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 第70章

作者:祁十二 标签: HE 无限流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关渝舟被他四肢缠得呼吸都闷在胸腔里,有些无奈地拎着他的衣领往下扯了扯,“好了,快睡吧,覃念已经睡着了。”

“你这话说得跟幼儿园哄孩子似的,还要拿我和别的小朋友作比较。”夏濯不依不饶地重新盘回去,“刚说过对我好,现在就开始嫌弃我推开我。”

“你这么躺一会儿会不舒服。”

“不管,一会儿的事一会儿再说。反正过阵子就是我的人了,现在给我抱抱就算提前预支的份儿。”

心意一通,夏濯就开始自我放飞了。他笃定关渝舟会接纳他的蛮狠不讲理,似是要把所有灵魂里藏着的娇气全都展露出来。

关渝舟拿他没办法,重新任他这么霸道地窝回怀里,鬼压床一样半个身子都附在身上。

夏濯占领了领地,总算安分下来,快要用没电亮度变暗的手电筒都不管了,随意丢在一旁。他手里还紧紧攥着关渝舟的衣服,半阖着眼放匀了呼吸,不一会儿也耐不住疲累睡了过去。

关渝舟习惯了缺乏睡眠的日子,等怀里的人没动静后他又重新掀起眼帘,眼底一片清明。

他的视线在夏濯的发顶停驻,看着那些杂乱的发丝随着清浅呼吸上下起伏,指尖顺着衣摆钻了进去,粗糙的指腹在脊椎骨的位置处轻缓地摩挲了一下。

夏濯还没进入深度睡眠,翕动嘴唇嘟囔了句模糊听不清的话,像在抱怨他的骚扰。

关渝舟无声地叹息,吻了吻对方的发顶,抽出作乱的手后重新闭了眼。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性格和习惯倒是全保留了下来。

他想起当年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被别人评价清高又拽、除了背景一无是处。他向来是对这些大家族养出来的少爷敬而远之的,结果被缠上后夏濯给他的印象却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个幼稚爱撒娇闹脾气的小孩,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道理却又好哄得很,没有丝毫成年人稳健的样子。

这一面只会给他看。

又乖却又不听话,像是仗着自己有了人疼就使劲地作,从试探无止境的底线里去寻找自己想要的那份安全感。

心里有委屈了却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直到看见他后才会脸一耷拉,小狗一样拱着脑袋过来卖惨谋求安慰。

这样就好,现在这样最好。

夏濯只需要没心没肺快快乐乐地活着,其余所有不好的东西他来承受就可以了。

关渝舟心脏一疼,忍不住又把人抱紧一些。

他像是白天永不绽放的花,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贪婪地呼吸着氧气,将丑陋的一面不加掩饰地展露出来。

怀里的青年已经洗掉了所有和别人有关的记忆,成了一张无人沾染的白纸,他可以一点一点涂上自己的颜色。

他突然希望夏濯不要恢复记忆,只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就够了。

以他为全部,只能他来碰。

“已经给你最后躲开我的机会了。”关渝舟用唇一遍遍摩挲着夏濯柔软的头发,低声入魔一般地告诫道:“如果你再次选择我,就别给我机会折断你的腿了。”

“别再丢掉我了。”他近乎乞求地沙哑呢喃:“我会疯掉的,真的会疯掉。”

他的声音全融进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而睡得正香的人一个字都没能听见。

第80章 给主人的献礼(二十四)

夏濯觉睡到一半醒了。

正如关渝舟所说,是姿势太别扭,睡麻了半边身硬生生不舒服醒的。

他迷迷糊糊中把腿从关渝舟腰上撤下,抽筋后“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后之后觉到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报废了,周围黑压压的,就连近在咫尺的人什么模样都看不清。

夏濯瞬间头脑清醒,像是被封印了一样瞪着眼不知所措。

窗外的雨声消停了,只有屋檐上挂着的水滴偶尔滴滴嗒嗒往下坠。除了关渝舟平静的呼吸声外,他现在格外敏锐的听觉还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呻?吟声。

他觉得自己没有听错,的确是呻?吟声。虽然能听出其中的压抑感,但令人脸红心跳的颤音却直冲耳膜,让他不禁又朝关渝舟那边缩了缩。

毕竟夜里醒来还挺凉的。

“嗯?”

