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夏至 第12章

作者:林光曦 标签: 近代现代

  宋清尧应声回头,他及时按下拍照键,又留下了一张很不错的合影。

  到了山顶,由于缆车停靠的看台风景太美,王荟和王睫就坐在这里赏景休息,那对中年夫妻也想坐一会儿再走,于是只剩林壑和宋清尧两个人继续爬山。

  比起上午那一趟,这趟的石阶短而平,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就到顶了,逛了一圈道观后原路返回。

  导游给的时间就一小时,等所有人都回到车里差不多三点半了,导游说前面还有最后一个景点,开过去十分钟,能看到抖音上经常出现的最美转角拍摄地。

  宋清尧和林壑都不刷抖音,倒是王荟和王睫很兴奋,快到转角时导游一提醒,她俩就举起手机对着窗外一顿猛拍。

  宋清尧坐在靠窗的位置,只需转头就能看到转角,林壑在他旁边,为了看清那个有些刁钻的角度,林壑紧挨着他,脸都快贴到他的脸了。

  他难得没把林壑推开,不过还是往后靠错开了一点距离。林壑专注地望着转角,片刻后对他说:“学长,厦门有没有这样的转角?”

  他在厦门长大,但是基于本地人对自己的城市都不如外地人熟悉这点,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后说:“海岸线的转角我不太清楚,但是鼓浪屿上面有一个很出名的最美转角。”

  “那你见过吗?”林壑看着他问。

  “没有。”他摇了摇头,视线去看窗外。

  “如果我有机会再去厦门,你能做我的导游么?”林壑依旧盯着他看,“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最美转角。”

  宋清尧没说话,他专注地盯着风景,直到转角消失在后方尽头了才转回脸:“有机会的话,可以。”

  他依旧把这个提议当做林壑随性而起的想法,并未当真。等到在最后一个景点拍完大合照后,车子回程了。

  司机赶在晚高峰之前把他们送到了酒店对面的路口,等车开走后,林壑拉住了要往酒店去的宋清尧:“学长,你明晚几点的飞机?”

  宋清尧说:“五点半。”

  “那今晚让我请你吃饭吧,”林壑指了指前方灿烂到有些炫目的斜阳,“我们去奥帆中心,那边的落日很美,还有一家音乐餐吧的啤酒烤肉很不错,能边吃边看灯塔和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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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壑(无辜地眨眼):学长你懂我在想什么的。

第14章 吻

  打车去奥帆中心的路上,车子路过了五四广场。

  隔着玻璃窗,宋清尧远远看到了青岛市知名的地标建筑之一——“五月的风”。

  这座体现了“五四爱国运动”的建筑物外观是一阵螺旋型上升的风,醒目的大红配色以及矗立于一大片广场中央的位置使它远远望去格外醒目。

  在宋清尧盯着看的时候,身边的林壑也凑过来,指着旁边草坪上来回奔跑的孩子们说:“我小时候也干过这么蠢的事。”

  林壑说话时的热气拂在了宋清尧的耳朵上,宋清尧觉得痒,往一旁避开了点:“什么?”

  林壑说:“绕着它不停地跑啊。”

  宋清尧听懂了,无奈地笑道:“这是小孩子的天真,哪里蠢了。”

  抿了抿嘴唇,林壑的视线随着已经落在车后的红色建筑移动,他没再说话,不过仍保持着靠近的姿势,很快宋清尧就觉得不自在了。

  林壑的胸口挨着他的手臂,两人的脸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太近了。

  宋清尧的眉头微动,见林壑还是望着后面出神,便借坐直的机会按住林壑的肩膀,提醒道:“坐好吧,车还在开,这样危险。”

  林壑顺从地坐直了,转头去看自己那一侧的窗外。

  出租车里播放着交通广播,接下来的一段路比较拥挤,司机踩刹车频繁,好在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付钱下车后,宋清尧打量四周,林壑指着右前方的路:“往这走。”

  他跟着林壑,两人迎着夕阳的方向走了两百多米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处比五四广场更加辽阔的场地,广场的尽头是甲板与大片游艇群,更远处则是漫无边际的大海。

  一阵欢快的笑声从右侧传来,宋清尧应声看去,右手边的空地上矗立着五十四支巨型旗杆,各国旗帜迎风招展,呈半圆状围绕着中间的奥运五环石碑。几个女孩正站在石碑两旁留影,由于场地过于宽广,她们的笑闹声都有了回音。

  收回视线,宋清尧去看正前方。

  在一大片甲板背后,各式各样的帆船游艇有序地排列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夕阳折射出粼粼波光,海面上的游艇倒影像晕开的巨幅水墨画,对面的高楼建筑群在薄雾中呈现出类似海市蜃楼的景观,不少人拿着摄影器材站在护栏边拍摄,但更多的是散步的市民以及慕名而来的游客们。

