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 第45章

“如果你是担心我，那你可太看轻我了。”

陆丛半转过身面对着沈潭，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意识沈潭也转过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陆丛这时才开口，语气严肃说道：“沈潭，我比你年长十岁，论天赋，我或许不如你，可我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我和你…同样觉醒了第四异能。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我的只有你！同样的，能够杀死你的也只有我，这一点你记住了！”

沈潭听了他这番话却不自觉摇头轻笑出声。

“你不是最不喜欢我提死，怎么自己嚷嚷得这么响？”

“那还不是某个臭小子听不进去劝？跟你说软话就死憋着不说，一个人…唔？！”

沈潭突然出手扣住了陆丛的后脖颈，然后一用力将人拉向自己，陆丛后面的话都被吞入两人唇齿之间。

与其说是吻，更接近咬。

沈潭明明长了一张令男女都为之倾倒的脸，可每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却都令陆丛有些难以招架。

不仅仅是因为陆丛这方面的经验少，还因为往往做这种事时的沈潭总是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哪怕没人争抢，他也总是一副要将人拆吃入腹的凶猛架势，搞得陆丛多数时间都很被动。

除去在法斐时的不得已，回到基地、再到两人确认关系之后，陆丛一直招架不住这份‘热情’，间接导致从始至终他都没能成功按倒沈潭一次。甚至此时此刻的吻，也是被动承受。

下意识一用力，原本安静蹲在掌心的小白鸽被捏得咕咕叫起来。陆丛下意识松开手，他想低头查看鸽子的状况，可手腕被沈潭单手扣着动弹不得。

“唔！哈啊、哈啊……喂！”

下唇被咬了一下，陆丛好不容易得以喘上两口气，就见沈潭抓住白鸽胖嘟嘟的身子往空中一扔。

陆丛提起抗议，可下一秒就被按倒堵住了嘴。

凉爽的风拂过，带走因纠缠而产生的热。沈潭的长发垂下来，被风吹起一下下扫在陆丛颈侧，弄得他有些痒，缩了下脖子想要躲开。

仿佛是为了疏解心中的不安，沈潭并不想放开陆丛。幸好这个时间绝大多数人都休息了，两人幕天席地抱在一起才没人发现。

“咳咳…”

暧昧的气氛攀升至顶峰时，一声尴尬的轻咳唤回了陆丛出走的意识，手上一用力将压在身上的沈潭推开后坐了起来。

明明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陆丛仍有些尴尬地扯了下衣领，随后看向来人。

“项哥，有什么事吗？”

沈潭脸上有一丝被打扰后的不耐烦，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项逞摸了摸鼻子，清了下嗓子后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俩说话了，主要是猎食者那边出了点情况，所以我来喊你俩去看看。”

陆丛撑着站起身应道：“那我们走吧。”

三人结伴从高处下来，路上项逞随口提到有人偷偷溜走，不过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沈潭身上。后者自然接过话回道：“他们被变异兽群袭击，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领头逃跑的那个似乎和丁成关系不错，有影响吗？”

“没有。丁成应该早猜到江路会跑，所以那天才会告诫他，所以不用刻意避讳丁成。至于其他人，如果你担心他们会对留守的队员有敌意，可以把这个事完全推到我身上，现在还在的大多数都是之前法斐的幸存者，他们怕我，没有胆子反。”

“一味的压制反而容易起反效果。”

面对项逞的担忧，沈潭却显得十分淡定。

“这一点猎食者和异能者不同。异能者受到压迫与不公会站起来反抗，自卫军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这种命运对你们是不公平的。可猎食者不一样，这个种族诞生于联盟的私欲，是瑕疵且虚假的掠食者，其本质不过是生来就带着项圈的猎犬。”

项逞和陆丛同时停下脚步，作为敌对方，他们虽然会理性对待猎食者的问题，却不会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想这些。而沈潭作为曾共有双重身份的存在，他说出来的话格外沉重。

