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山 第36章

作者:顺颂商祺 标签: 近代现代

  他好像看到白茫茫的雪原,风雪里站着他家二爷,周遭是混乱的脚印,没有一个方向是归乡。

  “二爷……” 他难耐地张开嘴,得了一丝呼吸的当口,总算回了回神。

  盛绥离他只半厘的距离,两人的鼻尖贴在一起,连双唇呼出的热气都在交缠。

  盛绥接住他没说出口的话,在下唇上轻轻咬了咬,气息近乎勾 引,“这件事,我已经肖想两年了。”

  季维知被一句话砸蒙了,虽然早知道这个答案,但听原主说起来还是顶不住。

  盛绥又在他的眼睛上留下吻,一路滑到下巴附近,一边贴着一边说:“我承认,从你十八岁那年起,我就没想把你只当作弟弟或朋友。在 X 国的每一天我都会梦到你,想知知在泊城,没人照顾可怎么办。看到你活得这么坚强我心都揪成好几瓣儿,总觉得是我让自己手心里的宝贝硬了、碎了、飞了。

  “我就想,我得补偿,我得对你好。可我不敢啊,我花了这么大力气也只敢靠近你一点点,再近,就是禁区了,进去了怕你会被拖累,不进去又不忍见你难过。所以,知知,从现在开始,选择权全都放在你那里。

  盛绥破釜沉舟般地说:“现在利弊得失我都摊开跟你说。也许今后有天你会发现,二爷这个人,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好,但若是跟了便认一辈子的死理。你今儿如果点了这个头,怕是往后余生,都只能与我绑在一起……”

  “我跟!” 没等盛绥说完,季维知便小鸡啄米似的连点好多下,甚至没问清后话就答,“做什么我都跟!”

  盛绥缓了缓,轻轻喘着气,放开他,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摩擦,“一句话,让你等这么久。实在是很抱歉,我这个学生嘴笨得很,怪让你费心的。”

  季维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咧开嘴笑,虽然眼里还有泪:“一点都不久!我之前都想好了,要是等不到你先开口,就自己说……”

  盛绥的鼻尖点着他的,轻声问:“说什么?”

  季维知后知后觉地难为情,低着头道:“说我喜欢你。”

  “知知,你怎么这么好。” 盛绥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石,清亮的月色将他衬得落寞,“你这么好……”

  他这么好,他又如何舍得放开。

  季维知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抬头拽了拽盛绥的衣角,怯生生地确认:“那,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盛绥右手一紧,重新把他拉回怀里,吻铺天盖地又温柔至极,落在他的额头,耳后,后颈,最后来到他唇边。

  “发什么愣?” 盛绥抬起季维知的下巴,声音轻得像呼吸,“张嘴。”

第47章 绥绥有清安

  季维知不明就里地张开嘴巴,立刻被柔软的舌头侵占。他眼睛还愣愣地睁着,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一个劲傻乐,本能地拿舌头去勾对面。

  盛绥轻轻搭在他的眼皮上,教他闭眼。季维知乖极了,被亲得脸都红透了也不说,惩罚似的咬盛绥的嘴唇,手却紧紧搂着对面的脖子。

  长长的吻后,季维知擦了擦嘴角晶亮,声音变得糯糯黏黏。

  “既然你说我好,” 他扑到盛绥怀里,委屈巴巴地问,“就不要总想着推开我……”

  盛绥自知理亏,只好揉着他的头发,好声好气地哄。

  如今拧巴也拧巴过了,轴也轴完了,盛绥没能推开人也没舍得放开手,反正已经把话说开,干脆谁都甭装。

  季维知哭得鼻头红红,可怜见的,惹得盛绥心都麻了。

  “前阵子总是撩摆我,还敢冷着我……” 季维知抽了抽鼻子,“现在亲都亲了,你要是再溜可就是真禽兽!”

  小孩就是有理,明明说 “咱俩就到这” 的人是他自己,先动心的那个也是自己,却非得说得像盛绥不做人一样。

  “我没想溜。” 盛绥苦笑。

  刚刚就是话赶到那了,他才把最隐秘的害怕说出来。但平时这些都被他藏得好好的,一点矫情劲儿都不带。

  “那你再让我抱会儿。” 不知是不是刚受过太大刺激的缘故,现在季维知疲惫极了,全身重量都倚在盛绥身上,“累了。”

  盛绥眉心的结也渐渐舒展开,轻声问:“今儿还走吗?”

  是指刚刚季维知收拾行李的那番胡闹。

  提起这个,季维知还有些不好意思:“已经宵禁了,走不了。”

  笑意这才慢慢爬上盛绥的脸,连声音都多了几分生机。

  “早点休息吧。” 盛绥说。

  季维知拉长了语调,哼哼着说:“我怕黑。”

  盛绥挑眉。

  如今前尘旧事已了,俩人这关系突飞猛进,季维知跟他撒个娇也没什么。可盛绥是真受不住军爷这么说话,每回季维知卖乖,盛绥那颗心都得跟着颤上两颤。

  “你刚让我回忆了那么多伤心事儿,不得哄哄我吗?” 季维知把尾音放得长,双手架在盛绥肩膀上,下巴枕着手背,恃宠而骄的,“不然我这一晚上都睡不踏实。”

  盛绥叹口气,挠了挠他的下巴,“那你跟我上楼。”

  小孩嘿嘿笑两声,没骨头似的,只管答应,自己却不动弹。

  这不就是在要抱抱吗?

