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 第19章

作者:何暮楚 标签: 年下 HE 近代现代

  肩上一沉,邱元飞把胳膊搭了上来:“诀啊,你就说她是哪班的?”

  徐诀:“校外的。”

  心痒了痒,还是没把那句“你也见过”说出口。

  卫小朵有了大致方向:“校外的,那是画室的同学?或是邻居?还是说青梅竹马?”

  徐诀不忍心把同居的事实说出口刺激战略伙伴弱小的心灵,便道:“算是邻居吧,新邻居。”

  邱元飞激动:“那敢情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哪个学校的?”

  徐诀卷着便利贴玩儿:“出来工作了。”

  卫小朵“啊”了声,惊讶道:“竟然还是个姐姐!”

  徐诀没吭声,咂摸了下“姐姐”这个称呼,情不自禁在脑中描摹了陈谴跷着腿低头点烟的模样,不知不觉喉咙有点干渴,索性拧开瓶盖将剩下半杯水给喝了。

  周五下午的课总是特别难熬,也可能是盼着回家,徐诀一刻都坐不住,笔杆在指间转得快要媲美直升机的螺旋桨。

  等下课铃一响,他单肩挎上书包往外冲,扫了辆共享单车抄小道赶往长年路,到六巷口还顺便买了盒莲蓉酥带回去给陈谴垫肚子。

  从底楼到五楼统共六十二级台阶,这一路上徐诀都在琢磨要带陈谴去哪里吃烤肉,餐桌上要说些什么话缓解气氛,哪些话题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这些问题在课堂上已经反复做过功课,六十二阶其实不够温习,在504门前站定,徐诀也知道自己真正顾虑的是看见失常的陈谴。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转,徐诀微怔,再不复迟疑,迅速拧开门冲进屋里。

  屋内摆设跟他下午出门时没多大区别,除去卧室的门半敞着,徐诀随手将书包卸地上冲过去按住门推开,里面哪还见半个人影!

  床脚下四处扔满内裤和安全套,行李箱里的东西半分没动,徐诀退出卧室拐进厨房,锅盖一揭,中午热好的饭菜有点凉了,水蒸气染上便利贴氤氲开了笔墨。

  徐诀把电话拨过去,没拨通,再拨一次,提示对方已关机。

  他返身要出门,到玄关处悬崖勒马,只见衣帽架光秃秃的,那根黑条纹领带已然不知所踪。

  临近夜场开启,ELK会所门庭若市,停车场入口的道闸杆升升降降,停车位逐渐被占满。

  会所侧边的台阶上,陈谴高坐在护栏一端叼着根葡萄爆,背挺得老直,手里捧着个盒子。

  里面装的东西不多,一件洗净烫平的西装外套,一条领带,一瓶辛香型香水。

  向赵川请完假,再给蒋林声发个短信说今晚不用上班,陈谴将手机关机扔进衣兜。

  他垂着腿想了会儿事情,想到刚来麋鹿当小蜜蜂,他不胜酒力跑到外面透风,晕乎乎撞在刚谈完业务出来的蒋林声身上。

  后来蒋林声经常光顾ELK,不去楼上的茶艺室或射击场,而是去麋鹿抓他陪酒,还让服务生往他酒里拌鲜榨柚子汁,说这样才不容易醉。

  十九岁生日,他被蒋林声带回了家,两人做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饰品推上了他的手腕,蒋林声贴着他耳边说,哪天他自觉点辞职了,就给他换个带钻的环。

  他的无名指根被人圈了一下。

  夜色沉淀下来,停车场迎来一辆浅金色慕尚,陈谴捻灭烟,摘掉右手腕的镯子放入盒子里。

  慕尚熄火后一动不动,隔着镀膜的挡风玻璃也没看清车厢里什么情况,陈谴走过去,从车尾绕到主驾门外侧,屈指叩响了车窗。

  车门只开了条缝又砰地合上,陈谴的位置站得巧妙,停车位之间排得紧密,只要他不退开半步,车门就无法打开。

  车窗被人摇下来,蒋林声坐在主驾看着他,领带松了,大衣裹在副驾的袁双身上。

  呕吐感不断往嗓子眼顶,亲眼看见蒋林声出轨之前陈谴还焦虑地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现在反倒心静如水,因为好的坏的全在出门前彻想了一遍又一遍。

