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陆
“上飞机了吗?”
“玩儿得开心点。”
“一路平安。”
已经登机,准备飞了。
叶涞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打完之后又删了,打了两遍删了两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刚刚在网上看到了活动现场的视频,你没事吧?”
叶涞消息刚发送成功,盛明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手机的震动让叶涞掌心发麻,喉结滚动着,拇指滑了接听键。
“还没飞吗?”电话一通,盛明谦微微带喘的声音传过来,“你看到视频了?我没事儿,林瀚帮我挡了一下,他额头受了点伤,刚刚在医院做了检查,好在只是皮外伤。”
叶涞听着电话那头杂乱的脚步声跟喧喧嚷嚷的对话,盛明谦一边跟他打电话,一边回答其他人的问题,嘴上一直没停,叶涞插不进去话,就那么握着手机一直听着,半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挡住了眼底同样混乱的情绪。
“你是要去参加朋友婚礼吗?”
这个问题,盛明谦是在明知故问,请帖他都看过,机票信息他也看过,当然知道叶涞是去参加朋友婚礼。
空姐走到叶涞身侧,提醒他飞机马上要起飞了,需要关机。
叶涞点点头说了声好,盛明谦也听到了空姐的催促声,加快了语速。
“你应该马上就要飞了吧,不应该现在跟你说,只是想到了你朋友的那张红色请帖,所以还是憋不住,五年多前我们领证是个雪天,天气不好,也不是个好日子,证件照上我还苦着脸,看着你朋友的红色请帖,我之前还在心里想象,想象我们的名字能一起出现在请帖新人那栏里,其实,在签离婚协议那天,我还……”
盛明谦的话没说完,空姐又催了两声,叶涞手一抖,不小心摁断了电话。
盛明谦那句“我还”之后是什么,叶涞没听见……
第65章 还有戒指(小修)
“林瀚家属,”护士站在楼道上喊人,“谁是林瀚家属?去补缴一下ct的检查费。”
盛明谦再打过去,叶涞那头已经关了机,知道飞机应该是要起飞了,护士在叫人,他只好把手机揣回兜里,快步往急诊那边走。
“来了,”盛明谦走过去,刚一抬手,一阵风从耳边掠过,身侧伸过来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接过了护士手里的检查单,“您好,我是林瀚家属,我去缴费吧。”
盛明谦站直身体收回手,回头看,来人是个年轻男人,看着眼熟,是个演员,他应该是见过,但盛明谦一时之间叫不上来对方的名字。
记忆在大脑中飞速转动,盛明谦终于想起来了,叶涞以前录综艺,在各种游戏环节里总是被人欺负,离婚前去录的一场综艺节目他也去了,眼前的男人也是那天录节目的嘉宾。
“盛导,我是方立宸,”方立宸对着盛明谦微微点头,做了自我介绍,“麻烦您了,我去缴费就行。”
方立宸话音下透出跟林瀚关系的亲昵,盛明谦正在思考。
诊室里的林翰听到声音,捂着头上的纱布走出来,看到方立宸,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立宸,你来了。”
“嗯,我看到新闻就过来了,你手机打不通,”方立宸比林瀚矮一点儿,皱着眉踮起脚,仔细看了看林瀚的额头,又小心翼翼掀开纱布一点,沉了口气,“怎么还在流血,疼不疼?”
