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李
“昨天我拍到有个人来林飞白家找他,待了没一会儿两个人又出来了,我听到那个人管林飞白叫哥!”
“然后?”
“然后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就拜托一个黑客……啊不,我是说网管朋友查了一下,你猜是谁?”
不等蒋游有所回应,黄毛便迫不及待地报出答案,“贺年!就是咱们市的纳税大户龙头企业,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那个长康集团的二公子贺年!”
蒋游:“……”
等等,贺年不是林飞白的新姘头吗?怎么到这儿又叫起“哥”来了?!
“哦对了,哥你想不想知道贺年为什么是二公子?因为他上面还有个哥哥早些年被人拐走了,这事X市本地人多少都听过,我记得我小时候看电视,有一阵所有的电视台全都是这个贺大公子的寻人启事。”
“还有更劲爆的呢!”黄毛得意地说,“他俩出了小区往不同的方向走了,我琢磨跟林飞白也跟不出什么,还不如跟着贺年看能不能发现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结果真的被我蹲到了!贺年先是去了一家夜店,在里面待了大概半小时,之后火急火燎地冲出来,上了一辆车直奔银河医学检测中心,一直待到今天中午才走。”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回事,他竟然是来做亲子鉴定的!!!”
在听到“银河医学检测中心”时蒋游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几天前他决定和徐丽华、文贤歌去做亲子鉴定时也考虑过这个地方,只是因为位置太远,再加上徐丽华说附近的生物实验室也能做,所以才没选那里。
自己这两天是捅了亲子鉴定的窝了,不然怎么碰上这么多做亲子鉴定的?
“……哥你说贺年是做的谁跟谁啊?要我说这里面肯定有林飞白,总不至于他去夜店的那半小时里碰见什么人,然后突发奇想要和人家认亲吧!”黄毛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不过也怪哈,这贺年不都管林飞白叫‘哥’了吗,按理说这应该是已经认回去了啊,怎么还背着人家去做亲子鉴定呢?”
……
挂了电话,蒋游神情晦暗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这几天来接收到的各种信息在脑子里翻滚汇聚——林飞白在实习中途“勾搭”上贺年,那不久后便开始找人盯着自己,还用无论怎么看都很牵强的理由找自己打了一架,打完架后立刻摇身一变,成为豪门少爷。
蒋游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自己头顶的某一处,忽然想起自己那天被林飞白薅掉了不少头发。
有点疼。
*
如果昨天的黄历上写着“宜聚会”,那今天的黄历上就肯定写着“宜联络感情”。
短短一天,在先后送走了别亦南、顾易山和黄毛后,蒋游的微信*访客又新增一位。
晏折渊:现在在哪?
一上来就是爹味十足的发言,非但没有惹蒋游反感,后者还很高兴能接受老父亲的查岗。
蒋游秒回道:刚从医院出来,现在在买咖啡。
说着顺手发了个定位过去。
晏折渊回他一个猫猫比ok的表情包——很显然是蒋游以前发过然后他存下来的:正好在附近,顺路送你回家。
人还是上次的人,车却换了,今天停在蒋游面前的是一辆磨砂黑的阿斯顿马丁。
把其中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霸总标配黑咖啡递给晏折渊,蒋游绕着车转了一圈,很俗气地摸了摸车标,这才回到后座坐好,对晏折渊道:“改天帮我在你的车上拍个照呗?”
“好啊,合影一张十块。”晏折渊开玩笑道。
蒋游大手一挥,豪爽道:“我出五十,你就穿今天这一身假装司机,最好再戴双白手套。”
说完笑嘻嘻地看着晏折渊,一脸得意。
驾驶位的司机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很有职业道德地没插话。
蒋游总体上是个很热闹的人,因此晏折渊只问了一句余老师的病情,他就倒豆子一样全说了,还顺带分享了一下隔壁病房的老爷子,说他每天都变着法的骂孙子,字字玑珠,句句经典。
“……”
晏折渊总觉得这个经历有些似曾相识,不太能笑得出来,默默低头喝了口咖啡。
“就是说还挺可爱的,不是吗?”蒋游浑然不觉,兴致勃勃地问。
“……还行吧。”晏折渊勉强答道,同时忍不住皱眉把咖啡放到一边,太苦了,什么玩意,真的好苦。
可是蒋游却很甜。
他说话的样子,自己把自己逗笑的样子,得意时扬起的眉梢和翘起的嘴角,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没吃过苦,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孩,随时随地向外散发着快乐的能量。
静静注视着蒋游,这张脸穿过无数枯燥乏味的苍白时光最终和他以为会永远留存于记忆中的另一张脸逐渐交叠重合,彼此覆盖又分开,晏折渊这才有了些实感——贺锡好像真的回来了。
从茫茫人海里,从时光的尽头。
像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普普通通地坐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分享无聊又生动的日常琐事。
“晏折渊,你在想什么?”见他似乎有些出神,蒋游凑近一点好奇地问。
晏折渊从沉思中清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去拥抱他,又怕情绪从眼睛里泄露,只得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目光移向窗外:“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亲生父母找到会是什么样。”
蒋游也想了想,但没想出来,索性丢到一边:“不知道。”他说,“不过我觉得那一天应该还要再等等吧。”
晏折渊:?