  盛绥只得把眼镜取了,揣进外衣口袋,双手打横把年轻人托起来。

  军爷的身形并不瘦弱,这会却莫名娇气,赖在盛绥怀里不撒手,挂着男人的脖子,跟小媳妇儿似的。

  “你肩膀疼不疼?” 季维知手指在那个伤处打转。

  盛绥摇摇头,“你这点重量我还承得起。”

  “那你别的肯定也承得起。” 季维知肯定道,“我觉得你再练练,说不定还能参加明年的招考。”

  盛绥知道季维知今儿粘人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他挺想会心地笑一笑让季维知也放心,可毕竟心里压了那么事儿,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季维知的笑也没那么发自肺腑,俩人心照不宣,洗完澡,沉默地躺在床上。

  这一晚上过得兵荒马乱,把话说开了,还稀里糊涂接了个吻。如今俩人再装暧昧也装不过去,索性彻底摊牌。

  季维知翻了个身,面对脊背,戳了戳紧绷的肌肉。

  “怎么?” 没想到,盛绥不像平时那样哄他了,一上床就背对着,有点冷淡。

  “你是不是吃干抹净完就想后悔啊?” 季维知语出惊人,“原来你还知道拍拍我,怎么今儿亲完了就不理人呢?”

  盛绥这才转过身,有些无奈地说:“你说为什么?”

  季维知无辜:“我不知道。”

  盛绥是真怕了,就以季维知这么个不自知的撩摆法,再有自制力的人都得搭进去。

  他感受着被子下隐秘的热情,求饶道:“…… 小祖宗,别欺负我了。”

  没人能拒绝这么说话的盛绥。季维知乖乖消停,往盛绥怀里滚了滚,乖乖睡觉。然而不出一会儿,男人的体温就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不得不说盛绥真的保持得非常好,一身筋肉匀称有力,窄窄的腰腹却沟壑分明。

  季维知不可名状的部位开始蠢蠢欲动。他心虚地松开手,往反方向蹭了蹭。

  “躲什么?” 黑暗中,盛绥忽然开口。

  季维知尴尬地笑:“你也醒着啊?”

  盛绥可算逮着机会损人了,沉沉地拿季维知原话损他:“从前还知道抱着我,怎么今儿亲完就想躲。”

  季维知臊得慌,咳了两声:“可能,跟你刚刚不理我的原因一样吧。”

  小孩难得开窍。盛绥刨根问底:“是么,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理你?”

  季维知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更挂不住脸,被子一卷翻过身睡了,“还用说?自个儿低头看看你那边被子翘多高吧。”

  于是俩人都不敢再开口,再说下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这一夜就这么别扭又甜蜜地过去。

  换谁经历这么一大遭事都得缓个好一阵,好在季维知只是在盛绥这有些闹腾,出了门还挺能扛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季维知就跑到局里做准备。

  时间紧任务重,就算暗恋成真心里美,季维知也不敢在盛绥这太耽误时间。

  盛绥久违地轻松,很久没有过囫囵觉,昨儿却睡得很香。

  季维知出门时刻意放轻了脚步,还准备好一桌的早点,放到壁炉旁边怕凉了。

  盛绥坐在桌边吃着早餐,忽然觉得不真实。这样的日子似乎过了很久,可今儿明明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一切都像习惯,早就刻在骨子里,却每每都有新的惊喜。

  军爷走时换下来的衣服还堆在那,盛绥便帮忙捡起来,挂好。

  失去衣服的遮挡,沙发上陡然出现一块羊脂白玉。定睛一看,玉边还留着纸条,写着,[生日快乐]。

  心脏不可抑制地乱跳。

  ——前几天年轻人日日出去,忙活大半天,就是在做这个生日礼物。

  玉佩纯白无暇,已经被掌心捂得温热,是竹枝形状,周遭通透干净、一尘不染。手艺粗糙,却看得出下了不少工夫。

  翻过面,底部刻着五个字:

  [寥寥寻山海]

  小时候季维知曾问他,为什么取 “寻山” 这个表字。他说的是,寻山川万里,愿寂寥独行。

  好在盛绥还算幸运。先是有季让探路,后来又有了季维知。这条路,他从没孤独过。

  盛绥小心把玉用串好穗,挂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背面似乎也有凹凸不平的触感。他翻过面,发现竹子上还有行蝇头小楷。

  他翻出凸透镜,擦着白玉痕,对着玉身寻找。

  看到放大后的光景,盛绥摘下眼镜揉了揉湿润的眼角。

  那是一排今早新刻上去的字,与刚刚的话连起来,像是在告白。

  背面写的是:[岁岁有清安]

第48章 值得!

  盛绥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到了离开的日子。

  盛绥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到了离开的日子。

  迁移的队伍整装待发,尽数上了火车。

  车厢是民用火车改的,也分座次,三等座跟焖罐儿一样拥挤,摆着横七竖八的木椅,车一停,椅子就四处晃动。但是全线都有人看守,还配了装备。

  上车的商户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是远走高飞不必再受洋人欺负,忧的是留在泊城的亲朋好友还前路未卜。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尽快到云城,保证工厂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