“嘶,太疼了,”刚刚在诊室里一声没吭的林瀚,突然开始龇牙咧嘴喊着疼,又从兜里掏出黑屏的手机,对着方立宸摆了摆,“手机坏了,你在录节目,我就没给你打。”
盛明谦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着林瀚演戏,也看明白了林瀚跟方立宸的关系。
林翰注意到盛明谦的视线,回头瞅瞅他,盛明谦给了他一个“什么情况”的眼神,林翰平时一个糙老爷们儿,头一回露出闪闪躲躲的眼神。
林翰以前跟工作室里一个小演员谈过一段时间,结果对方只拿他当工具人,最后和他分手,跟了一个影视公司老总,那天晚上林翰拉着盛明谦喝酒,对天发誓,说以后要是再找圈儿里人,他就去吃屎,还录视频为证。
盛明谦想起当年林翰气急败坏发毒誓的样子就有些好笑,之前林翰说在追人,估计就是方立宸了,林瀚不跟他们说,原来这回也是圈里人。
“明谦,那个,你不是还有事儿吗,”林翰看着盛明谦想笑又忍耐的表情,就知道盛明谦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蠢话,抬手催他走,又拉起方立宸胳膊,“我这儿家属陪着就够了,你去忙你的。”
“对了,林总还记得之前您发过的毒誓吗?”盛明谦看他着急的样儿,故意问。
“什么发誓?”林瀚嘶了口冷气,后背挺直了,不甘示弱,“盛导好好追人要紧,之前公开表示过了,现在大家可都等着你的进度呢,你动作也太慢了。”
这一嘴仗,林瀚胜,对着盛明谦笑了笑,拉着方立宸就跑了。
宣传活动会场发生意外事故不是第一次,在活动场砸人的观众已经抓到了,是他们这部戏其中一位演员的黑粉,那块石头本来对着盛明谦身侧的演员,结果角度偏向盛明谦,林瀚挡了一下就受了伤。
B市还有两场宣传活动,后面的时间只能做一下调整,林瀚受伤了不能参加,盛明谦得留下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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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海岛太阳闪着金光,沙滩明晃晃的,大片的风,大片的蓝。
海鸥飞过海面,姿态轻盈舒展,白色海浪声在礁石上绽放,又很快退回到身后那片永不褪色的蓝里。
婚礼在第二天,叶涞跟广浩波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日落。
叶涞身体里有什么跟着暮色一起慢慢下沉,那一瞬间,时间都被那金黄的光映得沉甸甸的,变得无涯。
他还在想那通飞机起飞前的电话,还有盛明谦的那句我还……
后来飞机落地,他们来了海岛酒店,又过了一天一夜,期间盛明谦给他打了三通电话,十六条信息,但都没再继续说过‘我还’。
他也没问。
离婚协议那天的事,叶涞还记得清清楚楚,晚上他开车从孤儿院出发,在院子里停车抬头,站在二楼的人影,书房里浓厚的烟雾,桌子上满是烟头的烟灰缸,烟雾后盛明谦发红的眼,挽到手肘处的衬衫袖口,解了两颗扣子还有些歪的领口,手指间明明灭灭的红色火光。
盛明谦的脸跟那团烟雾一样,青灰色的颜色,随着烟雾往上升起,又铺满房间,刺得他眼睛疼。
除了眼睛,还有无边无际,又无能为力的痛感。
那跟他时不时发作的痛症不一样,那时他清醒,感受清晰,包围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是密不透风的痛。
除了关于盛明谦的,还有什么呢?