关渝舟似是被他拱醒了,久未出声的嗓音又柔又有磁性,一个单音就让耳朵被玷污了有段时间的身体起了热度。

夏濯暗自吞咽了口水,“……手电筒没电了。”

关渝舟抬起手,取出一把新的替他换上。

刺眼的光线从脸上一掠而过,夏濯眯了眯眼睛,撑着床板爬起来,朝另一边床看去,原本该睡着覃念的地方已经空了。

所以这个呻?吟是覃念发出来的?

他有些不大确定地重新躺回去,“小朋友在书房里?”

脱离暖源后夏濯体表温度掉得有些快,没几秒又凉得像吹了夜风。

关渝舟将手重新搭上他的背,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嗯,现在别去打扰他。”

“不用你说,这种时候我还过去找他我就是大傻子。”

“你找他倒没什么,但当心他的副人格。”

想到之前小黑隐隐表露出的敌意,夏濯的确觉得古怪,“他的副人格怎么了?”

“他的副人格的独占欲很强,不允许自己之外任何人救覃念。所以你让他心生感激有亲近你的意向,副人格会有所不满。”

夏濯纳闷道:“我看他对你就没这个讲究啊?”

关渝舟笑了笑:“我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先认识的不是覃念,而是他的副人格。”

“哦,我懂了。他的副人格只会在覃念遇到危险时候出来吧,那你当初认识他是也是这种情况?还是说你们是在现实中认识的啊?”

关渝舟看他想知道,就将当初的事简单概括了,语速缓慢得像是在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一样:“和他是在一个古墓背景的梦境中遇到的,参与者的身份是盗墓者,需要取到墓穴中的镶珠金凤钗。委托人提供了防毒面罩,但这个面罩里的过滤物是会消耗的,参与者不知道哪个位置的空气里涵盖有致命物,所以必须省着用。于是就有人起了歪心思,有的参与者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会采用某些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他人。”

说到这里夏濯也就明白了,无非是那些人看着覃念好欺负,所以把覃念的那份给夺走了。

“这种事情见多不怪,当原住民宣布规则后我就知道肯定会发生内部抢夺的事情。但当时白夫人对覃念很感兴趣,所以拖着我跟踪了一段距离,正巧碰上了覃念被几人夺了面罩推到机关门后关起来的一幕。”

夏濯忍不住插话:“……等等,白夫人不也三十多了吗,年龄是覃念的翻倍吧,怎么还对一个未成年感兴趣?而且我觉得他性格也挺冷的。”

俩年龄二十八九三十露头的男人在乌漆墨黑的逼仄环境里尾随一漂亮的未成年男生,这怎么听都是刑事案的开头剧情吧。

“假象而已,上次你和他见面的时候,没出现像覃念这样年龄很小的参与者,所以他才没将这一面暴露在你面前。”关渝舟露出淡淡的笑,“他只是揣着他的贵妇人设,但与他熟络后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废话连天的人。弱小的参与者选择依附他人来通关梦境早就是圈内流传下来的一种形式,如果白夫人喜欢而他看上的人也愿意,那这件事就与别人无关,是没人会想到未成年人保护法的。”

夏濯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颠来倒去想了很久,“其实我一直想问,白夫人有性别认知障碍吗?”

关渝舟摇了头,“没有。虽然不能否认他的经历给他心理上带来了折磨,但当初他有很清楚地告诉我他是男人。”

“这样……那后来呢?最后关他的人死了没?”

“怎么不先问覃念的情况?”

“他现在都好端端在这儿了,当然没事啊。”夏濯理所当然道:“倒是欺负他的那些人我不希望能活着出去,不然以后还会是个祸害。”

“嗯。”关渝舟见夏濯一副不爽的模样,一字一顿的补充道:“一个都没活着。”

夏濯拧巴的表情一松,“舒服多了。”

关渝舟笑意不减,夏濯的护短早就不是一两天才有的脾性了。

“被救出后副人格便太过劳累而陷入沉睡,他潜匿前只看见了把他捞出来的我。等到醒来后主人格交替接上,覃念不明白之前都发生了什么,白夫人以为他被毒傻了,就开口说了几句要不以后跟他的话,后来副人格就和他打了一架。”

“白夫人真惨。”夏濯嘴上说惨,脸上却乐开了花,“那最后谁赢了?”

