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 第9章

作者:雲少 标签: 幻想空间 校园 甜文 近代现代

  他看不太清,昏暗的灯光下,奚野单手撑在墙壁夹角处,眉头紧锁,黑色的瞳孔翻涌着被压抑着戾气,裸露的上身腹肌紧实,几乎像个壁垒一样遮住了他。

  季言礼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识地想推眼镜,奚野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抬手就攥住了他的指尖。

  指尖冰冷,带着点冷汗,还在微微颤抖。

  分不清是谁在颤抖。

  “眼镜。”季言礼哑道,舔了舔嘴唇上的血。

  奚野愣了一下,飞快地松手,仿佛能夜视一般,俯身一捞,从桌子底下准确地把眼镜捡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递给季言礼。

  可惜已经摔裂了,金属框也变形了,季言礼面前卡在脑袋上,镜框一高一低,像个什么滑稽小丑。

  五十块钱的眼镜果然不顶用!废物玩意儿!

  季言礼深吸一口气,歪头,从奚野身侧望出去,轻轻“啊”了一声,终于在碎成蛛网的镜片后看清了是个怎么惨烈的场景。

  那几个人横的横竖的竖,生死不明地叠在一起倒在地上,每个人都差不多裸着,你的屁股压着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挡着你的屁股,勉强留了一丝颜面。

  吧台中间几厘米厚的大理石茶几竟然硬生生从中裂成两半。

  铁哥独占鳌头,特殊待遇,一个人仰面一|丝|不|挂地躺在上面,一道血痕从下巴一直流到胯间,一地杯碟的碎片,各色鸡尾酒泼了满地,浓郁的酒精味混着血腥味翻涌起来。

  一群酒吧招待紧张地扒在门口,没一个敢动,还有的在低声喊老板呢,快去跟老板说闹事儿了,小季被打了……不对,是客人被打了。

  任景秋在奚野身后,除了胸口的玫瑰花瓣全掉了外,看起来倒是精神风发完好无损,甚至像是压根没动手:“学长?那什么,奚爷衣服也脏了,要不你穿我衣服呢?都一样。”

  季言礼坐起来,推了推眼镜的残骸,抬头对奚野笑道:“哎哟,真谢谢你,来得太及时了,我也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没回校了,这真是……还闹出这种事,你看你衣服裤子鞋都脏了,要不我赔……给你洗洗呢?”

  季言礼被门口那群人围观得心里不大舒服,反正大男人么,不穿上衣就不穿喽,谁还没去过公共澡堂呢是吧,季言礼推开奚野,想站起身,谁知道一起身顿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差点滚到地上去。

  他没能滚到地上。

  因为奚野沉着脸,伸手在他膝弯处一捞,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第9章

  奚野侧身肩膀顶开帘子,旁若无人抱着季言礼往外走。

  一路上无数人投来注目礼,任景秋颠颠儿在后面跟着,还“嘘”他们,说看什么看,是没见过打架还是没见过英雄救美,快快快都散了吧,赶紧多喝点,明儿这店还在不在都难说……我看活不过今晚就要倒闭。

  季言礼有点羞愧,小声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给那群人信息素熏到了,真的各种意义上的难闻,虽然我不支持信息素歧视,但很难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难闻的品种……我现在是完完全全没事儿,好的能再去长跑,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多大人了怪不好意思的,就是现在还有点……有点……

  季言礼想说他还有点喘不上气,或者还有点头晕恶心,又或者,有点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但哪句话都有点掉面子,说不出口,跟央求被照顾似的,他哪能被学弟照顾呢?

  季言礼逼逼叨叨半天,就是想让人给他放下来,奚野恍若未闻,反而把他往上抱了抱,他的头就抵到了奚野的锁骨,细软的头发蹭着人发痒,鼻尖都是凉的。

  奚野低声笑道:“学长,你要是好意思呢,就少说两句。”

  季言礼:“可我不好意思。”

  奚野说:“那你把脸捂上。”