“猎食者不过是虚假的上位，真正的‘猎食者’应该说是联盟无穷的欲望，膨胀的私欲催生出了空有外壳的怪物，这才是你们所了解的猎食者的本质。作为自认为掌控一切的存在，联盟高层的那些人当然不会放任自己养出来的狗壮大后反咬自己。所以只要溶解这个致命威胁不能彻底解决，猎食者就只是联盟的一条狗而已，他们付不起反咬的代价，这是骨子里抹不掉的奴性。”

“难怪你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伏伽。”

“伏伽比你们想得要丧心病狂得多…呵，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总之，不用担心丁成他们，丧失战意的猎食者连一条猎犬都算不上，不存在威胁。”

项逞走过来拍了拍沈潭的肩膀，终止了这个话题。

“走吧，去看看，毕竟…他们也算可怜人。”

沈潭和陆丛跟着项逞来到一个房间，有些治愈异能的几名青年正现在几个猎食者身边，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

项逞领着两人先来到了丁成身边，作为所有猎食者中最年长且溶解程度最高的人，他的转化反应比别人都大，只不过丁成性子要强，所以一直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可即便如此，别人也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很不好，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发现有同伴逃跑，有几个人也跟着起了或大或小的排异反应。

人心不安远比猎食者反水更严重，所以项逞才专门过去把沈潭和陆丛找来。一来是陆丛的第四异能可能比普通的治愈异能更有效，二来沈潭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了解猎食者的人。

“情况怎么样了？”

一直为丁成提供治疗的异能者听到首领的声音立刻转过身答道：“目前来说没有生命威胁，不过他身体衰弱得很快，从刚刚起似乎有些听不见了。”

沈潭绕过他们走到丁成面前，男人的反应确实很慢，就像是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走到面前，还是看到沈潭的腿出现在视野内，他才慢慢抬起了头。

沈潭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侵入丁成的识海直接与对方的精神内核进行沟通，顺便从内部了解丁成的身体状态。很快，他便收回了精神触角。

“没有大问题。”沈潭的话给其他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丁成的身体之前因为溶解虚耗了不少，转换药剂对他的身体有些负担，这种让陆丛用异能匀给他们一些生命力就行了。”

陆丛和沈潭对视了一眼，径自走到房间正中闭上了眼。新能力他还没有熟练掌握，尤其是范围使用，更需要集中精神。

在陆丛使用新异能时，沈潭默默向前踏了一步，刹那间，以他为圆心向外扩展出一层精神屏障，直到将陆丛整个人罩了进去。

异能【复苏】自在场所有人头顶落下，就像是细腻温暖的雨滴落在身上，不仅仅是忍受不适的猎食者，异能者也感觉到了来自陆丛的力量，原本疲劳的身体瞬间充满活力，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吃惊的神情，毕竟这是陆丛头一次当众使用第四异能。

丁成原本难受到说不了话，全身如同火烧一般，耳朵里更像是塞了厚厚的棉球，别人说话都像是在远方一般听不清楚。当接受到陆丛异能的滋养后，那种全身烧起来的虚弱感就在慢慢减弱直到完全没有。

当听到耳边清晰的惊呼声时，他还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确认，甚至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

“试试。”

一颗糖递到了面前，丁成看着面前的沈潭，抬手接过糖果含入口中。有些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在短暂的发呆之后，丁成猛地站起来看向陆丛，把一旁的异能者吓了一跳。

“看起来好了。”沈潭丢下其他人走到陆丛身边，帮助收回外散的异能，同时握住了对方的手，接着两人已然建立的链接将从逃跑那伙人身上获取的生命力汇入陆丛体内。

“7581…哦不、陆丛，谢谢！”

与丁成一起站起来道谢的还有其他受益的猎食者。刚刚陆丛使用的能力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同时作为曾经的敌对方，陆丛能够这样帮助他们，足以获得众人的真诚感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出出力，要谢就谢沈潭。”

丁成看向沈潭，神情有一丝复杂，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人默默朝沈潭鞠了一躬。

“其实…崔嵬没死。”

第74章 “一家三口”

