他从小身体不好年纪小这种理由我听腻了,我给他留了余地,就看他有没有能力处理了。”

  “他能有什么能力?如果不是段沂威胁……”

  梁行野笑了声,打断她:“确实没能力,蠢到压上所有身家给人做担保,便宜没占着,倒沾了一身腥,该被教训一顿了。”

  梁行野了解情况,许晋被段沂忽悠得团团转,搞了不少钱给他做担保。段沂事后翻脸,利用这点逼着许晋下手,但做了就是做了,什么苦衷不苦衷,谁还没点苦衷。不过他妈真是大方,人还没大学毕业,账户里就存了那么多钱。

  “教训也不是这样教训的,他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会补偿给你,你现在立刻收手,再晚就来不及了。” 周纭满脸焦急,声音跟着上扬。

  梁行野收拾完公司的烂摊子,把矛头对准段沂和许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四两拨千斤,和当地一个领导吃了顿饭。先在担保这事上插了一手,然后掐住他们开的那个空壳公司的喉咙,逮着往死里查。这种公司,一查一个准,许晋蠢,段沂却狡猾得像个狐狸,撇的一干二净,所有责任担在了许晋身上。

  周纭知道后,连忙找梁行野,但梁行野没接她电话。她找人找关系,也于事无补,在梁行野摆明了要收拾许晋的情况下,没人会因为许晋得罪他。

  周纭没办法,只能直接找上门。

  周纭声音一大,梁行野声音跟着冷下来:“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外面有多少人在看我笑话,不收拾他,我没脸出门。”

  周纭腾地站起身:“我不是拦着你收拾他,他毕竟是你弟弟,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什么分寸?” 梁行野说,“我做事不需要别人教,您要是想指手画脚,现在马上出去。”

  客厅里气氛无比压抑,周纭缓了缓情绪,刚才太急了,没控制住脾气,行野一向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