  宋清尧举目眺望了一圈,感叹这里的游艇数量之多,地域之广,不愧是曾举办过奥运的场地。

  他拿出手机拍了段视频,但因为今天的夕阳太过刺眼,他又是逆着光拍摄,整个画面灰蒙蒙的,远远及不上眼睛所看到的美好。

  身旁的人拿走他的手机,说了一句“我来”便熟练地调整数值。等到一段三十秒左右的视频拍摄完毕,林壑将镜头对准他:“学长,说几句话吧。”

  不习惯这样面对镜头,他别开脸说:“别拍我了,拍风景就好。”

  “可我觉得拍你比拍风景有意思。”林壑的声音带着笑意,继续从屏幕中看着他,许是转移了角度的缘故,林壑安静了几秒,突然走到他面前。

  “学长你是不是害羞了?怎么脸变红了?”

  林壑挡住了宋清尧面前的阳光,宋清尧转回脸,刚要反驳这是太阳晒的,林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举高手机,对着他身后的地面拍摄。

  宋清尧转头去看,原来林壑在拍他们重叠到一起的影子,还空出左手比了个V字伸到他脑袋上,左右摇晃着说:“兔耳朵,学长你长兔耳朵了。”

  见林壑恶作剧得这么起劲,宋清尧又想吐槽他幼稚。话还没出口林壑就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了,接着按住肩膀让他转了个身,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握住他的手腕举起相机,让他继续保持拍影子的角度。

  刚才林壑锁定了视频拍摄键,所以宋清尧就算不按着也一直在录像。林壑调整好角度,说了句“可以了”便举起双手,分别比了两个V字,按在宋清尧脑袋两侧晃了晃。

  “这下更像兔子了。”林壑笑了起来,侧过头看宋清尧,“学长,你看这个影子多可爱啊。不对,这么看你也好可爱,你很适合兔耳朵。”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林壑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清尧的脸,在宋清尧一脸无语的时候还要再补一句:“真的好可爱。”

  虽然这里辽阔宽广,但是周围仍有不少人。他们这么亲密地靠在一起,很快就吸引来附近一对散步的市民注意。宋清尧觉得尴尬了,不过他没沉下脸,只是走开两步,按下屏幕上的停止键。

  拍摄的视频被自动保存到了相册,宋清尧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头时发现林壑站在原地,比着V的双手已经放下了,手势仍在。

  看着那几根手指,他想到了林壑刚才不止一次夸他可爱的话。

  虽然他的长相是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但作为一个男的,绝不可能跟“可爱”这个词沾上边。林壑走到他身旁,垂眸打量着他:“学长,你是不是生气了?”

  宋清尧没到生气的程度,而且他对林壑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刚才开玩笑时林壑的眼睛里都有光,说明是真的很开心,他不忍泼冷水,便往前面走去:“没生气,走吧。”

  林壑跟在他身边,走了几步又问:“真没生气?”

  宋清尧瞥他一眼:“你很希望我生气?”

  “那倒没有,”林壑笑了,抬手指着远处正在出海的帆船,“学长,你坐过帆船出海吗?”

  宋清尧说:“没有。”

  “那以后我带你出海玩吧,很有意思的。”林壑提议道。

  这两天林壑说了不止一次以后怎么样的话,宋清尧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张口就来的说话方式,但在明天分别之后,他们之间想要再见面都难,更何况像现在这样到处玩。

  不过宋清尧还是应道:“好。”

  林壑的笑容更爽朗了,海风吹起他的棒球衫下摆,他干脆倒过来走,让宋清尧帮他留意前面的路。

  见他伸开双臂倒退着走,宋清尧想提醒他这样容易摔,不过看着他凝望海面的侧脸,到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

  反正明天就要分别了,就由着他吧。

  在十字路口的地标上拍了照,他俩沿着左侧去往情人坝。路过星巴克餐厅前面的火炬雕塑时,林壑站上去,举高右手做了个握住火炬的动作。宋清尧帮他拍了几张。他下来后让宋清尧站上去,宋清尧说不上了,他坚持要宋清尧也拍,说这可是难得的可以握住奥运火炬的机会。

  周围没什么人在等待,宋清尧便站上去了,听林壑的指挥摆好姿势。林壑拿着手机拍他,但是与刚才他拍林壑不同的是,林壑一直说没对准角度,反复走位地拍。宋清尧手都举酸了,林壑才终于放下手机。