崔嵬没死这件事是在沈潭意料之内的，所以第一次他向丁成问到这个问题时并不相信对方的回答。

不对对于丁成撒谎遮掩这件事，他也同样无所谓。虽然以丁成这样低调自保的处事性格，不应该做出接连袒护江路和崔嵬的举动，但究其原因是什么并不影响沈潭的判断，所以他也不在意，反倒是丁成自己受了陆丛和沈潭的恩惠，再将这件事说出来时，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和羞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必要犹豫？”

丁成不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完全肯定他现在的状态，不过几个月前的那场动乱之后，他还是活着的。只是不知是不是过程中受了什么伤，他的自愈和溶解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而且到最后他也没回复原状，反而…变成了畸形的体态。荀嘉回联盟搬救兵的时候崔嵬没跟着他，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不过目的地应该也是联盟。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荀嘉已死的情况，崔嵬最恨的应该还是你。如果你们打算去联盟对抗‘父亲’，就得小心些。”

“多谢。”

之后两人之间便没有再多交流，项逞趁着这个时机提出了己方原本的计划。既是为了保证后方不出岔子，也是为了安抚丁成等人，许诺会留下一支小队，而剩下的大部队会在第二天清晨出发，继续朝着联盟驻地进发。

毕竟敌人很可能已经窥探到他们的意图，时间拖得越晚，留给对方准备的机会就越多。作为自卫军的首领，项逞必须要对所有信任他、跟着他出来的异能者负责，一旦拖延给了敌人准备的时间，对己方就越不利，所以尽管计划变更得有些仓促，他们也不能拖下去了。丁成作为投诚一方的代表没有表达任何异议。

天不亮，短暂修整过的队伍便重新出发。

沈潭带领的这条路直通联盟的贫民区，也是守卫相对薄弱的地方，唯一的缺点就是沿途会经过几片相对危险的变异林，这使得奇袭队伍不得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提防应付。虽说变异兽普遍没有智慧，只是一群嗜血啖肉的野兽，可也正因为如此，它们并不会思考判断敌我实力，而只会疯狂进攻，所有出现在林中的异种都可能是它们的食物。哪怕有沈潭的异能恫吓部分胆小的族群，却无法全部劝退。

越是接近联盟，兽潮便越频繁。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不只是成群的野兽，他们还需要思考几十人的队伍如果隐藏行迹，等待时机一举进攻。

“顺着前面有阳光的方向出了这片林子就能看到联盟的一侧入口，但那处拉着警戒线，周围一马平川，直接出去会被发现。而且贫民区聚集了不少猎食者，太接近会被他们察觉到。”

在距离联盟还有一段‘安全距离’时，沈潭找上项逞说明了情况。

“停。”项逞立刻示意队伍停下，命令各小队按照事先演练过的分开隐蔽，尤其是此刻接近联盟驻地，他们不仅在使用异能时需要格外注意，还要提防变异兽群的袭击。所以队伍虽然停下来休息，但所有人的神经却都紧绷起来，连爱笑的陆丛都板起了脸，同项逞沈潭聚在一起商量后续的计划。

“你俩怎么说？”项逞左右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沈潭身上，“你们昨晚应该聊过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一个人冒险的计划我不会同意，只你们俩去也不行！”

陆丛昨晚已经从沈潭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到了沈潭想做什么，听到项逞最后一句，刚要开口的话就咽了回去。

沈潭从口袋里掏出区凯乐离开前塞给他的几管药剂，项逞和陆丛都知道那是什么，区凯乐当时说得很清楚，这药能够暂时隐藏他们作为异能者的气息，避免被守门的猎食者察觉到。可药只有三管，那也就是说只能三个人用这药混进去。

“虽然这边不是他们主要巡逻的方向，可也不代表不会有猎食者经过，留给我们的机会和时间都不多。”

沈潭没有多说什么，只这几句就摆明了他的立场，项逞也立刻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了。

