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照 第49章

　　屏幕前的无数双眼睛终于疯了。

　　与#叶庭禾 退圈#同时高挂热搜榜的是#林照 小号#，在全网删不久，那个“苗苗的24小时”改名成了“林照（小号版）”。

　　括号里的内容随意得好像是一个玩笑，但它确实得到了三夔的官方认证，叫人无话可说。

　　一走一回归，多阴差阳错的一场交接仪式。

　　这个晚上，无论是无眠姐姐们还是小禾苗，又或者那些不知道在嗑什么玩意的cp粉，全都悲痛得好像惨遭塌房。

第67章

　　直播结束后，主持人和几位业内前辈没有立刻离开，他们或多或少跟叶庭禾都有过合作，此刻不免有些遗憾，要跟这位年轻的后生多嘱咐几句人生经验，关于低谷，关于宽心。

　　叶庭禾很清楚困住自己的才不是那些低不低谷的东西，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听着。

　　陆平嘉站在角落，一脸怔忪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犹豫自己该不该上前去。

　　小葛被直播时满屏的禾嘉欢刷得心头火起，看到陆平嘉更没好脸色。她过去收拾道具，陆平嘉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小葛立马瞪了回去，眼神凶狠得好像但凡他敢再靠近叶庭禾一步，她就立马代表正义过去捅死他。

　　陆平嘉瑟缩了一下，正好错过叫住叶庭禾与他道歉的机会，让他错身从自己面前走过了，只掀起一阵与任何人都无关的风。

　　小葛活还没干完，撇下道具追了几步：“叶庭禾！”

　　叶庭禾转身看向她，眼眸一如既往，湖面般宁静，倒映着夜里寂寥的月光。

　　小葛不禁恍惚了一瞬，多年前洞庭湖旁的同龄少年以跟她一样的成长速度长成了大人，褪去那层稚气的皮囊，面对外界的刁难时再也不会选择硬磕，拿自己的真心与玩笑碰撞。他终于可以像别人一样游刃有余、举重若轻，任何时候都能维持住漂亮的姿态。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从始至终都是这副模样。

　　她抬头望着叶庭禾，仿佛要将他此刻的身影长久地留在自己心里，语气也不免带上一丝哀求：“你能去门口看一眼再走吗？至少跟我们道个别。”

　　叶庭禾看着女孩，点头说：“好。”随后捕捉到什么，漆黑的眼眸温柔了一些，“都答应你了就不要哭了。”

　　小葛鼻子一酸，她那么想要将这个人长久地留在自己眼前，却只能目送他离开，怎么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用爱强迫一个想走的人留下，算不算是一种任性的残忍。

　　晚上十点后的大楼门口分外热闹，除了原本就打算来见叶庭禾下班的粉丝外，还来了一大批闻讯赶来的记者，不过他们都被粉丝自发地堵在了外围，只有不甘的镜头在摇晃，闪光灯咔擦个不停。

　　自动门打开，安保人员簇拥着叶庭禾走出来。

　　那道身影那样熟悉，那样醒目。

　　一瞬间，尖叫声与哭闹声一同炸开，悲伤的氛围在人群里彼此传染。

　　现场太过嘈杂，安保人员一直在挥手控制秩序。

　　叶庭禾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是祝福，是留恋，还是……不要走？

　　他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也不擅长应对这样炽热的情感，只能沉默地站在护栏前，俯视那群不知道姓名的女孩们，听她们乱七八糟地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到最后，那些话全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叶庭禾”。

　　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

　　一个人的名字或许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一喊，就能从混乱无序中找到自己。

　　叶庭禾嘴唇微动，想对她们说一声“对不起”，他没办法对这样一群人说实话，说他不是不可以留下，只是他已经很难觉得开心了。

　　他轻轻攥紧手指，往后退了一步，朝她们鞠了一躬。

　　那些喊声似乎停滞了一刻，像被虚空中的无名神摁下暂停键，又在下一秒变得更加响亮，更加激烈。

　　在这时，有一辆车无声地停在马路对面，蛰伏在夜色里。

　　元丛等在叶庭禾身旁，小声对他说：“小禾，再不走要有记者过来了。”

　　叶庭禾偏头，看到已经有记者闯过人墙，在和保安交涉，贪婪的眼神紧盯着自己。

　　他点了点头，刚要跟元丛离开，却听到路那头传来一声响亮的鸣笛声。

　　所有人随他一同扭头望过去，有个人从驾驶座出来，身形高挑清瘦，稍显苍白的肤色在夜色下尤其扎眼。

　　叶庭禾清晰地看到他的右手抓着车门，抬眼朝自己望过来。

　　晚风掀动起他的黑发，那副张扬而冰冷的面孔在昏黄的光晕下依旧那么不近人情，让所有看清他长相的人不约而同就此失声。

　　看到林照的那一刻，叶庭禾感觉自己麻痹的心重新动了一动，有些强行压下去不再想的委屈暴露出来，蓦然间死灰复燃。

　　他想对林照说，我现在好难受，你能不能过来抱一下我。

　　可他说不出口。

　　有时候叶庭禾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坦然地向林照提要求，要他随时随地想着自己，要他所有人里最在意自己，要他跟自己谈恋爱然后结婚，有时候却连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深知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唯独拥抱处于两者之间，叫他分不清，于是平白滋生无数怨念与妄想。

