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翌安想到这里,脸一下就沉了:“以后别做了,我让同事帮我打好饭,实在冷了放微波炉里加热就行。”

俞锐没说答应,还笑着说自己没事儿。

顾翌安抬头看着他,眉头都皱紧了。

对视半天,最后顾翌安无奈地叹口气,伸手去揉他脑袋,心疼到不行,“你手都烫成这样了,还跟我说没事。”

俞锐却毫不在意,他小时候打架伤得更多,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是顾翌安第一次吃俞锐做的饭,他吃到一半,俞锐才想起来尝了一点,发现饭是夹生的,菜也淡得没味儿。

但顾翌安一点都没剩下,吃得干干净净。

其实就算到了后来,俞锐的厨艺也说不上多好,至少和现在的陈放比差多了。

但顾翌安总说他做的饭好吃,俞锐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都不挑。

以前顾翌安不吃辣,俞锐也陪着他慢慢习惯了吃一些淡口菜。

也正是因为俞锐知道学做饭免不了受伤,后来顾翌安想学,俞锐说什么都不让。

他不愿意让顾翌安也被烫着伤着,顾翌安的那双手俞锐当宝贝一样,一直都看得很紧。

那可是周远清亲口认证的,天生就该用来拿手术刀的手。

其实顾翌安倒没当回事,但俞锐坚持,他也就随他去,无伤大雅的地方,他总是纵容着也享受着。

挑食的毛病让俞锐惯着,不愿意让他下厨他就不去。

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们鲜少吵架,一个愿意宠着,一个愿意纵容。

陈放走后,顾翌安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儿地沉默。

他以前其实真的亏欠俞锐很多,甚至连场正式的约会都没给过。

还好能够重来,他还有机会重新当一次合格的恋人。

至于那些以前缺给俞锐的,他以后都会一点点地补回来。

顾翌安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出岁月间老板的号码拨过去,很快预订下一间包房。

挂断电话,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起身迈步出去,走廊里,护士和医生匆匆忙忙地正在往外跑。

他随便叫住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路过的医生,快速回道:“市中心一家火锅店突然爆炸,急诊人手不够,抽调我们过去帮忙。”

对方一句话没说完,顾翌安已经伸手拿下白大褂,长臂一挥套在身上:“走,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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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火锅店在商场负一楼。

当时店里用餐的就有五六十号人,不仅无一人幸免,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流还连累周边店铺跟行人也遭了殃。

窗户玻璃被震碎,金属横条也因气浪冲击而变形。

救护车一辆接一辆,轻伤重伤不计其数,来不及送到医院,路上就咽气的也有好几个。

俞锐刚下手术台,衣服都没换立刻赶来急诊。

看到他,吴涛立马跑过来:“俞哥,前颅底骨折三人,急性硬膜下血肿和颅骨凹陷性骨折两人,还有两名开放性颅脑损伤和一名外伤性脑梗死,除了这些,救护车还在拉人过来。”

顾翌安也到了,已经迅速查体完一名患者。

蓝色隔帘拉开,顾翌安跟吴涛说:“这名患者,重度颅脑损伤伴有心脏主动脉夹层出血,需要联合心外会诊。”

吴涛往里瞧一眼,马上点头应下:“我去通知心外孙主任。”

滑轮滚动,担架床又拉来一辆,俞锐叫来侯亮亮:“人手不够用,赶紧通知休班医生,全部回来帮忙!”

“已经联系过了,都在赶来的路上。”侯亮亮跑得满头大汗,说话时连气都喘不匀。

心外主任来得很快,但俞锐刚接手一名患者,人已经推进手术室,片刻都等不得。

顾翌安拉住俞锐:“会诊我来,手术你先去。”

会诊结束,马上就得上手术,俞锐皱了皱眉:“可是...”

顾翌安一眼就看穿,手腕转动两下,跟他说:“放心,我的手没事。”

时间紧迫,俞锐也没再纠结,点头应下后,立马就跑去了手术室。

伤患实在太多了,病床加了一张又一张,最后连急诊走廊都塞得水泄不通。

病人家属也陆续赶来,吵闹声哭喊声充斥着整栋大楼。

顾翌安连续接了两台手术,结束时,右手手腕已经酸痛到不行。

他刚从感应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侯亮亮没头苍蝇似的,守在门口来回踱步。

喉咙干涩,顾翌安清了清嗓子,问:“出什么事了?”

