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舔狗继承的遗产 第11章

作者:反派二姐 标签: 近代现代

  但现在,似乎已经没必要再假装不知道了。

  “为什么?”闻一舟平静地问,“我做了什么?”

  蔺逾岸愕然抬头:“什么?”

  “我洗碗而已,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吗?”闻一舟是真的困惑。

  蔺逾岸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闻一舟好像发表实验观察结论一样:“你这人性癖真奇怪。”

  “什么啊!”蔺逾岸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什么啊……”

  闻一舟本来觉得对方对喜欢上自己这件事有够难以理解,毕竟两人除了何谦之外根本没什么交集,他也完全想不起自己有任何特质或是时刻吸引到他。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面前的人反应却很有趣。闻一舟审视般的视线下,蔺逾岸一动不敢动,脸红到快要爆炸了。

  蔺逾岸小声结巴:“我,我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只是因为很久没……不是……”

  “很久没?”闻一舟扬起眉毛:“啊……毕竟上次还是好几周以前了嘛。”

  蔺逾岸一直没敢问过那天那一次冲动和酒醉后的性爱,他本以为两人是默契地对此保持缄默,结果在他完全不设防的这么一个时刻,闻一舟相当坦然地提起了这件事。

  闻一舟仿佛能看见烟从他耳朵冒出来,于是又走近了些,好奇道:“你是初中生吗,怎么会纯情到这种地步。”

  “那!那对于你来说,这种事难道是稀松平常的吗!”蔺逾岸大声反驳————彼时因为闻一舟自己情绪已经十分崩溃,在酒精的推力下,他也不觉得羞耻。但面对如今对方游刃有余的态度,蔺逾岸窘迫不已,觉得一下子有什么平衡被打破了。

  闻一舟将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怎么,你要道德审判我吗?我现在是单身,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话是这么说……”

  “而且我也没有强迫你吧。”

  “你有,”蔺逾岸闷声闷气地说,“你精神上强迫我了。”

  闻一舟眉毛扬得更高了:“哈啊——?”

  蔺逾岸“噌”地起立,面红耳赤地说:“你利用了,你明明就利用……”

  闻一舟心头一跳,下意识不想听到他下半句话。

  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利用了他对何谦承诺的责任心?甚至是利用了自己的悲伤和不甘?

  无论哪一句,他都不想听到,因为无论哪一句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事实。

  “你利用美色,搞乱我思想!”蔺逾岸气愤地说。

  “噗!”闻一舟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荒唐的指责,“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刚才只是在洗碗而已,你也起了怪心思吧!话说你坐下,你站着我跟你说话累得慌。”

  蔺逾岸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闻一舟又掰起手指头:“再之前,我们一群人在家玩桌游,你也起反应了对吧。还有一次,何谦要布置新办公室,我们一起去逛花鸟市场,你也半路逃了。太奇怪了吧,天堂鸟和龟背竹有什么好值得幻想的。”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蔺逾岸猛地坐下,抓着自己头发大叫:“你都知道啊!”

  玩桌游的那一次,是闻一舟抽到一个反串的角色,从性子清冷又向来很有男子气概的闻一舟嘴里念出一段撒娇的台词,虽然是平板无波的语气,但蔺逾岸当下就被可爱疯了。

  而花鸟市场,纯粹是因为那天阳光太好,植物和鲜花都令人心情愉悦,三者摆在一起太漂亮了。

  “没办法不知道吧,就你那种直勾勾盯着人的方式,”闻一舟嘴下毫不留情,“你该不会以为你以前都隐藏得很好吧。”

  蔺逾岸耷拉下眉毛,嘴也瘪了下去。

  闻一舟板起脸:“不准装可怜。”

  “呜呜……”

  闻一舟竖起眉毛:“不准呜!不准装哭!”

  霸权!暴政!蔺逾岸敢怒不敢言。

  闻一舟低头看他大受欺负的委屈表情,情不自禁无声笑了起来。回头想想,这人真是奇怪,不只是对方不知从何而起的亲近令人摸不着头脑,性格也可谓神奇。他以前只单纯觉得,蔺逾岸这人是个性随和,所以自来熟。后来逐渐发现他其实有一种神奇的消除距离感和边界感的能力——一种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气质,让人即使刚见面就不由自主就把他当成相熟的人来对待。

  是因为这样吗,和他共处一室时,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和陌生人相处的社交压力和疲惫感。

  不知道他这样在其他地方,比如工作中或是以前球队里,会不会被欺负,被算计?

