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形道术
连衡平时本就喜欢大张旗鼓地做善事,此后更是凭借此举一跃成为安南市著名的慈善家,赢得了社会各界的一致好评。之后连氏企业的商场角逐都很顺利,直到连岁上了高中,在那个可怕的夜晚遇到时纵。
这些年来,他画过很多画作,手法也愈发成熟,每次举办画展的时候,都能收获无数赞许和仰慕的目光,所有人都说他画风纯澈干净,能够涤荡人心,天才画家名不虚传。
可只有连岁自己清楚,他所有的画作里面,只有《落日》才是他的心头好,《落日》对他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它不仅仅是一幅画,更是自己年少时的心之所向。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地滴落,连岁靠着门框坐在地板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墙上那幅《落日》是不是自己十岁那年所画的真迹,但潜意识不停地告诉他,别再对时纵抱有任何幻想了。
刚刚父亲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时纵所掌权的时代集团,这些年里总是明里暗里地与连氏企业过不去,加上时纵房里挂着的这幅《落日》,很明显,他与自己的相识就是个圈套。早在意外发生之前,他就盯上自己了。
时纵不死心地擦掉眼泪,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两股战战地走进主卧。墙上静静挂着的巨幅画作定格了八年前一个普通又美丽的傍晚。
漫天的云霞之下,一轮红日缀在连绵的山巅,医院里一棵参天的榕树绿意盎然,树下空荡的长椅成了明显的分割线,它前方残阳如血,后方生机勃勃。
落款:连岁
他抬手轻抚画作上空荡的长椅,泪水肆意流淌。
“你在做什么?”低沉又危险的嗓音自门口响起。
连岁惊慌回眸,他来不及细想时纵明明已经出差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发颤的指尖就立马收了回来,“对不起,时先生,我…”
“怎么?又发骚了?”时纵嗤笑,邪肆的目光极具侮辱性。
“对不起…”连岁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时纵单手松了松领带,朝他勾勾手指,“滚出来。”
连岁颤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他知道时纵生气了,时纵一生气,就会狠狠地折磨他,直到满意为止。
“刚才哪只手碰的?”时纵笑着问。
连岁颤抖着抬起右手,时纵一把扼住他纤细的手腕,拽着人回了旁边的房间。
由于猛烈的拖拽,连岁步子迈得太大,扯得身子一阵阵撕裂的疼。可时纵全然不顾他的任何感受,重重地把人扔到床上,随手扯下领带,将他的右手紧紧绑在床头。
时纵俯身,大手掐着他白皙的后颈,在他耳边如恶魔般低语,“小宝贝儿,你不该乱碰的。”
“时先生…”连岁带着哭腔趴在床上,“那是,我的画…”
时纵嗤笑,“哦?是吗?我家宝贝儿的手这么巧?”
“那不如,也替我画一幅吧?”说完他就起身出了门。
连岁因害怕而狂跳的心脏终于稍稍平缓了些,他小心地直起身子跪坐在床上,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
他回头看着空荡的门口,时纵这次会放过他吗?真的只是让他作一幅画而已吗?
正在连岁想着自己这次能否逃过一劫的时候,时纵拿着绘画工具进来了。他将画布铺在连岁的身前,又将颜料和调色板放在床头柜上,最后将画笔递给连岁。
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含笑的男人,连岁轻抿唇瓣,小心翼翼地接过画笔,“时先生,您…想要画什么?”
时纵一把将他按在床上,连岁惊惧挣扎,“时先生,不要…”
“我说过,我这人最讨厌听别人说不。”粗糙的大手用力掐着他白皙的后颈,“你要是不想被搞死,我劝你说点我爱听的。”
“时先生对不起,我错了。”连岁哭着乞求,“您不是要我替您作画吗?我画。您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还怎么画?”家居服被撕碎的声音响起,时纵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上连岁的腰窝,“画画不都有写实派和抽象派吗?我这个人不爱幻想,就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你就画下你是如何在我身下承欢的过程吧,什么时候画完,什么时候停下。”
连岁来不及开口,疯狂的征伐就已经开始,他紧咬唇瓣,颤抖着拿起画笔,…
时间流逝,很久之后,画布上除了斑驳的泪痕,什么也没有。
“怎么?是我不够用力?”
连岁摇头。
“还想我继续?”
他接着摇头。
“只要你受得了,你可以不画。”
“我画,放过我…好不好?”连岁左手再次拿起画笔,含泪落笔。
“画得让我满意,我自然会放过你。”时纵掐着他娇紧的纤腰,笑意邪肆,“我家岁岁小宝贝儿是天才画家,即使用左手,也一定会画得很好吧?”