  他想看看林壑拍成什么样,林壑大方地把相册打开来,他一看愣住了,满屏都是自己的照片,就刚才那么一个姿势,林壑至少拍了二十多张。

  他对摄影不敏感,也看不出林壑所谓的拍歪了到底是指什么。不过在外面走了许久,加上今天的阳光太晒了,他口渴得厉害,便和林壑进了星巴克买咖啡。

  本来他想顺便坐着休息一下,林壑看了落日时间,说太阳快下山了,还是先看看景色。

  从星巴克到情人坝也就步行几分钟的距离,等踏上长长的堤坝时,宋清尧见到了来青岛以后最美的一片海景。

  蔚蓝的天空与深蓝的海水在世界尽头交汇,薄薄的海雾像仙气一样缥缈,将远处的轮船掩映得若隐若现。海风吹起发丝与衣摆,风声如同心上人的喘息停留在耳畔,难怪要叫情人坝了。

  堤下是一片向海面延伸的人造石滩,这里的石头经过统一雕琢,摆放有序,一些年轻人跨坐在石头上,或闲聊或拍照。林壑拉了拉宋清尧的衣袖:“学长,我们也过去坐一会儿吧。”

  宋清尧的注意力都被这片迷人的蓝色吸引了,林壑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两人走到石滩前,由于都端着咖啡不好走,林壑便回过身朝他伸出手,提醒道:“小心点。”

  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宋清尧有些许迟疑,本想说他自己可以,林壑却固执地道:“要是在这里摔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宋清尧最终伸出了左手,放在林壑的右手上。林壑收拢五指,将他的手牢牢牵在掌心里,两人都注意着脚下,等终于来到最靠近海面的外围时,宋清尧膝盖都有点抖了。

  这石滩的确很不好走,位置高距离大,难怪没多少人会下来。不过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与蓝天,他便觉得这一步迈得很值。

  林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共同眺望着远方。四周的人声比刚才小多了,不过风声依旧呼啸,宋清尧想拨开被吹到嘴角的鬓发,一动却发现林壑还牵着他。

  林壑似乎没意识到该松开了,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宋清尧抽了抽手,没能抽动,倒是让林壑转过来了,看着他问:“怎么了?”

  “可以松开了。”宋清尧提醒道。

  低头看着彼此牵在一起的手,林壑停顿了片刻才松开手指:“哦,我没注意。”

  宋清尧没去想他那句拖长尾音的“哦”是什么意思,拨开头发后,拿出手机解锁,想拍下这段海岸风光,但是由于林壑就在身旁的缘故,无论他怎么凹角度,林壑都会不可避免地入镜。

  宋清尧想往旁边走两步避开林壑,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又令他举步维艰,试了一次他便放弃了,干脆把林壑整个人都拍进来,和这段令人向往的海岸线一道收进旅行的记忆里。

  在这里站了没多久,宋清尧的手就被吹凉了。海边风太大,而且是四月初的季节,再美的风景也架不住傍晚的降温袭击。林壑也觉得冷了,两人又牵着手往回走,等站在平整的堤坝上时,宋清尧的左手被林壑捂热了。

  他用温热的左手去摸冰凉的右手指,冷掉的美式也在这种气温下变得难以入口。林壑便拿过他的咖啡一起丢进垃圾桶,两人沿着堤坝两侧的巨型旗杆往尽头的灯塔走去。

  夕阳已经倾斜到广厦之间,赤金的余晖从云层中不规则地穿透而出,照亮了海面,也将灯塔的巨大身影投射在地面上。

  宋清尧站在灯塔背后的影子里,仰望着这座静静矗立于天地间的白色向导,只觉得天空真的很蓝,很广阔,就连时间仿佛都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回首来时走过的长长堤坝,向海面延伸的人工石滩,以及两旁在风中不断飘扬的各国旗帜,他觉得能生活在这里也是一种幸运。

  青岛的美与厦门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有一种让人不想离开的魅力。

  也许这么想不合适,但他忽然觉得庆幸,庆幸自己随便选择的目的地带给他一份超出期待的惊喜。

  原来不去三亚也不一定会失望,独自旅行也一样可以很精彩。

  放在身侧的手指被人勾了勾,他不必转头都知道是谁干的。林壑果然靠到他耳边说:“学长,我们再合照一张吧?”

  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脖子,他看着林壑,笑着答应:“好。”

  林壑找了路人帮忙,两人先是站在白色灯塔下面合照,再绕到灯塔前面的护栏边,背对着大海拍了两张。

  拍之前,林壑很自然地把手臂抬起来,从身后绕过他的肩膀搂住。宋清尧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太亲密了,可给他们拍照的路人却感觉不出异样,还提醒他们可以再靠近一些。后来拍完了一张宋清尧才反应过来,他们只是搂了肩膀而已,看在普通人的眼中,两个男的搂肩膀也是好朋友之间的一种表现。

  想通这点后,在护栏前的合影他就自然多了。不过最后一张林壑改变了姿势,在对方按下快门的瞬间低下头,像是要在他耳边说什么。

  拿回手机时,他看到了那张在拍照者口中形容成没拍好的照片。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不可告人的亲密接触,这张照片在他看来,像极了林壑低头想亲他的姿势。

  林壑也看着屏幕,还笑着说拍得不错,让他把原图发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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