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糖
谷梁瞥他一眼，没说话，项扬就知道他是拒绝的了。
于是，项扬想了个质朴的办法，卖力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啊！好吃营养的晚餐只要十块钱一份，十块十块！全部都只要十块！营养直达、爱心特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谷梁沉默着，主动往旁边移了一步。
项扬很有做小买卖的经验，很快就喊来了第一位客人。
客人要了两份米饭一份菜，项扬多送了他一些汤。
人都走老远了，他还不忘热情挥手：“好吃您下次再来啊！一定要来啊！”
在他们这个区域，大份的盒饭卖十块钱算是很优惠的了，再加上先回去的工人师傅帮忙宣传，以及项扬自带的扬声大喇叭，很快就有一批新的客人过来了。
人多，项扬自己忙不过来。
他只能负责打包，并且强迫谷梁收款。
谷梁便像个被抛弃了需要众筹回家路费的倒霉孩子一样，面无表情地举着个手机，展示出收款码，站在项扬的旁边。
盒饭的生意比项扬想象的要好很多，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卖掉大半。
趁着没客人的间隙，项扬开始跟谷梁汇报今天的菜、肉价格，以及他盒饭的成品数量，希望谷梁待会儿能帮他算算，他是赚钱了还是赔钱了。
这会儿又没有客人了，项扬于是又扯开嗓子“瞧一瞧看一看”，谷梁刚要再往旁边挪动一点儿，就被项扬看见了，于是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又挪了回来。
项大厨的盒饭很受欢迎，到最后被抢购一空。
还没够卖呢。
“这个不卖了，是留给他的。”
最下面一盒肉是项扬留给谷梁的。
买饭师傅遗憾地点点头，“行吧，我去那边看看。”
“不好意思啊！”
谷梁把手机交还给项扬，主动负责收摊。
项扬则跟在他后面汇报业绩：“一共卖出四十五份盒饭，加到了五个师傅的微信，这以后说不定就是我的回头客了！”
谷梁的电话响了，他只得暂时放下汤桶接起电话。
“老板，您在哪儿呢？刚才王老板又打电话过来说那个两亿的项目……”
谷梁：“你跟他另外再约时间吧，我现在有其它事情。”
秘书：“哦哦，好的，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秘书：明白！毕竟已经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了，分分钟几百万上下。
收起电话，谷梁又接着收拾东西。保温箱里还有两盒米饭一盒菜。汤桶里还剩下差不多两碗的汤，他害怕会洒于是打算盖上盖子。
项扬：“等一下。”
北方初冬时节难得的一缕暖阳，映照着整个大地。街道两旁光秃秃的银杏树舒展着枝条，沐浴在阳光里，展望着来年，春暖花开之时。
建筑工地蓝色的围挡外面，有俩人正坐在马路边儿上埋头吃盒饭。
一盒菜被分成了两半，一人一半，都直接浇在了米饭上。
两人一人端着个饭盒，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项扬：“赚了吗？”
谷梁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点头，“嗯。”
谷梁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往前二十八年的良好绅士习惯交换了爱情。
项扬满眼期待：“赚了多少？”
谷梁想哄他开心，却又不忍心欺瞒，老实道：“三十五块八。”
他刚想安慰项扬万事开头难，不要气馁，想说你已经很棒了，本来我也不想让你干这个之类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却见他人原地蹦了起来。
“太棒了！谷梁，这是我这辈子做生意以来赚到的最多的一次！”
谷梁：“……”
项扬开心地分了一根青菜叶子给谷梁，信心满满地觉得，赚钱也没有那么困难嘛！
谷梁就想起了那一锅时运不济的包菜，心说，你认真的吗？
项扬感觉到谷梁正在看他，便也转过头来看着谷梁，说起凛冽冬日里，温暖人心的话：“谷梁，我觉得好开心啊！跟你在一起，盒饭好像都变得格外的香呢！”
谷梁就又有些动容，他刚想说：“我也是。”
就听项扬：“真希望我们以后老了，落魄了，也能有一份肉分着吃啊！”
谷梁：“……我有退休金的。”
项扬震惊：“真的吗！”
谷梁突然意识到，在追求人的时候，适当地展示一下老婆本的必要性。
谷梁：“为什么做这些事？以为我要破产了？吃不上饭，需要你养我？”
项扬头还埋在饭盒里，把最后的一点儿米饭扒拉干净，“晋楚他爸那个人你是不知道，他可是老北鼻了。”
项扬抬起头：“他找你麻烦了吧？”
“嗯，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项扬放下饭盒，腮帮子鼓鼓的，脸颊还粘了一粒米，“肯定不是小麻烦。”
谷梁帮他把米粒拿下来，告诉他，“我都可以解决。”
项扬就有些抱歉地说：“谷梁，对不起。”
谷梁于是也放下饭盒，“过来。”
“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
谷梁拿手机给他看。
