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匿名咸鱼
聂筝稍稍恢复之后，向沐风小声道了谢，沐风抽回自己的手臂，看了吕鑫一眼，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沐风的SNS发了一篇小作文，众人都以为是关于近期八卦风波的回应，没想到是一封《关于在演戏过程中禁止使用信息素》的倡议书。
他使用的口径，是“最近阅读了戏剧学院教授关于表演的几点倡议，表示感同身受，愿意倡导大家，在表演中不释放信息素，因为这种行为既有可能对同组演员造成伤害，也可能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造成伤害。”
依照网友的想象力和推断力，沐风此举一是在明确自己Alpha的身份，二是在转移讨论焦点，三是他目前的剧组出了相关的事件。
小作文已经发出，评论的提示就弹个不停，沐风粗略地翻了一下，有问为什么不回应“顶替孟琦”事件的，也有问是不是剧组有情况了，更多的是骂他的，骂他凭什么写这种倡议来指导别人怎么演戏，骂他逃避问题转移焦点，骂他就是想用Alpha的身份又占到Omega的便宜，挤压Omega演员的生存空间……
沐风面无表情地刷着越来越多的评论，手机顶部弹出了颖姐的语音邀请。
接电话之前，沐风猜测颖姐是来是劝他删帖的。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发这些东西不合时宜，且人微言轻，但他就是有些气不过。
但是颖姐并没有。她充分了解了今天片场的情况之后，表示接下来的事情她来安排一下。
“哦对了小沐，”通话最后，颖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你真的有在谈恋爱，一定要跟公司报备。”
沐风听得一头雾水。
“我不是不允许的意思，李安栩我也是知根知底的，只是说你一定要跟我通一声气。”
“……我知道了。”
小栩哥？
第9章
李安栩了解孟琦换角事件又被重新提及的时候，已经不算是“吃瓜第一线”了。
群演在休息时候外放的短视频声音太过大声，他想走过去提醒一下，就听到了视频主播正在讲述的内容。
那个短视频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宛如亲自身处事件第一现场，在绘声绘色地还原事件真相。
李安栩凑了过去，小演员吓一跳，一只手连忙操作声音调小一点。
“这哪个号发的？”
小演员把手机举到李安栩跟前。
李安栩下一秒就掏出手机，打开短视频APP搜出了这个博主，行云流水般地进行了一系列举报操作。
让你们有嘴瞎叭叭！
之后，他又打开SNS平台，查看仍旧处在热搜榜单上的话题。
颖姐怎么回事，这么瞎的热搜不撤一撤的吗？还任由他们发酵？这些不实的帖子都不删？
于是，一个电话给颖姐打了过去。
“这件事情我们是和小沐讨论过的，他觉得没有必要，我们尊重他的处理方式。”
他专业还是你们专业？你听沐风的处理方式？颖姐你的强势呢？李安栩挂上电话腹诽。
别人临近杀青都是“终于要完工了”的开心舒畅，只有李安栩处在低气压的状态。在一旁待命的群演们都看出来“小栩哥今天脸色不好”，纷纷降低说笑的音量，带上耳机刷视频，以免惹到小栩哥。
也有相熟的工作人员关心地问李安栩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或者去医院，因为脸色真的很差。
“不用，没事。”李安栩回绝地很干脆。
他去医院个屁，他倒是想把网上那些随便哔哔的人打进医院。
沐风莫名其妙地听完颖姐的“告诫”之后，打开了SNS，在粉丝列表里找到了李安栩。
李安栩的注册名字就是“李安栩”三个字，账号还做了认证，认证信息是之前一部知名电影的副导演。
小栩哥的SNS他之前翻过，满屏的“转发”，有转演员动态的、导演动态的、宣发动态的，就是没点自己的内容。如果使用精确搜索只看“原创”内容的话，可以收获一堆系统的自动发布：
生日发布；
升级发布；
和最早的注册成功自动发布。
现在点进去，至少首页一屏，都是小栩哥的激情输出。
他没有直接转发那些帖子，而是一一截了图，再在文字中予以反诘和驳斥：
“这位朋友：角色换人，多大的事情，是演员自己可以做主的吗？！你倒是张口就来。
这位朋友：你最好是有证据说沐风有猫腻有背景，没证据就是在诽谤。
这位朋友：好歹老话说吃人嘴软，沐风在剧组里请过多少次咖啡、奶茶、下午茶、点心，你还讲这种话，你给我都吐出来。
这位朋友：你最好能给我拿出大学学历和演技很好之间的必然联系，不然就是你自己逻辑很有问题，要么你就是身为高中同学见不得同学过得比你好。我在圈子里这么久，科班出身演技一塌糊涂的演员多的是，这玩意没点天赋真的不行。
这位朋友：我合理怀疑你小学没有毕业，他倡议剧组Alpha不要在演戏过程中释放信息素，是在倡议剧组全部使用Alpha代替Omega的角色吗？就好比你妈妈告诫你‘不要在吃饭的同时拉屎’你能理解成‘用所有拉屎代替吃饭’一样。比喻略有不当，没有说Alpha是屎的意思。”
李安栩的每一条PO文下面都聚集了一大堆评论，一部分是赞同的，一部分是看戏的，还有一部分是对着杠的。
沐风一点点地往下翻，一边觉得李安栩幼稚死了，一边又觉得很奇妙。
像是有个“骑士”，挡在了“公主”前面，帮“公主”挡住流言蜚语。
沐风高一的时候经历了分化。小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会分化成为个Bate，也有可能是个Omega，可是现实就是，他成为了一个Alpha。
高一的校园里，充斥着一群刚分化不久的少年，Alpha之间执着于互相比较力量强弱，像竞技场里需要选拔力量最强的勇士那般。学校对于Alpha们的管理方式，就是尽量把他们隔开，分在不同的小班级，分配更多的老师去监察。然而，他们总是有办法联络“课后比武”的时间、地点，像挑战赛一样去打架，然后与高年级打架。