离婚协议,盛明谦给他拿的签字笔,旁边有一个没开封的牛皮纸袋。
还有……
“我想变成海鸥。”一直发呆的广浩波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那些让叶涞喉咙发紧的回忆,散开的视线重新聚焦,眼底是又一片扑上来的浪花。
我想变成海鸥,这话很孩子气,但此刻的叶涞也想。
“我也想。”他说。
“海鸥从哪里来?”广浩波托着腮,一脸疑问。
“可能,是从大海的另一边,从很冷的地方飞过来的。”
“白色的,灰色的,翅膀有点儿黑色。”广浩波指着那些海鸥,一个一个数着,“一只,两只,三只……”
叶涞的视线也跟着广浩波的手指去看那些海鸥,看到更远处,胳膊一抬:“小波你快看,那边也有一只,是纯白色的。”
“真的,在帆船那边,好漂亮。”
“真的很漂亮。”
陈宇川的婚礼在海边的沙滩上举行,除了他们这些朋友,还有一些游客自动加入,叶涞跟广浩波站在旁边的角落里。
看着相爱的人手挽手走在一起,说着誓言,亲人朋友的祝福,叶涞一直在认真听。
以前他觉得,婚礼,戒指,誓言,这些好像都无所谓。
现在叶涞才明白,他不是无所谓,只是因为他没有,真正这样近距离感受过相爱人的婚礼,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羡慕,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裤缝上捻了捻。
手心里空空的。
婚宴在度假酒店的宴会厅,有游客认出叶涞,跑过来跟他拍照,还有人趁机打听他跟盛明谦和好了没。
叶涞只是笑笑,没回应。
宴会之后是舞会,原来叶涞跟广浩波就在旁边看着,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宴会厅中央,叶涞也被氛围感染,拉着广浩波一起。
“叶涞,我不会,不会跳舞。”广浩波推脱着,有些难为情。
叶涞拉着他进去:“没关系,我教你,既然出来了,就玩儿得开心点儿。”
叶涞之前演过一个会跳舞的角色,为了剧情中几段跳舞的戏份,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虽然很长时间没练习了,但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抬腿,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就可以了。”叶涞一点点教广浩波。
广浩波一开始还不太协调,总是踩叶涞的脚,后来也能慢慢跟上。
中场快结束时,叶涞注意到宴会厅角落敞开的门边,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沉着脸站在那里,眼睛在广浩波身上看,叶涞跟他对上视线,男人眼里是远距离也能感受到的敌意。
叶涞拍了拍广浩波肩膀:“小波,那边有个男人在看你。”
广浩波应声回头,没看到人:“我怎么没看到。”
叶涞眨眨眼,又看了看,确实没人了,摇摇头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叶涞很久没这么畅快过了,拉着广浩波喝了不少酒,感觉有点儿醉了,晚上其他的活动安排他们没参加,先回了房间。
叶涞送广浩波回房之后才拿着房卡回了自己房间,走廊上铺了地毯,脚踩在上面闷闷的,回房洗了洗脸,刚刚被酒熏染得微红的脸颊,被凉水浸过后还是热热的。
坐在房间里清醒了一会儿,叶涞担心广浩波喝多了会吐,又拿着房卡,想去他房里看看。
他们的房间隔得并不远,叶涞站在走廊上,看到一个人站在广浩波房门口,好像在跟他说什么,很快就进了他的房间。
叶涞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正碰到陈宇川送喝醉酒的朋友回来。
“川哥,刚刚我看到有人进了小波房间,我有点儿担心他。”
“没事儿,是小波前夫,刚刚找过我了,说找小波有点事儿。”
原来是小波前夫。
知道是谁了叶涞就放心了,转身回去,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很快,一个人影困住了叶涞。
“涞涞。”
叶涞只用余光看到是个人,下意识呼了一声,听出熟悉又疲惫的声音,硬生生压住了上扬的声调。
原来是他前夫。
其他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平常的疑问:“盛明谦,你怎么来了?”
叶涞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明谦从身后抱住了,重重的一下,脊背都要被他摁碎了一样。
那段无涯的时间延伸到了现在,热气腾腾。
叶涞后知后觉,热气腾腾并不仅仅源于心里的感受,而是来自身后人的体温,还有身后人的呼吸,喷在他头发上,颈后,耳垂,侧脸,眼睛。
盛明谦下巴搭在叶涞肩窝里蹭了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身体里的疲惫因为见到了想见到的人疏散了不少。
毕竟是在走廊上,叶涞半敛着眼皮,动了动肩膀:“你放手,我要开门。”
盛明谦倏地松开手,但还贴着叶涞站着,叶涞刷卡,推开房门走进去。
两个人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有些混乱,像是被打乱节奏的鼓点,连带着呼吸跟心跳也乱了。
酒店房间都是陈宇川提前给他们订好的,都是最佳的观景房,房间里是巨幅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对面就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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