  就是出轨的对象是袁双,让陈谴倍感生理不适。

  未待蒋林声开口,陈谴就把盒子递进去搁他腿上:“原本明天出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不过我想你可能更需要换个人陪。”

  “五年来你送过我挺多礼物,超三位数的我都没拆封过,带过来不方便,我打包好寄去你家了,同城快递,应该明天就到,你让助理帮忙签收一下。”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你注意安全吧,兴头上来别忘了戴套。”

  陈谴转身要走,蒋林声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正好握在原本戴手镯的位置:“你等等。”

  陈谴眼里无波:“等挺久了,我在那边清完了我们俩的照片才等来你的车。”

  蒋林声心头抽紧,想让陈谴退后一步好让他先下车,又怕一松手陈谴就跑了,他攥得很紧,怔忪间觉出不对劲:“镯子,你摘了?”

  “在盒子里。”陈谴说。

  “对了,”他对上蒋林声希冀的双眼,这人要什么没有,他却头一回从对方眼里看到这种神情,“把我家钥匙还我,不还也没关系,估计等你出差回来门锁已经换了。”

  那点希冀从蒋林声眼里消失,他环着陈谴的手腕,道:“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六年,带你去法国还有一件事……”

  “没有第六年,”陈谴打断,“你副驾那位,人家干着都嫌松,就你还上赶着稀罕,大概我的身体真的不适合你。”

  听到提及自己,副驾的袁双蹭地抬头,还没吧啦什么,陈谴的视线就从他脸上掠过,回到自己被攥的手腕上。

  “蒋先生,松手。”

第21章 失了分寸

  徐诀在麋鹿找了几圈,人太多了,他被蹭了身稀奇古怪的香水味儿,冒着风险到舞池里寻了一遭,还被一个体型娇小的男孩当成gay摸了把腹肌,吓得他赶紧挤了出来,将校服拉链拽到了顶。

  喘口气的间隙,徐诀恍然反省了下,经过两位战略伙伴的点拨,他似乎从今天开始就不太直了。

  洗手间和吸烟区也被他翻了个遍,没人,徐诀站B休息室门外做心理建设,怕推开门又撞见个光腚。

  有过经验教训,徐诀这次敲过门才放心进去,睃巡一周,又拨密码开了陈谴的储物柜查看,没瞧见任何物品才确定陈谴没来上班。

  手机贴着掌心振动,因为怕陈谴来电他没及时接上,所以手机一直握在手里,此刻看见屏幕显示的名字,他忙按了接通,没想到传出的是女人的嗓音:“接这么快呢?你小叔喝醉啦,来接一下。”

  这是午安姐的声音,徐诀挂了电话就离开麋鹿朝咕哝跑,伍岸正倚在吧台后冲他招手。

  吧台上四五只空酒瓶挨挤着,陈谴埋头枕在自己臂弯里,右手也抓着一个,只剩半瓶了。

  “我特意没拦着,”伍岸把陈谴的手机推过来,“不过这次喝太离谱了,他平时都控着量。”

  “平时?”徐诀揣好手机,掰开陈谴的手指将酒瓶抽出来,“很频繁吗?”

  “还行,两三个月一次吧,从西郊四……”伍岸半途停嘴,改口反问道,“你是他侄儿,你不清楚啊?”

  没等徐诀否认,伍岸就绕另一边给人调酒去了,徐诀没敢再叫醒陈谴,怕对方又招惹他跑三千。

  他拉了个吧椅坐旁边,掏出手机想查查西郊有什么四开头的地方,点亮屏幕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

  他心痒,记起伍岸就是用陈谴的机子给他拨的电话,他也想知道陈谴给他备注的什么。

  手机是指纹解锁,陈谴的手就距他不到十公分,徐诀握住陈谴的拇指,指尖一拂,揩掉冰酒瓶留在上面的水珠。

  可是这样做的话陈谴会不喜欢的吧?

  徐诀放弃偷看,把手机揣回去,并松开陈谴的手,就在这时突然被对方反握住。

  刹那间徐诀做好了跑三千的准备,陈谴却抬起一双水濛濛的眼睛盯着他,鼻翼和嘴唇都泛着红,看起来比上次要乖。

  徐诀手心发热,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和陈谴的一样红:“怎么了?”