项扬数了老半天，也没数清楚上面的那一串零。
谷梁含蓄地告诉他：“这些，都是我的。”
项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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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谷梁端着咖啡杯在喝牛奶。
工龄已经达到好几个月之久的项扬, 已经很有决策权了。他觉得谷梁在睡前喝咖啡不利于睡眠，所以协商过后给他换成了牛奶。
项扬是个很民主的家政工作者。
这会儿，项扬正在帮谷梁熨烫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谷梁则坐在旁边, 单手撑着下巴犯花痴。
花：“我跟你说啊, 就我们邻居那一家, 那对年轻的小情侣，你知道吧，原来根本不是普通情侣！”项扬拿着挂烫机上上下下，一边干活一边给谷梁讲今天他了解到的小区里的大事件，“女孩子是被家里逼婚的, 逼她嫁给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女孩子不愿意，逃跑出来, 然后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现在的男朋友一看就是会对她很好的类型, 但是女孩子的爸妈不愿意，非要抓她回去跟有钱老头儿结婚, 女孩不回去，他们就报警说她男朋友是人贩子！”
项扬感慨：“据说，那个年纪很大的男人有一整栋楼在收租！”想了想, 又主观评价道：“但他应该也没有你有钱。”
自打项扬知道了他的存款金额以后, 谷梁已经习惯了给一切坏人当参照，就比如昨天电视上演的贪污犯、前天的晋楚他爸。他也不介意, 就一直在很认真地听小八卦精喋喋不休。
趁着项扬转过身去的间隙, 谷梁不安分地伸出手, 拿起盘子里的一块方糖。项扬看也没看，回手一巴掌精准地拍在他手背上，方糖就又掉回了盘子里。
谷梁便若无事情地重又端起了咖啡杯, 喝杯子里“无滋无味”的牛奶。
项扬接着给他讲：“那女孩儿男朋友跟警察同志解释清楚了，警察同志也对女孩的父母进行了批评教育，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干糊涂事。结果那收租的老头又不依不饶，今天居然还带人找上门来了！”
谷梁以为他是想谴责那老头几句，结果就听他话锋一转：“谷梁，你真了不起，有钱还不强抢民女。”
谷梁撑着下巴：“那是因为我喜欢男的。”
项扬扯了扯悬挂的衬衫下摆，无所谓道：“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
他其实想说，谷梁很好。谷梁跟他们都不一样，谷梁有钱，却并不会花钱做任何一件“不应该”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见谷梁问：“如果是抢过来的感情，会幸福吗？”
项扬回头看谷梁，谷梁也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就好像如果自己说“会”，他就要真的去抢人家的了！
项扬当即想到了已经分道扬镳的小三团伙。
项扬面无表情：“你死灰复燃了？”
俩人的思维都很发散，但是很显然完全没有交汇点。
谷梁还在跃跃欲试：“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先婚后爱，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浇花和修剪草坪，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项扬：“绝对不行！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二手瓜！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一个人啃什么二手瓜！”
谷梁眨巴眨巴眼睛，顺着项扬的思路想想，也觉得这个办法不行。看项扬的反应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于是他识相地把谈话内容又转回到邻居的故事上。谷梁告诉项扬，那女孩现在的男朋友的父亲其实是副区长。
项扬震惊。震惊之余还不忘送上希望他们以后年年夏天都能够一起浇灌草坪的诚挚祝福。
自打知道了自己是在有钱人家干活的幸运打工仔，项扬便咸鱼翻身，毫无追求地继续当自己的翻面咸鱼。
晋楚他爸那边也没了动静，估计是晋楚快要手术了，他也没心思闹腾了。
项扬其实还是很关注晋楚的病情的，但是现如今的情况，不管是出于哪个层面的关心，显然都不合适了。所以他只去了医院那一次，就没有再去了。只在跟胡小燕见面的时候，偶尔还会询问一句。
离婚是场持久战，而胡小燕则越战越勇，最终只能是她前夫丢盔弃甲，主动认输。
两个人，即便曾经的感情再深，但是只要涉及了“曾经”，那如今再纠缠就显得很没意思了。
胡小燕的工作重心也调整到这边来了，时不时还能约项扬一起出去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