神不知鬼不觉混入联盟内部的人数有限，而大部队在时机到来之前必须留在变异林中。在不清楚联盟内部的情况下，贸然带着全体突袭无疑是冒险的法子。最稳妥的就是有人混入，寻找时机里应外合，可这也意味着前期混入联盟的人必须是熟悉里面情况，且有足够应变能力的。这样一来，沈潭必然是前期人选之一。

沈潭摆明了要去，陆丛即便什么都没说，项逞也知道他一定会跟着去，至于这最后一个人选……于公于私，项逞都想去。

“那我……”

“我去！”青年脱离了自己的队伍，出声打断了项逞的话。带他的队长惊了一下过来拉人，因为怕太大声被敌人发现，也不敢大喊，只走过来拽了青年一把。可倔强的青年扭了下躲开了自己的队长，眼睛直勾勾盯着项逞，言辞恳切说道，“首领是队伍的核心，这种任务还是让我们来吧！”

“高开！首领还在呢！你胡闹什么？！”

“大哥！”高开被拽了一下，见项逞板着脸没说话又看向沈潭，豁出去叫了一声，“让我去吧！”

这一声大哥着实令别人意外，毕竟一开始高开和沈潭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还是水火不容。

陆丛此刻突然开口对项逞说道：“项哥，我赞同高开说的，你是队伍的核心。如果和我俩一起潜入，那大伙滞留在外面只会更危险。这次被选上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我们一起去可以的，至于这个人选……沈潭这几个月负责所有人的训练，不如让他选，这样无论选谁大伙都没有异议。”

沈潭近两三个月才算正式加入自卫军，平时除了陆丛，一向不亲近其他人，而他又是训练奇袭队伍的人。陆丛提出让沈潭来确定最后的人选，言语之间却是不知不觉替项逞拿了主意，即便项逞听明白他的意思也无法反驳，只能叹了口气默许了陆丛的建议。

“沈潭，你决定吧。”

“可以，他有自保能力。而且你现在的外表太扎眼了，容易被人记住。”

高开闻言，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才缓缓松开，压低了音量向首领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才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陆丛身边站着。

如沈潭所说，项逞因为之前的改造，外貌太有特色。光是那双青绿的瞳孔就能让见过的人印象深刻，而且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关在联盟内的某处，很有可能意识不清的那几年已经被这里的猎食者记住了长相，而且考虑到必须在外蹲守的大部队，他身为首领也必须留下来坐镇。

“可这么说的话，联盟的人应该更熟悉你的长相，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项逞要阻拦沈潭，而是这确实是个问题。要说项逞如今的外表太过扎眼不适合潜入，那沈潭这个曾经的法斐典狱长只会比他更容易被识破身份，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也为了保证大伙的安全，所有的隐患都必须提前消除。

陆丛此时抹了把下巴，突然提议道：“扮成女性怎么样？逃难的一家三口，再制造些伤，应该能蒙混过去。这样就算有人见过沈潭的脸，也绝对不会联想到面前受伤的柔弱女性会是沈潭吧？”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沈潭脸上，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心里其实都很认同。区凯乐的药剂能抹去他们身上属于异能者的气息，沈潭这个唯一可能被识破的存在如果变成柔弱且没有任何威胁的女性，与他以往的气质截然相反，确实大概率不会被认出来。

项逞看了眼沈潭，后者面无表情回应道：“我可以。”

见当事人没有异议了，项逞找来队伍中的女队员，帮着沈潭装扮一下。因为没有现成的裙子，几名女队员找来一块布放在地上蹭了蹭土，随便扯了一个口子就围在了沈潭腰上充数。原本的裤子裁掉小腿部分的布料，被那条临时围着的脏裙子一遮也就看不出来了。

因为要扮演逃难的一家人，脸上身上自然不能干干净净的。只是弄脏衣服倒还好说，轮到要给沈潭脸上抹些土和泥的时候，几个姑娘都有些下不了手。

陆丛知道沈潭是有些洁癖的，听到那边动静的时候他还担心地看了一眼，沈潭自己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几个女孩犹豫的时候，他自己已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混着些泥和灰往脸上随便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