  季言礼突然想到,他同桌胖子曾经给他讲过一个烂俗笑话,说有人在高速公路上内急,网友建议他带个黑色塑料袋,那人问用来装屎么,网友说,不,套头。

  季言礼脑子迷迷糊糊的,噗嗤一声笑了,嘀咕道那怎么行,那不是侮辱人么。

  Lover的店长火急火燎带着一帮伙计冲了出来,本着息事宁人大事化小的态度,满脸堆笑意思是各位爷不要打扰他做生意,尽量还是劝走,要打去酒吧外面打,别打扰其他客人。

  谁知奚野根本不鸟他,季言礼还从怀里冒出个脑袋跟店长打招呼,奚野一手抱着学长,另一手抄起旁边那桌人的酒瓶,“砰”的就摔了出去,跟手榴弹一样,直接炸在了店长耳侧的墙上,鲜红的酒液顺墙淌了下来,跟什么凶杀现场似的。

  奚野斜觑了他一眼:“奉劝一句,趁早关门。”

  店长眼一睁圆,认出了奚野姓甚名谁,跟定身术一样愣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任景秋立刻拍钱给那桌客人,安抚道:“你们继续吃吃吃喝喝喝玩得开心难忘今宵……”

  季言礼不乐意了,转头抗议道:“奚野,你打店长干什么,他……”

  他还要给发工资呢!

  把店长打了谁来给钱!

  奚野低眸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转头抬脚踹开门就走。

  门上悬着的金属铃铛叮叮咚咚作响,热风从户外席卷进来,任景秋还在后面继续丢钱:“不生气哈大家和气生财,来给诸位一桌一瓶香槟,记我账上……”

  出了不夜街,任景秋叫了辆车,他坐前排,奚野直接把季言礼抱进了后座,然后绕去另一边上了车。

  上车后,任景秋还很热情地要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季言礼,回头殷勤道:“学长,你冷不冷,你冷就穿我的衣服,就是大了点儿。”

  奚野手肘撑在车窗上,抵着额头看季言礼:“他不冷。”

  季言礼无可奈何地笑笑,倒也是真的,大夏天夜里也有三十多度,他不冷,就是裸着有点磕碜,最近还有点累瘦,肋骨挺明显的,跟奚野那一身发育良好的肌肉一起裸着就更不好意思了,显得他像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儿。

  车身微微震动,很安静,窗外的路灯照在他身上,泼洒的暖光水一样从锁骨滑落平坦的腰腹。

  季言礼望着窗外,夜幕里一栋栋房子飞快地向后划过,路灯一盏盏规律闪烁,他抵着车窗,想明天晚上该怎么办,店长还给不给钱,砸了那么多东西又该怎么赔,又该怎么谢谢奚野和任景秋。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言礼睡得舒服极了,有人却煞风景,一直捏他的脸,哄道:“醒醒了,学长,到了。”

  季言礼把头往里缩,他困,想睡,恨不得缩成一个球,打地洞钻进去,地球末日也莫挨老子。

  有人轻轻捏着他后颈把他从怀里拽了出来,跟抓小仓鼠似的,又说:“学长,你钥匙呢。”

  季言礼终于睁开眼,慢慢“嗯”了一声。

  何止是到了,何止是下了车,还进了他家小区,甚至季言礼认出了自己家破破烂烂的铁门!

  奚野还抱着他,很轻松的样子,大气都不喘一下,他家可是住五楼,还没电梯。

  季言礼揉了揉眼睛:“坏了,我衣服还在更衣室里,怎么穿着这个就回来了,真是晕了头了。”

  他扶着奚野缓缓站直,又轻轻敲门,喊道:“以禾,是我。”

  敲了一阵,无人应答。

  “坏了,”季言礼迟钝地回头,睡得晕乎乎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忘了以禾在军训住校了,妈还在住院……家里没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嗡嗡嗡的蚊鸣声绕着人打转。

  “诶唷,那咋办?”任景秋呆道。

  当时他和奚野还在说话,季言礼简直立刻就睡过去了,不省人事,倒下的速度之快,吓得奚野以为他是猝死,简直不知道是多久没睡觉似的。

  奚野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说让他睡,他知道他家在哪儿。

  谁知道都送到家门口了,却进不去。

  “回学校吧。”奚野说,“那还能怎么着,去男寝找个床睡呗,还能把你扔这儿?”

  季言礼看着楼梯道,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几分渴望:“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觉得这个地也还行……我想睡了,我……”

  他遮着嘴,打了个哈欠,眼尾的小痣在楼梯间的灯下格外清晰,还闪着倦懒的泪光。

  奚野和任景秋对视一眼,任景秋伸手抓着季言礼的胳膊抢先道:“这次轮到我抱学长了!”

