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我这么大个人，骗你们干什么？就河边那家理发店收的。”老板喝了口热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脏脏听完都愣了，原来长头发还能卖钱啊，卖得还那么多，可以要200块？
200块可以干很多事，买很多排骨和鸡腿，还能去买最便宜的小鲫鱼。这么一想，脏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下定了一个决心，就是再也不剪头发了。要留长长的，再一次性卖出去，别人怎么看自己无所谓，只要哥对自己好就够了。
等到他俩这顿饭吃完，防盗门也刚好安装好。剩下的钱，五金店的老板放在了桌上，又嘱咐了几句木头门的门轴该上油了就离开了。小混混洗了手，将那张钱爱惜地拿起来，郑重地放进裤兜里，再洗了一块干净的抹布过去擦门，好奇地观察这扇门。
“哇……哥，这门可结实了，完全踹不动！”脏脏也贴过来，排骨的滋味实在太好，海带汤也好喝，但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肉包子美味。都没有哥递给自己的第一个肉包子那么好吃。
“是啊，你看，这都是铁的。”小混混将门框擦得一尘不染，明知道只要用几天就会脏。他也没想到一扇门能带给自己如此巨大的安全感，就好像是……金钟罩，铁布衫，从天而降，让自己百毒不侵。
“这是爷爷给的。”脏脏看得出来哥很喜欢，尽管只是一扇门，但是他从哥的眼睛里看到了没见过的东西，像获得了什么宝贝，“爷爷……爷爷也希望你好好的，千万别再被对门给欺负了。对门不是好人，但是咱们也……也得反抗。”
听了这话，小混混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爷爷给自己的，尽管爷爷不在，可他还是给自己送来了保护层。爷爷一定是觉得自己太孤单，又送来了一个弟弟，觉得自己和弟弟没有保障，再送了一个门。
“哥，你的肚子现在好点儿了么？”脏脏好想伸手摸摸哥的小肚子，或者贴上去安慰一下。肚子啊肚子，你可别在闹腾了，哥的屁股破了，你乖一点。
“好多了，没事。”小混混没忍住，戳了一下他的小泪痣，“咱们快进屋吧，外头冷……”
话音未落，刚才一直毫无动静的安静楼道出现脚步声，沉重，缓慢，伴随着呵斥呵斥的喘气声。小混混对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听了这么多年，每次听到都心惊胆战。一时间心情被恐惧占据，但手上的动作又非常快，将防盗门死死地一撞。
砰登，门撞上了，感应灯也被自己给撞亮了，对门的醉汉慢了一步，等到他到了门口时只能和门里的人隔着钢筋相望。
“小兔崽子！”醉汉丢了东西心情就不爽，正想找人发火，“就他妈你们俩丧门星，我他妈手机一大早就没了！昨晚我在这儿躺着，是不是你俩翻我裤兜了？”
“你他妈胡说！”小混混也不客气，可能是嗓子要进入变声期了，有些沙哑，“你撞我家的门，我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还赔钱？我呸！”醉汉还想一脚踹，以前踹了木门能听个响儿，解解气，这回一脚踹在金属上，门没动，自己脚疼，“你们俩给我小心点儿！”
“你也给我小心点儿！你敢碰我弟，我让你活不下去！”小混混隔着门和他放狠话，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他抓着木门使劲儿一撞，两扇门都关上了，拉着弟弟的手往卧室里去，气得手都发抖。
脏脏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就轻轻地摸他后背，给他顺顺。“哥，别气，你讨厌他，我以后帮你对付他。”
“你可别。”小混混是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男不女，这辈子受人欺负，“没事……咱们洗洗上床吧，反正也没事干，进被窝里暖和。”
“嗯。”脏脏发现哥不高兴了，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对醉汉的恨意更加一层。两个人烧了水，泡泡脚又搓搓手，暖呵呵地进了被窝，阳台不漏风了，门好像也不漏风了，肚子里吃得又饱，小混混终于又把弟弟拢在怀里，开始为两个人的未来打算。
“哥。”终于又睡回大床了，虽然沙发的软窝窝也很舒服，可是脏脏还是想上床，“你想什么呢？对门的人惹你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不生气了，这些年都习惯了。”两个人在漆黑的被窝里眨眼睛，小混混摸了摸肋骨，自己真的长肉了。忽然肋骨上多了一只小手，小瞎子似的乱转，从上往下，这里按按、那里揉揉。
