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设陷 第113章

作者:柒零叁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年上 甜宠 HE 近代现代

  嫌疑人无奈地撇撇嘴角:“后来……那不就是医院大火那天了吗?”

  焦糊的气息四溢,顺着门缝向内攀爬。

  周围的温度在不经意间升高,空气也仿若变得稀薄。

  “着火了,快跑啊,着火了!”

  消防警报器的铃响穿透酒店的隔墙,扎进躺在床上休憩的程沐则耳中。

  他从睡梦中醒来,清晰地闻到了烟呛的气味。

  意识到是发生了火灾,程沐则快速掀起被角准备逃生。

  房间里的灯光意外闪动起来。

  程沐则下意识缩紧双腿,蜷缩的动作在被褥间压起极深的褶皱。

  刺耳的警报声从左至右地贯穿他的耳膜,刺激着他承载记忆的神经。

  他明明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上却仿佛有无数双手强行按压着,限制着他的行动。

  “我需要一场医疗事故,最好是永远醒不过来的那种。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话音毫无防备地从记忆深层钻出,攀爬的触角像是生满刀刺,扎进大脑的软肉中。

  程沐则的意识恍惚回到三年前。

  他在床上挣扎着,疯狂想推开那些固定在他身上的手。

  可那些手像是钉在了他身上,任凭他如何扭打吼喊都改变不了丝毫。

  那些面孔在他的视线里变得扭曲,每个狰狞的表情都毫无遗漏地刺入他的绝望中,迫使他陷入更黑暗的泥沼。

  麻药的针头落在身上,刺破皮肤。

  门外忽然传来混乱的声响。

  “着火了!”

  “有人故意纵火!”

  “快跑!”

  抓到了机会,程沐则用力一挣。

  浓烟气势汹汹地涌入,几人惊吓地松开手。

  压在程沐则身上的外力霍然消失,他失去重心地从床上滚落,令他原本就骨折的腿雪上加霜。

  他痛苦地闷哼着,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地纷纷逃离。

  注入他体内的少量麻药开始生效。

  程沐则努力抓住床角撑起身,手腕不知划在哪处尖锐上,血液顺着深长的伤口汩汩流下,沿着他的指缝延伸,涂抹在冰冷的金属架上。

  他拖着伤腿踉跄前行,边走边向外大声呼救。

  门外逃离的脚步匆匆而过,没有任何人因为他的呼救而留滞。

  等他摇晃到门口时,才发现门是锁住的。

  哀嚎声从门外传来,混杂的声音却变得渺远起来。

  大火破坏了电路,屋里的电灯闪动,距离程沐则最近的灯管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夹杂着电火花洒在他身上。

  程沐则失力地跌倒在碎片里,血水滴在惨白的零碎间,色彩殷红地诉说着残忍。

  那一刻,他想起了和沈靳之相处的那些时光。

  那些平淡却闪着光芒的日子。

  一切美好在记忆里父亲的威胁声中戛然而止。

  “行啊,真行,你放不下,那我替你放下。就算你删掉手机里所有和他有关的信息,我照样能找到他。你最好祈祷他不在乎和你在一起会遭人非议,不然我一定搅到他提都不敢提你为止!”

  程沐则的心口钝痛。

  在意识到这种“治疗”会无规律地遗忘记忆后,他每天都会反复回顾与沈靳之的过往。

  每次“治疗”前,他都要在床下藏的本子里写一句“不能忘记他”,可他却不敢写出“他”的名字,甚至连一件他们相处的事都不敢记录在里面。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事。

  沈靳之是大学老师,受到的道德约束本就比普通人多,这件事如果闹出去,就等于毁了他。

  浓烟钻进他的鼻腔,带起剧烈的咳嗽。

  直到此刻,程沐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自私的。

  感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

  沈靳之有很多选择,也会有很多可能,他永远是光彩夺目的。

  即便,没有自己。

  一小段的难过与坦荡的人生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灯管再次炸裂,程沐则却已然听不见声响了。

  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活下来。

  即便侥幸活下来,短期内他也无法改变现状。

  只要他一刻不忘,就会有给沈靳之带去威胁的可能。

  一滴热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落入曲形的碎片里。泪珠沿着光滑的内里移动,最终静止在浓烟中。

  如果忘记一切能保护你。

  那就……

  忘了吧。

  作者有话说:

  MECT 无抽搐电休克治疗。

  本文的情节均为非正常机构,非正常治疗。

第85章 我没有用

  审讯室的灯光依旧昏暗。

  沈靳之的指尖扣在椅子边缘,指甲盖下的皮肉压得红白分明。

  “这样想起来,你的命好像还挺大。”说着,他哂笑一声,“但好像没用啊。”

  他双手交叠着向后靠仰,却倚了个空:“你变得无趣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当年治疗的副作用延续至今了?”

  沈靳之齿尖微磨,终究还是没说话。

  他拿起桌上的纸笔,一笔一顿地压在纸上。

  他推着写好关键词的纸张送到方警官面前,每一处因笔锋流转划开的纸张都撕扯着沈靳之看似平静的皮囊,试图露出内里的压抑。

  二十分钟后,两人走出了审讯室。

  沈靳之从身上取出眼镜戴上,声音低沉:“他一直在利用言语刺激受害者,幸好,进去的人是我。”

  方警官捏紧手里之前沈靳之递过来的纸条:“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冷静,你没递纸条给我之前,我已经打算带你先行离开了。”

  沈靳之眼眸一低:“任何多余的言行都可能干扰警方,进而影响接下来的案件侦办,我明白的。”

  方警官舔了舔嘴唇。

  沈靳之继续说:“无意义的情绪发泄不能改变结果,我需要做的,是能改变结果的事。”

  言语间透着令人发指的冷静。

  方警官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捻动手上的纸条道:“你的提示很有用,谢谢。”

  沈靳之在纸条摩挲的声响中淡淡地点点头:“那就好。”

  他没再说话,沿着空旷的走廊向外走去。

  夜色压下黄昏的最后一丝颜色,一滴眼泪顺着阴湿的口罩溢出,留在孤寂的长廊里。

  沈靳之走出警局,随手拦了一辆车:“师傅,北池市精神疾病医院旧址。”

  “啊?”

  那司机向后看了一眼身形凌乱的男人,没再多嘴。

  沈靳之始终没摘下口罩,两层厚实的布料紧紧压在口鼻外,增重着他的窒息感。

  窗外的街景呼啸而过,没有一寸灯光肯在车厢里多停留一秒。

  繁盛的光景渐渐逝去,车辆越行越偏僻。

  外面越安静,他压在心底的疼痛就剖得更开。

  车辆停在医院的原址前。

  沈靳之迟钝地走下车,望向那栋烧得只剩下骨架的空楼。

  它就这样停留了三年,记录着当年无数人的苦痛。

  一阵北风吹过,刮来的寒凉里仿佛带上了熏灼的气息。

  沈靳之想往前走,脚步却像是定在了荒芜的地面上,寸步难移。

  一片空旷中,沈靳之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他本不想接电话,想起自己临走时要程沐则睡醒叫他的事,又拿出了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沈靳之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击了接听。

  “您好,这里是北池市第二人民医院,我们在程沐则先生的紧急联系人一栏中找到了您的电话。程先生入住的酒店发生火灾,目前正在我院接受治疗,尚未苏醒,您这边方便来一趟吗?”

  沈靳之的呼吸一滞,勉强撑在身外的伪装瞬间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他丢却了所有镇定,崩溃地向马路边狂奔而去,不计后果地在车辆稀少的马路上拦车。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立刻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