  奚野一肩膀把人推开:“做梦。”

  季言礼一手敲一人的脑袋,没好气道:“都省省心,我自己有脚。”

  打车回学校,他闭眼舒舒服服又睡了一觉,下车以后感觉人又活了,自觉不愧是平时常年缺觉缺出来的神奇体质,只要稍微睡一会儿就能补起精神,简直就是充电五分钟待机一整天!

  季言礼很满意地站在学校外,夜风呼啸,漫天星河,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植物蓬勃生长的气息,连学校白色的围墙都透着亲切感,一切都那么顺利美好。

  ……直到他看到任景秋和奚野轻车熟路,踩着树杈要翻墙。

  “诶!?干什么?!”季言礼愣道,瞬间警觉起来,“你们要翻墙进校?这怎么能行?”

  “学长,现在凌晨两点。”任景秋挂在墙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翻墙还能怎么办?去跟保安说我们是校长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吗?”

  “那也不能翻墙啊?”季言礼慌道,“我就这么看着你们翻?你知道在违反校规21条和137条吗?”

  奚野立在墙根底下,枕着手臂道:“学长,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我们才救的你,不以身相许就算了,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杀的。”

  季言礼脸红起来:“这……这两码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违反校纪,那我成什么了?”

  任景秋:“而且,学长,大半夜的校门也不开啊,你就算要进校也得在外面站三小时呢,要不咱一起翻墙吧?”

  季言礼义正辞严:“绝对不行,你们翻墙进去可以,但我不能视而不见,明天我得记录你们违规出校,加上夜不归宿,一人扣十五分。”

  任景秋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学长,我求求你了,而且你怎么办?你不翻墙晚上去哪儿。”

  季言礼:“我在这儿站到五点开门。”

  任景秋:“卧槽???真的假的?你还真是……真是……”

  真是他妈死脑筋诶!校长本人都没您能遵守校规!

  任景秋活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挂得胳膊都酸了,无助地回头望着奚野。

  奚野耸耸肩:“那你就站着,晚上蚊子还挺多的,学长不嫌累就绕着学校跑步吧,又驱蚊又锻炼身体,下次争取跑过我。”

  季言礼:“……”

  他目送两人翻墙进校,内心无限复杂,孤零零站在凌晨的校外,还裸着上身,带着妆,戴着副破破烂烂的眼镜,困得想死。

  人生总是充斥着奇妙的体验。

  季言礼空站了一会儿,几乎快站着睡着,几次三番头一低就要栽倒地上,正困意朦胧,突然感到呼啦啦一阵风声,巨大的黑影扑棱着从头顶袭来。

  季言礼迷糊中吓得一哆嗦,抱头蹲下,心说这个头!保不齐是个蝙蝠王!怎么会这样!这么奇幻的人生他消受不起!

  是一件薄薄的黑色外套,铺天盖地遮住他的视线,像个盖头。

  奚野坐在墙头,随便套了件黑色短袖,一双长腿挂着,懒洋洋的,居高临下望着他:“学长,你知道半夜三更的裸男看起来像变态吗?”

  季言礼:“……”

  “首先,现在已经是半夜四更了,其次,我也没裸着,你当我裤子是摆设么?”季言礼站起身,佯装镇定,从头顶把衣服扒拉下来穿上,拉链拉到脖子。

  奚野的衣服不合他的尺寸,下摆拖到了大腿根,季言礼道了声谢,扶了扶歪了的眼镜,抬头道:“你还是赶紧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军训。”

  “没事儿,我有时间睡觉。”

  奚野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路灯正对着他的脸,照得眼中像是亮着光,鼻梁高挺,薄唇微翘,可能是年轻的缘故,熬大夜不仅不憔悴,反而愈发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先给学长汇报一声,明天我打算睡一早上,军训我就逃了……”

  季言礼:“开什么玩笑?扣二十分呢!”

  奚野满不在乎:“扣!”

  他话说完就一翻身跳下墙头,留下季言礼急得在这边拍墙:“扣什么扣!不可以逃军训!你分都快扣光了,再扣要记处分还要叫家长,你要是敢逃我明天去寝室逮你!”

  奚野在墙内笑得爽朗又大声,惊飞了夜里歇息的鸟儿,咕咕咕乱飞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