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知微
程闻本来赛道也和方辞不一样,偶尔争口气也是纸老虎闹着玩,听到也不生气,就跟风自黑:“对啊,要不然他能升职那么快,简直活在贺总脑子里,心有灵犀,跟单独安了6G网一样。”
说起这个,组员们倒是深有感触,从方辞做产品经理开始,总能先一步猜到上司的想法,哪怕有时候不那么精准,但也能想得八九不离十,拯救部门于水火之间。
组里他的年纪最小,不过大家大事上都挺佩服他的。
方辞:“……哪有这么离谱?”
又问:“你们平时不琢磨老板想什么吗?”这个说法挺唬人,年纪小的组员立刻噤若寒蝉,纷纷表示在努力中,程闻几个和他那么熟了,自然实话实说。
“琢磨不透啊。”
方辞刚想反驳,却又哑然,也对,他有时候也琢磨不透。
日常工作还有规律可循,生活里就有点难了,比如在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贺驰那里是有特权的,但每次小火花刚露出点苗头,又会被泼冷水。
想不通。
快走到工位,大家的话题已经变了。
起因是通道里放了个机器人,用电子零部件拼接的,不少人在围观,罕见的热闹,方辞凑上去想说这有什么可看的,程闻先开了口:“这个礼物不错,咱们也得想想啊。”
组员们一齐转头看向方辞。
方辞:“……”他想起来这是件什么事了。
公司有个传统,就是在贺驰生日,也就是公司创立纪念日给总裁办送礼物,当然这在传统公司里会显得很奇怪,但是智云作为创业公司却有迹可循。
总裁办为了表示大家共进退的决心,设计了一些有趣的仪式,每个月会为员工开生日派对,也会在各种纪念日和节假日给员工送礼物,部门员工为了表达心意,也会在每年准备礼物,大家有来有往,颇为和谐。
据说贺驰曾经想取消员工回馈这个步骤,却被总裁办拦下,说这样显得亲切,贺驰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创业公司就这点好,什么礼物都不拘束,像去年产品部门就设计了一副赛博朋克的画,还挂在大会议室里,又温暖又有趣,全当是给公司做的,大家玩得挺开心。
小祝前脚刚夸完自家组长最善揣摩上司心意,就把“准备礼物”这个皮球踢到了方辞这里。
“小辞辞,你好好想想,咱们组今年全靠你了!”
方辞大窘,他还真不知道贺驰喜欢什么。
结婚不久,但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依然没搞清楚,总不能是……喜欢逗他吧。
于是下午的时间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思考“贺总提出的产品方案”,另一半用来琢磨“贺总喜欢的东西”。
前两年可以随便送,今年情况略特殊……简单送就显得不够真诚了。
一直琢磨到下班坐进贺驰车里,也没个定论。
方辞用余光偷偷瞄开车的男人。
贺驰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外面天冷,被暖风一激,有点泛红,黑色衬衣在抬臂的时候,略微下落,露出鲜明的腕骨。
他想,就个人而言,他会送他腕表,不是因为喜好,只是感觉合适。
他决定绕了个弯提问:“最近我有个朋友过生日,你觉得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贺驰似乎愣了一下,问:“男士,女士?”
方辞:“男士。”
贺驰:“很重要的朋友?”
听起来回答得相当认真,方辞说:“对,挺重要的吧。”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来,贺驰也顿了几秒,才继续:“单身吗?”
方辞微懵,这和单身有什么关系?
贺驰看向他。
方辞说:“不是单身,职位比较高。”
贺驰又问:“他和爱人的关系怎么样?”
方辞:“……送礼物需要考虑那么多因素吗?”
贺驰:“自然。”
“如果对方是单身,注重个人生活品质,就送他符合身份的礼物,如果对方已经结婚,且比较看重家庭关系,可以送实用的礼物,全家都可以用得上的。”
真的是完美的解决方案,方辞叹为观止。
贺驰的目光递过来,方辞决定实话实说:“还行,两个人的关系就那样吧。”
“马马虎虎、模棱两可,”他继续补充,“我也不太确定。”
第16章 离题
贺驰给了他几个选项,方辞靠在床边搜网页,都是偏个人的选项,不能作为团队的礼物,路上他也就这么一问,因为太随意而无法获得有价值的反馈,就像两人的关系。
看似认真研究,实则离题万里。
躺进被子,手机震了两震,方辞划开看,是他们的游戏群,今天晚上没人加班,大家约着上线玩两局,从上周开始,方辞几乎没在群里出现过,偶尔上来说句话,也是暂时有事,让他们先开。
几个人在群里举手表示在线,方辞为了给自己换个脑子,也+1了。
沈柳和另外两个舍友拍成列,打出一个问号。
[兄弟!我还以为你消失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以为你被你们家那位卖了。]沈柳发了十几个感叹号。
群里舍友大多对方辞结婚的事情有所耳闻,跟着起哄两句,然后趁着人齐赶快开了一局,倒计时起飞的时候,方辞戴上了耳机,钻进被窝里,还顺便蒙上了脑袋。
好久不玩没手生,黑暗更刺激了感官,方辞快速进入状态,拿下了两个人头,小组四处找车,正要往车上跳,就听沈柳在旁边嚷嚷:“六点钟方向,有狙击手!”