　　那他对林照的爱，是不是都只不过来源于自己的想象，无关这个人是否真正存在？

　　但是林照自己从车里走出来，穿过沸腾的人群，一步一步走近叶庭禾，轻轻拥住了他。

　　闪光灯和女孩们的吸气声近在咫尺，不可置信的惊叫炸裂在耳膜。

　　林照摸了摸他怔住的脑袋，声音带着点笑，轻飘飘的，听起来却过分腻人。

　　他说：“谁家的小孩走丢了？噢，好像是我家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粉丝眼里看过这样震撼的表情，悲怆得好像世界明天就要崩塌；也没有看过这样的记者，像遇到可口大脑的僵尸，眼里闪动着过分兴奋的光。

　　叶庭禾忍不住想，他和林照总有一个人已经疯了。

　　可他没法控制自己，只能选择紧紧抱住他，十分大胆地在他右边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整齐的牙印。

　　他还是想要真实的林照。

　　林照这个人，真实存在的远好过他想象出来的。

　　身旁，元丛也没见过这阵仗，他紧张得要命，又顾及那些没完没了的闪光灯，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打断：“小禾，照哥，别抱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那些记者要过来了！”

　　一般固定在晚上8点更新，今天试一下能不能双更，不能的话当我没说（达成共识√）

第68章

　　好不容易躲过丧尸包围的记者防线，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此时叶庭禾还不知道林照改id的事，只顾上问他：“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季哥呢？”

　　“气跑了。”

　　叶庭禾诧异转头：“啊？”

　　林照一脸坦然地转述：“他说他不想管了，让我俩糊了算了，恋爱脑都他妈趁早滚出娱乐圈。”

　　连脏话也一并学了过来，腔调说得无辜又好笑。

　　叶庭禾果然笑了出来，抓着他的手说：“好啊，我们一起糊掉好了。”

　　说得好像他真的会因为这件事糊掉。

　　无眠姐姐们对林照的要求，可是已经降到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路上的红灯空隙，林照偶尔会转头看一眼副驾上的人，像是确认他还在。

　　叶庭禾的眼睛在光下亮晶晶的，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窗外一簇在风里摇晃的玉兰枝叶，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他确实心情还不错，任谁可以永别工作的第一个晚上，心情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照突然想起两个小时前，听说自己说要删网上那些讨论时，燕之鸣奇怪的反应。

　　他说：“难得啊，你也有着急的时候？”

　　林照不明所以地问：“着急什么？”

　　“我哪知道你着急什么，这不是头一回见你主动要求我们做事嘛。”

　　林照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在急什么，季栩趁机挑拨离间，将一沓照片摔在他面前。

　　时间由远及近，是从年初到叶庭禾离开那天，他与陆时停的所有交集。

　　“今早有人发给我的，要价20万。”他的语气尖锐，“你在找他的时候，他可都跟陆时停在一起。”

　　林照拿起几张看了看，问季栩：“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关系吗？”

　　季栩一脸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他们之后会不会有关系。”

　　林照却不管，丢下那几张照片站起身，眼神直白得像在看一个废物：“什么都不知道要你做什么？来管我要20万？”

　　季栩被他胡搅蛮缠的做法弄得无话可说，只能再次深刻地意识到林照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搞。

　　他无话可说，却让林照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他微眯起眼，剔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住季栩。

　　“燕之鸣这样就算了，你之前对叶庭禾不是评价很高吗？为什么老要这样？”

　　“你自己不清楚吗？”季栩的反应却远比他以为的理所应当，“你不能在这种时候爆恋情！”

　　“是我不能？还是‘林照’不能？”

　　“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们只是想复刻十年前的林照时代，那我宁愿不跟你们回来。”林照的声音沉了下来，神情冰冷得仿佛凝着层霜。

　　季栩大声吼他，口不择言：“是，我们就应该把你留在你那个好弟弟Alvin身边，让他把你做成一具活标本！”

　　林照偏头看他，略微有些疑惑：“你们不也是想把我做成活标本的意思吗？”

　　“行啊，”季栩点头，冷笑着往后退，“我不管了，你就等着那个疯子找上门吧。”

　　大门“嘭”的甩上，季栩似乎真的生气了。

　　但林照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他已经受够了这些人所谓“为你好”的控制欲了。

　　他常常不能理解，林照有哪里好？

　　叫他们无限留恋、恨不能牢牢抓在自己掌心的人，让他们一个个都变得面目狰狞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一个由他们集体虚构出来的幻影？

　　一只小鸟扑腾一下落在后视镜上，抖了抖蓬松的羽毛，在红灯变绿前展翅飞走了。

　　叶庭禾望着它飞走的方向出了会儿神，问林照说：“你怎么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