侯亮亮一看是他,马上就说:“有位患者动脉瘤破裂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急需手术,但现在我们科所有医生都在手术室,病人的情况根本等不了。”

俞锐已经接手第三台了,陈放也一直没出来,其他能主刀的全都上了,所有医生都在连轴转,根本没人能接。

“而且...”侯亮亮急得满头冒汗,“患者是俞哥的朋友,叫赵东。”

听到赵东的名字,顾翌安太阳穴瞬间抽跳,立刻迈着大步跑过去。

“CT报告呢?全脑血管造影做了没?”他边跑边问。

侯亮亮也跟在背后跑,喘着粗气回话:“CT出来了,造影结果还没出来。”

“介入科的人来了吗?”

“已经通知周主任了。”

对于动脉瘤破裂的手术处理,往往有两种选择,开颅夹闭或者通过介入栓塞来治疗。

但无论哪一种,全脑血管造影结果都至关重要。

顾翌安赶到时,赵东正躺在病床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眼皮被掰开,瞳孔笔的光线照进眼睛里,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原来是顾师兄啊,我锐呢?”开口声音还很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俞锐在手术,我先帮你检查一下。”顾翌安迅速查体,又对着光查看CT报告。

紧跟着,造影结果也送来了。

顾翌安盯着片子,皱眉说:“这个位置做不了介入,得开颅。”

他转头对侯亮亮说:“通知麻醉科,马上安排手术室。”

侯亮亮立马应下,拔腿就跑。

再次看向赵东,顾翌安问:“你家属来了吗?手术同意书谁签字?”

“我...”赵东撑着胳膊,想要起身,顾翌安赶紧把他按住,“先别动,你现在不能动。”

“要是没人签字的话...”

“我签!”

顾翌安话还没说完,隔帘被拉开,苏晏走进来,神色冷峻,又重复了一遍:“我签。”

赵东愣愣地看着苏晏。

苏晏却没看他,转向顾翌安,冷静道:“手术同意书,我来签。”

顾翌安点头:“行,那我先去准备手术。”

从急诊室出来,又直奔手术中心,顾翌安右手已经撑不住了,走路时一直都在抖。

侯亮亮跟在旁边看着不对劲,小声问:“大神,你的手还行吗?”

顾翌安只说了句没事,转头又问他:“你俞哥手术要多久?”

“估计至少还得三四个小时,他刚接手的那位患者头部创伤很严重,出血量大,颅底还有骨折。”侯亮亮说。

顾翌安“嗯”了声,没再说话,摘了胸牌刷开感应门,立刻就去洗手准备。

陈放先下手术台。

出来时,急诊转送至神外的病人基本都已经处理完了,他累得浑身酸痛,先去饮水机前灌水喝。

侯亮亮正好从他旁边经过,陈放伸手拦住他,问他另外几个手术室什么情况。

“顾大神在3号手术室,俞哥在1号手术室,岑哥刚出来。”侯亮亮说。

陈放一愣,喝水的动作都停了:“翌安上手术了?”

“是啊,俞哥的朋友当时也在商场,被爆炸气流撞到墙上,颅内动脉瘤破裂,刚好送到我们院。”

陈放脑子“嗡”地一声,水也不喝了,纸杯直接扔进垃圾桶:“走,跟我去3号手术室看看。”

赵东手术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一了,控制间里,透过上方悬挂的显示屏,陈放很清晰地看到顾翌安正手持双极和吸引器,缓慢地避开神经血管和组织,逐步靠近出血点。

陈放皱着眉,看眼墙上的挂钟,转头又问侯亮亮:“你俞哥还有多久下手术?”

“应该还没那么快吧?”侯亮亮狐疑地抓了下脑袋,“怎么了?”

陈放冲门的方向一指:“你先堵到手术室门口,甭管用什么招,反正说什么也别让他过来。”

“啊?”侯亮亮一头雾水,“不是,为什么啊?”

陈放急得不行,直接把他往外推:“没有为什么,你要拦不住,我们今天都得玩儿完!”

他俩推搡着刚到门口,俞锐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

洗手服都没换,口罩挂在脖子上,额头深深浅浅好几道压痕,一看就是刚下手术台赶来的。

“赵东情况怎么样?”俞锐抬腿,快步跨到办公桌前,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术画面。

陈放吓出一头冷汗,根本不敢吱声。

侯亮亮到现在还是懵的,怯声说:“顾大神在主刀,情况目前好像还可以。”

俞锐手撑在桌面上,视线根本就没离开显示屏。

他一下手术台,听说赵东出事,半秒没停立刻就赶来了。

实时画面上,顾翌安正在进行止血操作,跟着就是夹闭动脉瘤,看起来的确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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