泪水不停地打在画布上,洇湿了流畅的线条。
落地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趴倒在床上的连岁眼眸空洞地望着外面不时掠过的飞鸟,许是这阳光太过刺眼,他缓缓闭上泛红的双目,泪水便瞬间没入了凌乱的纯白床单。
“很遗憾,在这幅画里,我没有看到任何细节描绘。”时纵随手撕掉画布,扔在连岁满是红痕的脊背之上,他看了看腕表,冷棕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我赶时间,下一次,希望你能画出一幅令我满意的作品。”
“啧,”时纵轻笑,“天才画家的滋味儿,也不过如此。”
随着房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连岁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床上。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漫到床上,连岁白皙的身子被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可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和掐痕,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狂风暴雨狠狠肆虐后的破碎蝴蝶。
他终于动了动身子,抬起颤抖的左手解开被紧紧绑在床头的右手,手腕上的勒痕已经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时纵真的一点都不爱他吗?连岁想。
不。
时纵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就好了。如果他真的不爱自己,又怎么会娶自己?多年来,他的身边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何况如今时纵已经在他面前露出了真面目,为什么主卧里还挂着自己的画作呢?当他指尖触碰到《落日》时,发现连裱框都一尘不染,这足以证明时纵对自己并非全无情意。
连岁觉得,一定是时纵跟父亲之间的商业竞争积怨太久,所以才导致他想拿自己出气。
没关系,他爱时纵,他可以等。
等时纵气消了,就会好好爱他了吧…
第5章 天真
医生来过之后,连岁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日。这两日他脑子里全都是时纵,时纵温暖的笑意,温热的大手,低磁的嗓音,滚烫的胸膛,…
还有,冰冷的眼神,污秽的言语,粗暴的征伐,…
连岁蜷缩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流云,这短短的一个月,连岁经历了太多太多让他崩溃的事。每当他觉得时纵还爱他的时候,时纵总是会亲手打破他的幻想。当他接受现实,觉得时纵不爱他的时候,时纵又会给他希望的错觉。所以他的脑子一度很混乱,整天都在想时纵到底爱他,还是不爱他。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时纵爱不爱他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时纵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冷血魔鬼,披上温暖的外壳与自己相爱一场,就为了将自己从云端拽落。
那么,自己真的愿意与他共沉沦吗?
连岁想了无数种与时纵的结局,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与时纵分开。答案不言而喻。
目前横亘在他和时纵之间的问题,就是时纵与父亲的关系。连岁想,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与其在这里等着时纵消气,不如主动做点什么。如果改善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纵应该就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了吧?
从江遇口中得知,时纵这次出差为期半个月,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回家一趟。从父亲那边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缓和关系的方法。
想到这里,连岁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挪下床。他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圆领毛衣,又找了一套宽松的浅色运动服,这样身体应该会好受点儿。
连岁打开房门,扶着旋梯颤颤巍巍地下了楼。客厅内,江遇正在跟一位保镖说着什么,见着连岁下来,连忙挥退保镖,朝旋梯口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您要出门吗?”他恭敬地问。
连岁点头,礼貌开口,“嗯,我想回家一趟,麻烦江管家安排一下可以吗?”
江遇推了推金丝圆镜,有些拘谨地开口,“是不是先生他手重了些,所以您…”
连岁避开他的目光,慌乱捏住没有完全拉上的领口,“不是,我只是回去看看我爸,过两天就回来。”
江遇犹疑几秒,“好。那您请稍等,我这就去开车,亲自送您过去。”
连岁垂眸朝他微微颔首,“谢谢。”
片刻之后。
黑色宾利驶出泉山别墅,连岁坐在后座,他扯了扯袖口,将右手藏进衣袖,又将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夫人,要先去挑礼物吗?”江遇看了看内后视镜,轻声问道。生怕声音稍大一点儿,会让后座安静的美少年受了惊。
“不用,直接去老宅吧。”
“好的,夫人。”
连岁打开车窗,山风迎面而来,一如一月前随时纵上山时那样,只是此刻这风中没了那馥郁的芬芳。
冬日严寒,温室里长大的白雪山种在这山间,怎么可能还开着花呢?能活下去就实属不易了吧?
连岁看着这漫山的深绿枝叶,没有发现一株未凋零的白玫瑰。他关上车窗,长睫轻阖,靠在座椅上,脑海里响起时纵低磁的嗓音。
“你喜欢白玫瑰,我就在这泉山种满白雪山。”
“岁岁,但凡是你想要的,只要这世上有,不论是什么,我都会亲手送到你眼前。”
“我的小宝贝儿这么漂亮,干净,值得拥有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尾滑落,连岁意识逐渐陷入混沌,嘴里却在喃喃低语。
“时纵,我爱你。”
“很爱很爱。”
“真的。”
车子飞速行驶,大约两个小时后,黑色宾利减速穿过南郊的拂柳河,稳稳地停在一座中式园林别墅前。
车门打开,漂亮的少年眼角仍然挂着泪珠,江遇想也没想便摸出方巾,在即将碰到他瓷白的脸颊时停住了动作,他默默收回手,轻声唤了句,“夫人?”
漂亮的少年没有任何反应。
江遇有些着急,又不敢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唤着人。
夫人是先生的,不可以。
江遇深知时纵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上的东西,即使是玩烂了也不会让别人碰一下。
八年了,跟在时纵身边的这八年,他了解时纵的一切喜恶,他知道时纵恨连衡入骨,但是对连岁,时纵似乎不仅仅是恨。
江遇见到连岁的第一眼,是三年前时纵抱着衣不蔽体的他上车的那一刻。小小的身子,瑟缩在时纵怀里,白嫩纤细的双腿带着轻微的擦伤。他至今都忘不了连岁那个模样,也暗地里扇过自己无数巴掌,那个画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知道自己喜欢连岁,同时也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机会。藏起不该有的觊觎之心,能这样陪着连岁也挺好,如果有幸,…
算了,先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可能是这两天没睡觉,愣是唤了好半天,连岁才有了些微的反应。
看着他长而卷密的睫羽轻轻颤动,江遇的心仿佛被猫抓一样难受。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温和恭敬的模样,“夫人,醒醒,我们到了。”
连岁的意识逐渐清醒,他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眸,眯着眼瞧了瞧扶在车门边的江遇,“抱歉江管家,我不小心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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