“你干嘛呢？”小混混压住他的小手。
“我想和你的肚子说说话。”脏脏往下出溜，顾涌顾涌就下去了，小脸贴在哥的肚脐上，先吹了一口气，“肚子啊肚子，你以后每个月不要闹，拉肚子很累的。”
小混混被他逗笑了，小孩儿就是小孩儿，真好骗。“那我的肚子说什么啊？”
“我听听啊。”脏脏将耳朵贴在哥的肚脐上，认真聆听，随后说，“里面说，它答应我了，以后每个月都乖乖的。”
“骗人。”小混混将他拉上来，两个人重新躺在枕头上，“肚子怎么会说话啊，里面又没有活物。”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想不到吧，我还是长发攻呢。
第36章 工作犬篇18章
再一次面对这个朋友，工作狂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原本以为自己会砸个烟灰缸过去，但是竟然没有，只觉得人情冷暖比世态炎凉还不好琢磨。
“坐吧。”他对朋友说，顺手拿出一支烟，“我真没想到咱们会有这么一天。”
秘书先坐下了，随后才是那个朋友，两个人同时坐在工作狂的对面，一个自然，一个局促。
“是你说要来见我的，怎么，不说话？”工作狂磕了磕烟灰，曾经把酒言欢的好兄弟走到这一步，简直可悲可笑，“事情出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看在咱们从前的交情上，我不追究，不把你往局子里送。你说还有一些话想和我说，我今天见你，你说，我洗耳恭听。”
“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朋友的头低垂，像是无地自容，“也谢谢你，没把我往死路里送。”
“把你往死路里送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现在是事情过了，工作狂才能如此心平气和，但放在两个月之前，恐怕已经大打出手，“我拿你当兄弟，你他妈拿我当什么了？”
“哎呦……”2层的声音将工作狂的问话打断，他抬头一瞧，一个小小的脑袋伸在楼梯围栏外面收不回去。秘书也闻声看去，只一眼就没绷住，原本维持着的一张臭脸差点破功。
工作狂也是无可奈何，家里有孩子就等于要随时随地接受突发状况，这是奶爸手册上说的，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对秘书说：“你上楼去看看，我们谈我们的。”
“好吧。”秘书只好起身，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笑了。只见2层的平台上趴着一个小男孩儿，小脸皱得都快哭了。
“怎么了啊？”秘书笑了几秒才过来，还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我脑袋卡住了。”小芭蕾都要气死了，可是这个大人好坏，不仅笑话自己还偷拍，一会儿一定要告诉大哥哥，让大哥哥打他，“卡住了……”
“为什么会卡住啊？来，让叔叔看看。”秘书蹲下慢慢检查，耳后都硌哄了，“好端端的，你这个小脑袋探出去干什么？”
“我要看大哥哥啊，我要保护他。”小芭蕾实话实说，“大哥哥发过烧，万一你们两个合伙欺负他呢……啊啊，疼，叔叔你轻点儿。”
“忍着些，我把你耳朵压一压就能出来了。”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秘书都要笑岔气了，“你怕你大哥哥被欺负？还保护他？他上高中欺负我的时候你是没看到啊。”
“大哥哥才不欺负人呢，他会发烧，会出汗，难受的时候还会皱眉头。”照顾过一次大人，小芭蕾就将他生病的模样牢牢记住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啊……疼。”
“嗯嗯嗯，不说，谁也不能说你的大哥哥，你大哥哥打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秘书用手护着孩子的小耳朵，小心翼翼将人拽出来，“好了，现在出来了，还是我好吧？快回房间休息吧。”
“你不好，大哥哥好。”小芭蕾跪在地上揉耳朵，揉了又揉才说，“我不要回房间，我想下楼。我不打扰大哥哥聊天，我去院子里。”
“这样啊……”秘书也很难办，说这孩子乖吧，他是真皮，说他皮吧，又有那么些懂事，再一想到他爸妈都走了，心一软，“走吧，叔叔带你去院子里，来。”
小芭蕾赶紧站起来，却没有去拉秘书的手，不仅不拉，还把小手背后。“我自己走，我的手只能大哥哥拉着……”
说完他一蹦一跳地下台阶，秘书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唉，这可真是个小冤家。
“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工作狂看了一眼楼梯，看到孩子下来了，“有话快说，我既然说过既往不咎就不会反悔，说完了咱们各走各的路，各凭本事吧。”
