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禁庭春昼
傅绥问他:“耳钉选好了吗?”
那三对耳钉,虽然奚年还没有选出来,但都作为道具都收在剧组,就像傅绥那辆摩托车。
奚年原本是没有选好的,不过这一刻他看着傅绥身上他不认识的神兽文身,忽然就有了想法,那三对耳钉里面有一对上面也是他不认识的神兽的头。
虽然奚年不知道这两种神兽是不是同一种,但神兽的文身配上神兽的耳钉无疑很和谐。
于是奚年点点头。
傅绥颔首道:“临时加一场戏。”
加的戏是,齐悦和齐凛路过了一家卖饰品的摊子,齐悦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一副耳钉不放,一开始齐凛以为他是在看耳钉旁边的钥匙扣,但他拿起那串钥匙扣之后,齐悦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原处。
齐凛意识到齐悦是在看那副耳钉,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齐悦的耳朵,虽然脸颊瘦削但是耳垂莹润,重要的是没有耳洞。
以齐悦的免疫力和造血功能来讲意外受伤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何况是这样人为地制造一个很长时间不能愈合有很大感染风险的伤口。
连吃一大口冰淇淋都会胃痉挛的人,虽然那只是因为齐悦太久没有吃冰的东西,胃不适应,但齐凛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纵容他,而是说:“你不能打耳洞。”
齐悦没有说话,目光依旧粘在那副看上去风格粗犷做工粗糙的耳钉上。
“就那么喜欢?”
齐悦点点头,终于舍得移开视线。
齐凛却拿起了那对耳钉在自己耳朵上比划了一下:“既然那么喜欢,那给你个机会,帮我戴上。”
齐悦立刻拿起耳钉,他抬起手,却发现,齐凛也没打耳洞,就在他以为齐凛骗他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人按住。
“位置看准了?”
齐悦下意识带着耳钉往上移动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要松开手,齐凛却抓着他的手,用力按了下去。
那一瞬间鲜血涌出。
这是齐凛的血,更是傅绥的血,奚年缩了缩手指,终于明白了刚才傅绥和燕导说的话,燕导说的最多只能走两次是什么意思。
傅绥只有左右两只耳朵,这样的戏既然实拍那一定是要给特写的。
两次不成功这出戏就要删了。
奚年稳住情绪,他告诉自己冷静一点,又记着傅绥的话,跟着感觉走。
齐悦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你……”
齐凛倒是淡定得很,仿佛被扎穿了耳朵的不是他,还有心思笑他:“不就是打个耳洞,帽子都歪了。”
他伸手扶了一下齐悦的帽子,就要去戴另一边的,被齐悦拦住,齐凛也没有再继续,而是问他:“就一边?”
齐悦还没有说话,那小贩终于反应过来:“五十,耳钉五十。”
这里的东西不标价,一般来讲这种直接戴上的他们都会喊高一点,何况这样沾了血肯定不能再卖的东西,但是齐凛那股轻描淡写中透露出来的狠劲儿让他不敢造次,直接给了最低价。
齐凛付了钱,带着齐悦离开,齐悦手里还攥着剩下的耳钉,说不出话。
齐凛说:“我说过,你想吃不能吃的东西我替你吃,你想做不能做的事我替你做。”
“齐悦,你活得久一点。”
第48章
虽然戏份不多, 但奚年不止一次地看过完整的剧本,剧本里没说齐凛有没有带耳饰,就齐凛的个人形象而言, 有没有耳饰都说得过去。
这是傅绥自己做的处理, 耳钉附带了一段过往,他在丰富齐凛的人生经历,就像他说的, 演员才是最了解角色的人。
这一段过往同时也赋予了耳钉不一样的意义,它不仅仅是耳饰,也是齐悦的化身。
两百公里不算太远,开车不到三个小时,不过器材搬运, 场地布置都需要时间,剧组需要在两天后才能开工。
而这两天也是奚年熟悉拍摄环境的时间。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石城呆大约三周,等到奚年杀青,差不多可以去录新一期的综艺。三周时间不算短, 但戏份的安排其实不多,如果效率高,他们每天都可以拥有很多的空闲时间。
奚年一开始以为这里会和那条老街差不多,到了之后他才知道完全不一样。
江城的那条老街, 毕竟是在江城, 藏在繁华的都市之中, 和这样真正的时光流淌缓慢的小城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里的夜晚很宁静。
吃完晚饭奚年就有了很明显的感觉, 这里的大小公园散步的人很多,但是没有那么多属于年轻人的“夜场”。
石城不大, 规格最高的是一家四星级酒店, 此外还有两家三星级酒店, 他们就近住在其中一家三星级酒店,主要是演员们。
由于拍摄场地是临时租赁布置的,不是专业的摄影棚,他们的器材设备都需有人照看,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大多就租住在拍摄点附近的民居。
奚年的房间在傅绥隔壁,从他们的窗口往下看,可以看见一个不太大的湖和围绕着湖的公园。
晚上的公园很热闹,奚年打算下去走走,嗯……找傅绥一起。
奚年刚开门,就看见对面隔了两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是一个不那么熟的熟人,奚年跟他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天玩了一局莫名其妙的牌。
不过柳不凡应该从许修然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事,真假不知。
对一个明显对自己不友好的人,奚年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他点了一下头就算是不失礼地打过招呼,继而去傅绥的门。
傅绥没有让他等很久,大约十几秒后,门就打开了,与此同时柳不凡也正好走到傅绥门口,他看向奚年的眼神中有很明显的鄙夷。
奚年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眼神,倒是傅绥,像是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柳不凡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脸上堆出笑来,然而不等他开口,傅绥已经收回了视线。
傅绥拉开门,身体也随之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进门的路。
奚年很快进去,傅绥关上了门,这期间他没有再分给门外的人哪怕一点点的注意力。
室内的灯光比在走廊要好很多,奚年看向傅绥的左耳,那里带着一枚耳饰,不过不是之前那个粗犷又粗糙的不知名兽首耳钉,而是更常见的金饰。
是奚年坚持的,他听说用金饰比较不容易造成伤口感染,这也符合他的化学常识。
金色是热烈耀眼的,说实话不太衬傅绥气质,何况这耳钉的造型还是一颗小小的金珠。
奚年当时没有想太多,想起来大学的时候课间听到几个女生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说金饰是最好的,他就直接去了最近的珠宝店询问。
店员得知是刚打的耳洞,直接给他推荐了这种顶端是一颗小金珠、销量还不错的护养耳棒。
此刻傅绥戴着这样的耳饰,他的脸当然是戴什么都没问题,但稍微对他有一点了解的人都会为此发笑,
傅绥没有太多的感觉,见奚年在看他的左耳,索性转过头让他看。
“消过毒了吗?”