“白夫人赢了,但是覃念当时身体还处于半麻痹状态,所以他赢得也有些勉强,差点被揍破了相。本来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没想到身体里还住了个恶魔一样的存在,以后一听覃念和我一起入梦,白夫人就会拒绝同行。”

“所以说,白夫人的恋情就这么没了?”

“不算是,白夫人对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都挺好的。”关渝舟默了片刻,“他也有过一个很珍惜的人。”

八卦之魂一上线,夏濯顿时来了精神:“初恋,白月光?”

“这么说不太准确。”

夏濯吧嗒吧嗒眨眼,示意他继续讲。

“但这不是一个多么愉快的故事。”关渝舟抿着唇,整理语言缓缓开了口:“白夫人在T国时,有一位同样被卖去的Z国男孩。这个男孩是为了给相依为命的弟弟存救命钱而把自己卖掉的,被转手多次后头脑已经不正常了,那些风月场所觉得他失去了商业价值不肯再接纳,所以就低价向国外抛了。这个男孩虽然智商跟不上常人,但对白夫人很好,算得上是白夫人那时唯一的朋友。”

“再后来呢?”

“少有客人喜欢玩一个经常流口水的傻子,所以男孩的标价很低,通常引来的都是一些最底层的客人。他身上常年淤青见血,很多伤都触及了器官内脏,但简单的清理后从表面是看不出来,老板也不愿花钱给他治,全都靠他的皮相来挣最后一笔生命钱。”关渝舟最后说:“他死在了一个酒客的床上,血吐得床单染红了一半,客人付了钱直接走了,等收拾房间的人去看时他的身体已经僵硬,还是白夫人抱他出去埋了的。”

夏濯静静的呆了一会儿,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脑袋。他听得出关渝舟声音里的遗憾,又觉得自己无从安慰,只能一点点地蹭他的下巴,“白夫人人挺好。”

“是吗?”

关渝舟被他碰得有些痒,下巴微微用了点力,把人卡着一时不能再乱动。

“这些话都是他喝多后和我粗略地提过。他说朋友死后他想等那酒客再来,他会拿刀片割断对方喉咙,然后再去杀了老板,同归于尽两条命换两条命,结果没等来这一天,却等来了救他的人。他还说他一直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替那男孩去接客,说不定他的朋友就不会死了,他们会一起回到Z国,一起生活。”

夏濯道:“想要复仇的念头可以有,但后面这种自负的想法我还是不赞成的。他们本来就没错,怎么现在变成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搁了?”

白夫人遭遇过的事情他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对想要以命抵命的想法不予置评。但什么时候朋友因歹人而死这种事也需要自己来承担责任了?

“他平常对这个已死朋友只口不提,但明显是刻在心底了。这对一个参与者来说并不是好事,很可能会在最后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关渝舟叹息道:“我还是希望他能找一个弥足珍贵的人,可以来淡化掉这个朋友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

夏濯抬起头,纳闷地看过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个人演绎梦境有关,光是口说不一定能解释清,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以实操的方式来解答。”

听了这话,夏濯更疑惑了,“这怎么实操?”

关渝舟说:“我们是有几率进到其他人的演绎梦境中去的。”

“你进去过吗?”

“嗯。”

夏濯若有所思地小幅度点头,见窗外天色渐明,计算着自己应该还有两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正想偷袭关渝舟一下后闭眼跑路,结果玩乐的心思却被忽然拔高的一声闷叫给打断了。

门板都隔不住的泣音令他顿时一个激灵。

和关渝舟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快忘了书房里覃念还在搞事情。

尴尬到不觉得,主要是睡意全没了,睡了一两小时跟睡了十几二十小时一样,他现在就感觉精力十分充沛。

关渝舟看他不安分地原地动弹一下,低声笑问:“睡不着了?”

“你是没听见还……”

还是听见了也装听不见?

夏濯话讲一半就卡住了,原本还没什么特别反应,但这种情况下一对上关渝舟的眼睛,反而就有些不自在了。

这时门板后的覃念开始断续地念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让人停手又是让人放一马,道着歉说下次不敢了不会了,越往后越令人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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