  闻一舟在蔺逾岸抬起头之前就收起了笑容,并果断制止了思维的发散——管我什么事,他咕哝道,才不关我的事吧。

第15章 寿司

  “还真是久违了啊,一起吃饭。”孙燕齐脱下外套搭在凳子上,伸手招呼来服务生,“都多久了,上次聚餐还是你生日的那次?”

  “是啊。”闻一舟在他对面坐下,双方都有些拘谨,“今天就我们俩吗?”

  “嗯,爽子家里有点事,临时被叫回去了。”孙燕齐打趣道,“怎么,瞧不上我吗?”

  闻一舟笑了笑:“不敢。”

  两人今天选了一家日料店,是孙燕齐推荐的,坐落于市中心稍显僻静的辅路上。门脸很小,内里却挤满了老房子的上下三层。两人选了一个靠窗拐角的榻榻米座位,同大厅以竹帘稍微隔开些,面对面坐下了。

  “你点就行。”闻一舟交出菜单。

  孙燕齐点好了菜,两人没闲聊几句,寿司和刺身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孙燕齐随口问:“对了,你现在还住在原来那里吗?”

  “嗯。”闻一舟夹了一块鳗鱼手握,忽然抬起眉毛,莫名其妙道:“你干嘛这个表情?”

  孙燕齐眼泪婆娑地看着他,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含混不清地说:“没,就是觉得……过去几个月,你一定很辛苦吧。”

  “你是我亲戚吗?”闻一舟翻了个白眼,“别用这种口气说这种话啊,怪瘆人的。”

  孙燕齐眼泪狂飙:“我一口吃太多芥末了!”

  “蠢不蠢啊!”闻一舟无语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你,你别逗我笑啊!”孙燕齐捂着嘴,“我米要喷出来了!”

  闻一舟好不容易停下笑,心中同时轻飘飘又沉甸甸的,他看着孙燕齐皱着脸试图把芥末划拉到盘子的另一边,结果只是将之与酱油混合得更充分了。闻一舟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逐渐被一种认真的神色所取代,开口说:“之前,对不起了。”

  “什么事?”孙燕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闻一舟也抬起眼:“你给我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我都没回,这个行为……挺混的。我要是把你真当朋友,是不该这么对你的。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是我其实一直挺珍惜咱俩的友情和合作,音乐上能够互相理解,一起工作也很顺利。以前偶尔虽然会因为理念不同吵架,但终归都很好地解决了。”

  孙燕齐被这一记直球给打蒙了,嘴里还包着半口饭,不知道该嚼还是该吞。他和闻一舟从最开始松散地偶有合作到后来稳定组团,大架小架没少吵过,因为两人遇到工作问题都是态度很强硬、观点很鲜明的人。但所幸每次争论的内容都只对事不对人,过了也就忘了,从不会在彼此心里留下什么坎儿————这几个月,孙燕齐确实也挺想他的。

  “玩消失好几个月,然后又忽然说要回来,很不负责任吧。明明咱俩都合作了那么多年,我至少应该要和你联系的。”闻一舟说。

  孙燕齐连忙摆手:“说什么胡话呢,出了那种事,是谁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在你要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我说真的,我这个人除了音乐之外什么都不擅长,虽然现在连琴也弹得不好。”闻一舟看着指腹的新茧苦笑了一下,“这么大个人了,还只知道逃避,并且逃避了一次之后,就连在逃避这个事实也一并不愿去想,实在太没出息了。”

  闻一舟放下筷子,手撑在膝盖上,诚恳地说:“对不起。”

  孙燕齐半张着嘴,愣了愣,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能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软弱,面对面当着我说出这种话,也……太帅了吧,孙燕齐心有不甘地想。而且,这和自己印象里那个闻一舟似乎不太一样了————他好像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坚强、更加独立了。

  “你有……产生过动摇吗?”孙燕齐犹豫地问。

  “关于什么?”闻一舟反问。

  “比如,还要不要回来乐团,要不要继续搞音乐创作什么的,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妈还没放弃让你回老家找工作吗。”孙燕齐抓了抓头发,“因为你一直不联系我们,我一度有点担心来着,怕你不想做音乐了。不是挺多人都会这样嘛,因为生活的打击也好,因为巡演疲惫也好,或者单纯创作灵感卡壳,暂时地离开乐队,想着休息一段时间。结果就很多年过去,再也没回来过。”

  “不会,”闻一舟这次回答得很快,“毕竟别的我也什么都不会。”

  孙燕齐失笑:“你到底对自己评价有多低啊,搞得好像除了拉琴一无是处似的。”