“我……我……”朋友支支吾吾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猛地就站了起来。工作狂反应也很快，第一个念头是他要行凶，好在两个人之间有茶几拦着，不会防不住。可是没想到他没朝着自己来，转身扑向了右侧。
小芭蕾嘴里还哼着歌，只是从沙发旁边经过，右手还打着拍子，想着晚上和大哥哥吃点什么，忽然一下子就悬空了。脖子上好疼，肩膀也好疼，不认识的那个叔叔把自己拎了起来，勒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只非常大、非常大的手，掐在脖子上了。大哥哥的手也这么大，可是却热热的，哪怕捏自己的脸肉都是轻轻的，连个红印子都捏不出来。这只手不一样，它好冰，像是要把自己掐死。
是真的要把自己掐死吧？小芭蕾马上就觉得嘴里甜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别过来！”朋友什么都顾不上了，捞起孩子往后退步，“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工作狂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多年的好兄弟变了个人，而且还会对孩子下手。他立刻退后：“好，我不过去！你把孩子放开，我绝对不追究你责任！给我放下！”
“说得好听！”朋友今天来就是准备鱼死网破的，事情闹这么大，不可能全身而退，“把话放在这里了，今天咱俩必须有个人横着出去！”
手越来越近，好像再多用点力就要把孩子的小细脖子掐断，工作狂继续退了两步，两只手放在耳边。“好，你别激动，咱俩有话慢慢说，你别激动……”
“还有你！”朋友又瞪向站在侧前方的秘书，“你们都把手举起来！今天谁也别想活！”
小芭蕾爱哭，可是这时候的泪水却是不自觉地流出来的，喉咙里面硬得发烫，但是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呼吸不上来，整个鼻子里面像是塞了棉花，无论怎么吸气都没有感觉。
“大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好乖，救救我……”他只能朝着前面伸手，两只脚不断地扑腾。可是很快他连说这两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面只剩下嘶哑和火烧火燎的疼。大哥哥的脸也开始模糊，逐渐看不清楚，他又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爸爸妈妈走了，好不容易有个疼爱自己的人，可是为什么看不清了呢……等到完全看不清楚时，他的手也垂了下来。
“你听我说，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我既然说过放你一马就绝对不会食言！”工作狂着实地着急了，孩子小，再这么折腾下去没几分钟就会窒息，“你先把孩子还给我，大人的事和他无关！”
“你说放我一马就放过了吗？你放过了，别人呢！”朋友瞪着他们，着实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根本没有意识到孩子快不行了，恼怒和愤恨攻占了他的内心，“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我！”
“没有人要逼你，我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秘书慢慢靠近了茶几，但是也不敢说话太狠，怪只怪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算到狗急跳墙，“你不要和孩子过不去，你伤了他更没有必要！这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坐牢？我还怕坐牢吗？”朋友笑得很癫狂，“我早就不怕坐牢了！”
“好，那你要什么，你说！”工作狂快要发疯，眼看着小芭蕾在眼前受苦却无能为力，“你要多少钱你说！我都给你，你把孩子给我！”
“我还要钱？钱对我来说还有用吗！”朋友的理智一点一点消失，“我要钱干什么！我要你跪下！”
跪下？工作狂有那么半秒，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有多恨你！”孩子的脸色都变紫了，朋友却丝毫没注意到，“你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凭什么顺风顺水就成功了？我呢？为什么你什么苦都不用吃！你想要的都能得到，凭什么！我就是要看你什么都没有！跪下啊，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你先把孩子给我。”秘书试图往前走半步，“孩子快不行了，钱方面的事什么都好说！要多少都行！”