方辞迅速趴下,手榴弹扔过去,一通操作猛如虎,几个人坐车跑进圈里。
“妈蛋,今天晚上怎么人那么多,我看到旁边那组人的装备了!”
方辞也瞥见了,最新款的联名星辰外套,价格奇高,沈柳上周就想买,可惜还是限量发售,不搞饥饿营销之后,那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今天要是吃到鸡,我给你买。”方辞壕了一把。
沈柳在电话另一头嗷嗷直叫:“真是我亲兄弟!一看最近日子就过得不错!”
方辞想起自己的产品:“我们的AP样机快出来了,量产之后给你试试。”
沈柳顿时力量十足,下手更狠了:“瓷片,你真是我亲人!”
这一局打得异常艰难,周围人装备漂亮,意味着技巧也强,沈柳还执着于拿下空投物资补充弹药,方辞和另外两个人就帮他放哨。
打得难舍难分,还要兼顾时间,方辞一个劲儿地催沈柳:“再不上车,今天一起死!”
差点就没赶上最后的决战。
“快,还差一点!”方辞弹尽粮绝,拿着平底锅追人,沈柳笑成了个傻子。
“你个二百五!刚才空投物资都白拿了?”方辞愠怒。
还差最后一枪,忽然天光大亮,方辞的被子被人从头上掀开了,他那声“吃鸡”刚从嘴边溜出来,瞬间戛然而止。
“吃什么?”
方辞:“……”
耳机里传来爆响,沈柳哀嚎出声:“瓷片儿你干什么!完了,我的最新装备没了!”
方辞抬头望进一双眼睛,贺驰穿着黑色睡衣,半跪在床上,把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捞出来,整张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沈柳还在吱哇乱叫,方辞把手机扣在了枕头上。
“为什么把脑袋蒙住?”
方辞:“没。”
耳机里沈柳忽然戛然而止。
方辞说:“在发消息。”
贺驰看了他几秒,看得方辞心跳加速,像小时候偷偷看电视,怕被家长发现一样,幸好贺驰并没有深究,只说:“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下次打开台灯看手机。”
方辞:“好。”
贺驰言罢,又去客厅拿东西,方辞跟沈柳说:“好了,我睡了。”
沈柳在游戏界面发过来一长串问号,语音和他单聊:“你什么时候晚上10点睡觉了,你的夜生活呢?还有刚才说话的,不会就是传说中跟你结婚的人吧?”
方辞:“对啊。”
沈柳:“声音挺帅的,不过这个语气……我差点以为是你爸。”
方辞:“……”
方辞跟沈柳说了一声,就下线了。
放下手机又拿起来,方辞在微信上给沈柳发了条消息:[你明天加班吗,约饭啊!]
沈柳没回,估计正拉着人组队。
枕边略微塌陷,贺驰已经上床了,方辞等着他说晚安,他们平时聊天不太多,但贺驰总会在很多细节上很有仪式感。
不过今天没等到,却见贺驰侧身朝向他,忽然开口:“你很怕我?”
方辞呆住了,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驰道:“感觉。”
方辞认为这种感觉有偏差,贺驰无疑是气场强大的,但在公司里,无论他生气也好,或者要求过于严格而给人产生压力也好,他都没有太大感触,有时候做错事了,还能硬挺着脖子直视贺驰,问个究竟。
在他还是产品经理的时候就这样,前辈点评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后来升职了也不怕,也曾为了心里的构想据理力争。
贺驰是个很讲道理,且愿意提携下属的上司。
“不是怕,是尊敬。”方辞最终得出结论,这个词会更准确。
贺驰:“嗯,我理解了。”
方辞点了点头,说:“那……晚安。”
贺驰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深邃,回:“晚安。”
台灯熄灭了,两个人在黑暗里都转过身,不约而同地背对背,方辞在被子里想看看沈柳有没有回复,贺驰则点开手机的相册,看了眼两人的结婚照。
他扫过照片上两人的表情,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于严肃了,而严肃似乎是会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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