蒋游又凑近一点,声音也压低了,认真地跟他分享秘密:“因为我现在觉得那对夫妻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应该是有人想要整我。”
“……怎么说?”
“大概是一个我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我的人做了这个局,但我现在只知道一部分信息,很多地方还搞不清楚,所以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话题沉重,语气却异常轻松,显然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蒋游已经把得到的信息和可能的怀疑通通消化完毕,现在的他清醒又敏锐,仅凭借着一点点线索就揪到狐狸尾巴,因此自信逮住整只狐狸只是时间问题。
“等我搞明白了再告诉你。”他笑着对晏折渊说。
晏折渊点头,只觉得欣慰又酸涩,恨不得立刻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可是却不行,只好在心里把贺长康又骂了一遍。
晏折渊又问他有没有想过和父母团聚的场景。
蒋游说当然有,小时候总想,越长大反而想得越少。
“是什么样的?”晏折渊有些好奇地问。
“当然是越有排场越好啦。十八个黑衣保镖开道,后面跟着吹唢呐的铺红毯的撒花的,红毯一直铺到我脚底下,我父母从另一头走过来跟我说儿子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让你受苦了!然后我们一起登上等候多时的直升机,再随随便便放他个十响八响的礼炮……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蒋游一边笑一边说,还不忘替自己辩解,“小时候嘛,能想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晏折渊也忍不住笑了,却又想起他还是贺锡的时候冷艳高贵嘴巴又毒,大概会很看不起这样的排场。
时间还是改变了一些事情,无关好坏,也无关是贺锡还是蒋游。
因为不论怎样,不论处于何种情景何种身份,只要遇见了,他总是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爱。
看着晏折渊若有所思的样子,蒋游的心理活动同样丰富。
他在想自己说的这些都是刚到福利院头两年的想法了,随着年纪渐长,他已经不再期待能被父母找到,更不期待多大多华丽的排场。后来每年过生日收到晏氏送来的蛋糕,吹蜡烛的时候他都只有一个愿望——真希望有一天能见见这位资助自己的好心人,自己一定会努力报答他的。
而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车很快开到蒋游租住的小区门口,晏折渊的司机记忆力超群,几乎停在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地方。
临下车前蒋游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晏折渊。”
“嗯?”
“上次你送我回来,一下车我就收获了一对‘父母’,今天你又送我回来,你说会不会还有一对父母等着认我当他们的儿子?”
晏折渊:“……”
“开玩笑的,我走啦!”
回到家,果不其然看见徐丽华、文贤歌两人在门口等着,颇有守株待兔的架势。
只是如今形势易转,谁是兔子还真的不好说。
见蒋游从电梯里出来,徐丽华正要开口,蒋游却转了转钥匙道,“有话进去再说吧。”
徐丽华自然同意,吃了一天的闭门羹,给蒋游打电话也没人接,更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自己和文贤歌只好傻乎乎地在门口等着,她早就累了。
进了门,熟门熟路地拿了杯子给自己接了杯水,徐丽华在沙发上坐下,清了清喉咙准备跟蒋游谈解约的事情。
“小宝,爸爸妈妈已经筹到了——”
话才说到一半,门铃响了。
“稍等。”蒋游做了个手势,起身去开门。
门外,一个满身风尘仆仆、面相严肃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英俊却满脸写着懊悔的年轻男孩并肩站着,一见蒋游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孩子,我是你爸爸!让你受苦了!”
“哥哥,我是你弟弟!我错了!!”
一个声音沉郁顿挫,一个声音铿锵有力。
都很大声,足够客厅里的两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徐丽华和文贤歌:“???”
没有特别吃惊或者讶异,蒋游像是做好了思想准备般朝后退了退,示意门口的两个人进来。
“果然又来了。”指了指沙发上坐着的徐丽华和文贤歌,蒋游淡定地提议:“要不你们先打一架?”
第29章
一直到从贺长康的车上下来蒋游都有些觉得不真实。
昨天晚上, 贺长康和贺年进了他家,和徐丽华文贤歌二人正面对狙……不,根本没有对狙。
起初徐、文两人还能凭借着自己过时的演技强装样子,声色俱厉地斥责贺长康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爹”, 并强调自己和蒋游可是做过亲子鉴定的。
然而这份气势只堪堪维持到贺长康的保镖入场。当四条壮汉人均伸出一只手捏住他们命运的后脖颈, 这二人便立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人, 三下五除二把知道的一切都招了。
“你们原本打算把蒋游带去M国, 然后呢?”大马金刀地坐在蒋游家的沙发上,贺长康平静地问,而熟悉他的人自然能听出其话语里蕴含的巨大风暴。
“那儿有个蛇头,我们直接把人交给他就行。”
徐丽华一反之前骄横强硬的态度,像只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怯怯说,同时狠狠瞪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文贤歌——这狗男人一到关键时刻就犯怂, 被保镖一吓,竟然开始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一下说完,别让人催你。”贺年冷冷道。
“……应该会把人带到南美,然后送去种植园当劳工吧, 以前猛哥在的时候都是这样, 这一套是做熟了的。”徐丽华小声说。
啪——
贺长康手边的杯子骤然炸裂,贺年霍地起身, 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打人。
徐丽华拼命往保镖身后躲,却被瘫在地上的文贤歌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被贺年从身后抓住衣领,窒息感兜头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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