“还有你！”朋友同样不想放过这个人，“你也给我跪下！”
“好！我跪！”工作狂伸手压住了秘书的肩膀，怕他一时冲动冲出去，时时刻刻注意着孩子的反应，可是小芭蕾好像已经没有反应了，“我们跪下，你把孩子放下！”说着，他的手就开始往下按，随着手劲儿的增加，自己的膝盖也跟着弯曲，上半身的重心慢慢下降。
“好，我跪下了，你把孩子还给我……”工作狂并没有犹豫，“你恨我，冲我来。”
“好啊，你跪！你跪啊！哈哈哈哈哈……”对面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狂的双膝，看着它们逐渐朝地面接近，眼球都要瞪出来。瞧瞧，天之骄子也有这么一天，两个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这么一天！随着那两个人的膝盖完全触地，后脑勺的后方突发巨大动静，他来不及回头就往前倒去，接下来手腕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工作狂和秘书第一时间冲过去，因为起得太猛还摔了个趔趄，一个去看孩子，一个去压制凶手。好在每个别墅都设置了报警按钮，就在茶几下方，只要按下按钮就会出警，保证5分钟之内赶到。
“他晕了！”秘书生怕弄不住凶手，直到看到警察甩出银色的手铐才放心，“孩子怎么样！”
“叫救护车！救护车！”工作狂将全身瘫软脸色青紫的小芭蕾抱在怀里，试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微弱的气息。
急救中心也算是别墅区的配套服务，急救车两分钟内赶到，几分钟后已经杀到急诊部。工作狂作为家属跟车，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手脚冰凉的感觉也让他度日如年。
孩子不动了，不作了，不哭了，这下是真的老老实实躺下了，就在他面前小小的担架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芭蕾：果不其然，我卡脑袋了……
第37章 流浪犬篇19章
“活物？”脏脏趁机在哥哥的肚子上摸了一把，好瘦啊，“可是里面咕叽咕叽的，像有活物。”
“那是我的胃在蠕动。”小混混当他童言无忌，“晚饭吃太多了。”
“吃多了才好，吃多了能长肉。”脏脏又摸了摸哥瘪瘪的小肚子，期待着这里吃胖点圆起来的样子。
“长肉哪有那么容易啊……睡吧。”可能是一扇防盗门给的安全感太足，小混混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只想就这样窝着。他的家再也不是四处漏风的房子，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事实上，它都变成了一个避风港。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用再担心是否会破门而入，更不用担心会不会冻死。
“真暖和啊。”床头灯微微亮着，小混混挨着弟弟的肩头，两层厚厚的棉被给他们盖了个严严实实。
“嗯，暖和。”脏脏拼命闻着胳膊上的香味，又闻了闻旁边，“哥，我身上好香，好香啊。”
“香皂当然香了。”小混混拉过他的手来，“抹油了吗？”
脏脏点了点头，再闻闻，好喜欢这个香味。“哥，这是什么味？”
“这是桂花味的护手霜。”小混混也闻了闻自己的手背，陷入了一整段柔软的回忆当中，“小时候，楼下就有一棵大桂花树，我和爷爷最喜欢那棵树了。后来那棵树给砍了，我还难受了好久。”
“桂花？”脏脏从不知道桂花是什么，但是一听哥喜欢，立刻使劲儿地闻，要把这个香味记住，永远永远地记下去。
“嗯，桂花，是一种特别好的花。”小混混揉了揉弟弟的手背，“开花的时候比这个油还好闻。等你长大之后可别忘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是脏脏还是听出了别的意味。“哥，你不要我了？”
“要啊，没说不要，只是……”小混混苦笑了笑，“哥没有能力要你，没有能力供你读书。而且……你现在没有户口，将来都没法上学，再过大半年你该读小学了，我不能耽误你。”
“户口？”脏脏听说过这两个字，但是没搞懂它到底多重要。
“户口很重要啊，有了户口你到哪里去都行，没有户口……你什么都干不了。”小混混很不舍得，相处了这段时间这就是自己的家人了，可是再难受也要走下一步，“为了让你有户口，哥必须带你去派出所，只有他们能弄明白你的来历，给你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