  “况且……我又不是不能做音乐了,”他纤长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过,“要放弃,等到音乐和才华放弃我的时候再说吧。在此之前,我明明身体和脑子都还跟得上,因为自己犯怂就退缩说要放弃,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瞧不起谁?”孙燕齐呆头呆脑地问。

  “那些没有机会的人。”闻一舟答得好像理所应当,“音乐这条路我也还没努力到什么份上,现在说放弃未免也太早。”

  孙燕齐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啊,你不会是在想什么失聪的贝多芬咬着金属管子弹琴的故事吧。”

  “那倒不是……”闻一舟说,他只是想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因为伤病而离开球场、做了无数次手术却仍然徘徊在赛场边的人罢了。

  孙燕齐有点答不上话,双眼盯着筷子上肥嫩的三文鱼刺身轻轻晃动,又想:所以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呆着,来消化处理这些情绪吗?还是说是受了其他人的帮助或启发呢?

  孙燕齐于是想到另外一茬事儿:“对了,之前那首歌在电视剧结尾播了你看见了吗?我看网易云评价都上万了。”

  闻一舟点头:“嗯,蔺逾岸给我看了。”

  “哦哦,反响很不错啊,我看抖音上有好多翻唱的。”

  “是吗?”闻一舟对此反应倒是淡淡。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创作的欲望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流淌过,自然而然,再自指尖谱出乐曲,更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关心了。他们以前以前给交响乐团和剧组做音乐项目的时候,闻一舟理解对方的要求总是特别快,基本一次反馈之后就能很完美地贴合对方的需求。但是创作自己的东西时却很慢,一个歌的雏形在他脑中诞生,经过反复的孕育、沉淀和反刍,可能数年之后才会遇到第二个听众。

  “最近有写新歌吗?”孙燕齐问。

  “没有。”

  “哦。”孙燕齐没太在意,“我前段时间写了一首歌,感觉还不错,但是和弦的部分总是怪怪的,哪天你帮我看看?”

  “好。”闻一舟点头,顿了半晌,又说,“其实没写新歌,主要是不敢写,怕写不出来,也怕……写出来了。”

  这话说给别人可能难以体会,但孙燕齐一瞬间就理解了————创作的过程有时候可以非常轻松愉悦,从灵感冒头到完成框架只需要短短20分钟,做完整首只需熬上激情盎然的一夜。但有的时候,这个过程堪称扒皮抽筋,你需要不断深挖自己的内心寻找共情,需要直面血淋淋的记忆和现实,需要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实、最稚嫩的一面和音乐紧紧贴合在一起。期间你的灵魂会无数次被琴弦割伤,血肉会被音符和歌词凿穿,却苦于词曲总是不能准确地传达出这一切————要么寡淡如水,要么矫揉造作。不同于前一种创作,这样的作品大多在初问世的时候不见得能得到多少人的拥护喜爱,但你就是对它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好像它承托了一部分的自己,和自己一部分的人生。

  闻一舟刚面临了生离死别,在这么短的时间、要这么近距离的直面伤痛,不是谁都有勇气做的。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儿东西,孙燕齐忽然想到:“说起来,小远呢?”

  “你说蔺逾岸吗,”闻一舟说,“我和他说我要和你吃饭,他今天可以不用管我了。”

  孙燕齐诧异道:“啊?为什么啊,叫他一起来吃啊。”

  闻一舟也诧异了:“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人家每天送你上下班,之前还一直去看望你不是吗?”孙燕齐怒道,又感叹起来:“小远人真好啊,自己工作那么忙,每天大清早就来送你,风雨无阻的。因为你这小子不肯学开车嘛,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想浪费时间做不重要和不有趣的事,所以才说你这个人,看起来稳重,其实幼稚得很嘛哈哈!”

  “哈?比起我来说蔺逾岸才叫幼稚吧!”闻一舟竖起眉毛,“而且你怎么也跟着叫小远了,你们根本不熟吧。”

  “怎么了,小远很成熟啊,有礼貌,长得也不错。”孙燕齐”啧啧“地评价,“性格也挺好……反正比你好。”

  “你挺奇怪,夸他也就算了还拉踩我。”闻一舟忽然面露警惕,“干嘛一直帮他说好话,你不会收受了他的贿赂来游说我吧。”

  “啊?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等等,”孙燕齐一脸回过味儿来的表情,凑近了些:“什么意思,游说你什么,难不成……他在追你吗?”

  “没,有。”闻一舟干巴巴地说。

  “不可能,你那话里明显有话!”孙燕齐激动了,“真的假的,你俩不是认识挺久了吗?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怪不得啊……我看他对你那么好,有道理啊!”

  “没有……而且,你能小点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