沐风没有兴趣参与这样的活动。一开始是被其他Alpha嘲笑懦弱，之后不知是哪个高年级学生提出，要亲身演一演沐风是不是真的Alpha。
他们集结了小团体，往他的饭菜里面放蟑螂、放死苍蝇，以此来观察他的反应。
他们跟踪沐风下课后的轨迹，把他堵在放学夜间的小路上。
他们在厕所隔间，把他按在地上，强硬地脱他衣服……。
沐风尖叫、反抗，用尽全身力气去反击。有一次，他挣扎着跑到存放清洁工具的隔间，用拖把柄阻止了他们的闯入，而他们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一桶混合着腥臭气味的液体从隔间顶上倾泻而下，沐风避无可避，尖叫着被淋了一头一脸。
Alpha们嬉笑着劝他赶紧出去，外面有干净的衣服给他换、干净的水供他冲洗，沐风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背靠着隔间的门缝席地而坐，缓缓地抱住了自己。
他不出去。
只要他们还在，他就不出去。
施害者逐渐觉得无趣，在踢了一阵隔间门，沐风毫无反应之后，都悻悻地离开了。
沐风不知道自己在隔间里面坐了多久，他知道外面的人走了，知道自己越来越冷，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停哆嗦。
脸上很湿，不，应该说整个人都很湿。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是在那一刻，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发现自己，救救自己。
当然，那时候的沐风没有等来“骑士”。他哆嗦着打开了隔间门，从二楼的窗户翻身而下，摔伤了小腿，获得了三个月的假期。
沐风没有跟家里讲过这些事，身上有伤就尽量穿长袖长裤，腿断了就说自己摔的。他憋着一股气，想要亲手“复仇”。
重新回到学校的他，一直随身带着一把美工刀，终于在那群人再次滋事的时候，扎向了领头人的手臂。
他记得那人用没有受伤的手，揍向了自己的左脸。他记得耳边充斥着这群人的惊呼声，还有耳蜗深处的嗡嗡声。他记得眼前似有漫天的血红色，就像家里庆祝他分化之后给他放的礼花。
之后，家里出面处理了这件事，给他办理了转学。
沐风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小时候，梦到被打，梦到在隔间里的绝望，梦到自己翻窗户时候的孤注一掷。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恨，分不清恨这群人还是在恨自己。多年之后的他只会觉得这群人很愚蠢，用恃强凌弱去收获两败俱伤。
就像今天的吕鑫。
一般的Alpha遇到一个Bate挡在他身前，会觉得羞辱吧？以他们的一贯要强来说。
沐风随意地揣测了一下，然后打开了李安栩的对话框：“你在哪里？”
第10章
李安栩以为沐风是来兴师问罪的。
自己在猛烈输出的时候，感觉还是很爽的，堵在心口的一团恶气逐渐纾解，讨论的风向稍有偏移，甚至他的粉丝量都上涨了一些……？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抽离李安栩本人，从一个尽量客观的视角去看自己发的这些东西的话，是不是会有点像……脑残粉？黑粉？私生粉？
总之就是一种粉，为了维护偶像不择手段的那一种粉。
李安栩上下翻看着自己刚才几个小时里做的好事，突然开始陷入自我纠结。
会不会反而给沐风带来负面影响啊？
这时候删的话，会觉得是我在心虚吧？会觉得是我被公关了吧？
就在他即将把头发抓成鸟窝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了沐风的信息：“你在哪里？”
李安栩一愣。
这算质问吗？
算吧……你看他都没说小栩哥……
李安栩在输入框那里踌躇许久，小心翼翼地发出：“酒店里”
沐风的界面上，对方的“正在输入……”时不时跳动着。
等到真的弹出对话的时候，之前的输入状态至少持续了一分钟。
沐风发起了个位置共享，在看到李安栩所在酒店名字之后，立刻退出。
“十五分钟，楼下等我。”
李安栩是认识沐风的车的，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所以当一辆黑色车辆商务车缓缓驶向自己的时候，李安栩本能地朝四周看了看。要是沐风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车停到李安栩跟前，他想去帮忙开门，驾驶座的窗玻璃缓缓而下：“上车吧。”
开车的竟是沐风本人。
李安栩做贼似的快速窜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你没带助理啊？你就一个人出来？”
沐风对着李安栩挑挑眉：“你不是人么？”
说完，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这说话的语气，这推背感……李安栩默默挪了挪屁股坐直，双手抓好安全带。
今天的沐风太吓人了。
车子拐了几个弯上了高速，一路向东开，沐风右手把着方向班，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细烟，只叼着，没点。
上一次看到他叼烟是什么时候呢？就是上一次得罪他的时候。
“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在上一次”这种废话文学竟然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