  陈谴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裤腰扯:“想尿。”

  “我去。”徐诀无意间被人从后面搡了下,身躯猛然前倾,手顺着裤腰滑到了陈谴的大腿上,隔着层布料,掌下的围度似乎比他自己的小一圈。

  他抬头,有点慌:“我意思是,我扶你去。”

  陈谴不让扶,松了徐诀的手径自朝洗手间走,走两步看到卡座那边有个穿西装的高个子男人,他停下看了一会儿。

  徐诀以为他盯别人桌上的酒瓶子,便仗着身高优势挡陈谴的视线,看陈谴不为所动,他熟练地蹲身并反手拍一把陈谴的膝弯,使对方腿软趴他背上。

  陈谴酒醒了一半,但声音还是黏黏软软的:“徐诀,你顶着我肚子了。”

  徐诀心说不背你还不肯走呢,嘴上哄道:“你忍忍,很快就好。”

  陈谴轻哼两声,肚子涨得难受:“你别太快……算了,你快点吧,我不行了。”

  徐诀虽然整天被陈谴调笑成小孩儿,但不代表真的无知到什么都不懂,三言两语间他快被逼疯了,一到洗手间立马把陈谴放下,背过身催促:“上吧。”

  身后半晌没动静,徐诀朝后看,发现陈谴也在看他,自下而上的角度,微红的眼角在勾人似的。

  “不是说不行了吗?”徐诀问。

  陈谴才轻笑了声,低头挑开自己的裤腰:“真纯。”

  徐诀滚了滚喉结,目光垂向光洁的地板,手也捏成了拳。

  这次却不是因为暴躁想揍人,是囿于一腔悸动,想窥探而不敢,想冲动而隐忍,只好寄托于刚才的三两句无心之言,织几幅绮丽的幻想。

  放完水,陈谴没回吧台,插着兜往门口方向去了,徐诀在后面跟着,说:“要不我牵你吧。”

  陈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怎么趁虚而入?

  结果徐诀又补一句:“我跑不动三千了,下午才体测完。”

  在室外被风一吹,陈谴彻底酒醒了,他弯了弯嘴角,笑容很无力:“跑什么三千啊,我又没醉。”

  “你上次吹两瓶就醉了。”徐诀说。

  陈谴道:“性质不一样。”

  两人并肩站在公交站等车,徐诀琢磨陈谴的话,性质不一样,哪不一样?喝没喝醉不还是他陪着么,那姓蒋的空有一辆招摇的豪车,也不见得来接送一下,人家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姓蒋的是开着豪车载鸭子,纯纯在浪费宝贵资源。

  想到鸭子就想到麋鹿,徐诀问:“你今晚不上班吗?”

  陈谴看着十字路口:“许你上午旷课,就不许我晚上旷工了?”

  徐诀打心眼里盼着陈谴多旷点工,最好把小蜜蜂这份工作辞了,他不喜欢陈谴故意穿那种衣服引人上钩,也不喜欢陈谴为了卖酒去哄别人高兴。

  他希望陈谴只勾引他,只挨着他的胳膊温声哄他,明明他最好哄,也最容易上钩。

  车来了,陈谴挪动步子就要上前,徐诀眼疾手快拽住他:“你还说你没醉,这是二号线!”

  二号线是开往邻镇的,不经过长年路,陈谴说:“我知道。”

  “那你还上!”

  “你别跟着,回家睡觉去。”

  两人在车门下拉扯,司机叭叭两声:“上不上啊?后面人等着呢。”

  陈谴甩开徐诀的手,兀自上车刷卡,没想好要报哪个站名,便道:“终点站吧。”

  徐诀一听,忙望向车外侧的灯牌,上面显示着终点站的名称,也列出了二号线的班次,这个点是最后一班,意味着陈谴到站后可能在那边过夜了。

  他堵着车门,后面急着上车的乘客挤他肩膀,推他胳膊,他管不上留在锅里的饭搁到明天会不会馊,也顾不得明早八点画室还有课,满心只想着陈谴坐那么久的车,旁边的座位不能让别人占了。

  他也上车刷卡,风风火火挤过一堆挑座位的乘客,成功在陈谴身旁落座。

  车启动了,陈谴手肘支在车窗旁,掌心撑着下巴,借酒浇愁不成,本想随便搭一趟夜车看看景散散心,谁料现在反光玻璃中映着的是徐诀的脸,全然抢尽夜景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