“没有。”傅绥的语气颇为闲散。
奚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找来了碘伏消毒液和面前,但傅绥却说:“用酒精。”
酒精碰到伤口比碘伏消毒液要疼的多,非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无色易挥发,不像碘伏会留下一片黄色的痕迹。
奚年遵从傅绥的意思,换了酒精。
房间里可以坐的地方只有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两米宽的床,为了方便奚年动作,傅绥是坐在床上的,奚年则是一只脚站立,一只脚跪在床上。
他一边为傅绥的伤口消毒,一边留心着傅绥的反应,傅绥的表情出不出什么,不过那么近的距离,一点点的紧绷,奚年都能够察觉到。
他放下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吹了一口气。
柔和的微暖的风吹在耳廓,傅绥略微骗过头,低声喊道:“奚年。”
奚年不明所以,但他很快明白了傅绥的意思,这样的“吹气”确实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缓解疼痛,但耳朵并不是可以让人随便吹气的地方。
想明白之后,奚年有一点点不自在,收拾好了棉签药品之后,他才问傅绥要不要下楼去公园走走。
傅绥颔首。
他走到了衣橱前,奚年这才发现傅绥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不像是傅绥平时出门时会传的衣服,应该是在酒店随时可能会有人来,所以用T恤长裤代替了更为宽松的睡袍。
奚年意识到傅绥是要换衣服,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出去,但是直接说出去等似乎有点奇怪,可以说回自己房间拿东西。
他想好了借口正要说话,傅绥已经拿出要穿的衣服,平铺在床上,接着撩起衣摆,在奚年开口之前,脱了上衣。
正对着奚年。
奚年一时间忘记了说话,这比上次在衣帽间相遇更加的直接,反应过来后奚年狼狈地低头。然而刚才一眼看见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涌现,挥之不去。
奚年深吸口气,这不是傅绥的问题,这是他的问题,明明、明明是没有什么的。
尽管奚年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想,傅绥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他的心思,他、他是不是故意的?
奚年还在胡思乱想,傅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他面前:“走吧。”
公园里人不少,保险起见他们还是都戴了口罩。
走到公园,奚年看见了一个滑冰鞋租赁点,傅绥的两个助理都在,小萌一看见他们就挥手打招呼,林航要内敛很多。
“你们也来玩吗?”小萌随口问,不等他们回答,她先自己说:“我不会玩这个,正好林航说他会,就让他教我了。”
一般傅绥出来拍戏只带一个助理,但是这里离江城很近,对于常年在各地飞行的明星来说,这甚至不算出差,所以他们两个都来了。
奚年有一个很爱玩很会玩的爸爸,像是滑冰滑雪这类的游戏他小时候都玩过,看着满广场的小朋友和情侣,没有太大的兴趣,于是摇摇头说:“我们下来走走。”
张小萌跟他们道别:“那我们继续玩啦。啊对了,那边,”她说着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益智游戏挑战,魔方拼图鲁班锁九连环之类的东西。年年可以过去试试。”
奚年闻言有几分心动,这种挑战赛里放的基本都是三阶魔方,不费时,可以过去看看。
然而一到比赛地点,奚年又看见了不那么熟的熟人,他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女孩子,也是剧组的演员。
奚年怀疑今天整个剧组的人都在这公园里面玩了。
“综合运动馆的开业活动。”在奚年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了傅绥的声音。
这样的运动馆和健身房有一点点像,不过里面不是各类健身器材,而是各种具体的运动场馆,这样的综合运动馆在江城有不少,考虑到石城的城市规模,这很可能是第一家。
运动馆搞的活动,奖品大概率是会员卡,加上前面的人,奚年又没什么兴趣了。
在他们转身离开之前,一道少女的嗓音传来:“傅老师!”
是柳不凡身边的那个女孩,奚年只知道她叫卢潇潇,她演的是奚年在休学以前的同学,暗恋奚年,戏份也不多。
她很快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他们面前,又喊了一声:“傅老师。”
傅绥只是颔首,没有多余的反应,她也没有再留意傅绥,仿佛喊他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很快把视线转移到奚年身上,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一点,声音也矜持了一点,然而喊出来的称呼却是:“年年。”
奚年愣了愣,一个年纪比他的小的女孩子,喊他年年?粉丝?
他不太确定地说:“你好。”
卢潇潇露出一个明朗的笑:“你好呀,年年。”
她又一次喊出这个称呼,傅绥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问:“卢纪南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