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光曦
“还不算认识，不过他是秀东的朋友。”宋言豫也在陆��面前蹲下，问周默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高烧，”周默给陆��测了体温，让宋言豫看屏幕上39.8的数字，“他发抖应该是觉得冷，现在飞机上也不好确认其他情况，先给他物理降温。”
周默让空乘拿来冰块和毛巾，解开陆��的羽绒服外套，将包了冰块的毛巾放到他腋下，又用冰水浸湿毛巾，拧干后在他的颈侧和额头上贴着。
看到陆��的嘴唇也很干，宋言豫让空乘倒温水来，喂着他一点点地喝下去。
陆��意识不太清醒，不过看他喝水的本能反应应该是很渴，宋言豫怕他呛到，提醒了他两次慢点。
周默在旁边看着，等宋言豫耐心地喂完了才问：“你跟他真的不认识？”
用纸巾把陆��下巴的水渍擦掉，宋言豫说："嗯，三次都缘悭一面。"
“三次？”周默拍了拍他的手背，“怎么回事，快展开说说。”
睨了周默一眼，宋言豫没理睬好友的八卦心思，提醒周默在这里好好看着，自己去了洗手间。
相较于机舱里的小风波，医院这边的动静就大多了。
李致跟李唯吵完以后回病房等陆��，李唯不肯走，也在这里等，结果许久都没见到陆��回来。李致打陆��的电话没人听，医院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最后是看医院的监控才发现陆��在半小时前已经从西侧门离开了。
监控拍到的画面是陆��淋着暴雨走向大门口的红色的士，第一辆车门没能打开，陆��就往后走了几步，上了第二辆。
由于今天的雨势太大，陆��上车的位置又有一部分铁闸门挡着，看不到车牌。李唯急道：“这么大雨他也不打伞，这是要去哪啊？”
李致思忖片刻便快步离开了，李唯追上他，两人一起坐进车里。到了陆��家，李致用指纹开门，却听到错误的提示音，他又试了两次，两个手指的指纹都不能用，输了密码也不对。
“怎么回事？”李唯在旁边问，李致按了门铃，叫道：“陆��，你把门打开，你现在还在生病不能乱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无论他怎么用力地敲门按门铃，门内始终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会不会��哥根本没回来过？”李唯说，“电话也一直没人接，要不要报警啊？”
一句报警提醒了李致，他马上打给刘警司，希望对方能帮忙查查五点半从西侧门离开的的士沿途路线，接着联系了林苑虹。
林苑虹没存他的号码，接起来时还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在听他问起陆��有没有回她那边后，林苑虹的语气都紧张了，说自己刚煲完汤准备拿去医院，没见到陆��。
这下可以肯定陆��是有心躲着他们，可今天在医院里陆��的情绪已经平静多了，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
等了没多久刘警司便回过来，的士开到陆��家的小区，也就是说陆��确实回过家。
这也让李致证实了猜想，自己的指纹记录应该是被陆��抹掉，密码也应该被陆��重置过。
现在就怕陆��躲在家里难受却没人知道，他打给林苑虹希望过来帮忙开下门，林苑虹已经在半路上了，过来后用指纹开了锁，三个人进屋一看，家里安安静静，根本就没人。
李致在卧室看了片刻，忽然走进储物室里，发现陆��最经常用的一只行李箱不见了，再返回到衣帽间，果然少了一些衣裤。这时林苑虹也匆匆走进来，说洗衣机里有陆��换下来的病号服。
李致右手撑在了衣帽间的玻璃柜上，看着衣柜里少了的三件外套，心里就像那处空出来的位置一样缺了一块，呼吸都有点喘不上来的感觉。直到李唯过来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回过头。
看清他的脸色时，李唯原本要出口的话迟疑了一下，又咽回去了，改口道：“哥你没事吧？”
李致摇头，低声说：“陆��的衣服少了，他应该是走了。”
“他能去哪啊？他不是还发烧吗？”
“林阿姨呢？”李致反问道。
李唯指了指房间外面：“出去打电话了，我刚才听了下应该是打给��哥他爸的。”
李致拿出手机，李唯以为他要继续打给陆��，但他找了谢延，让谢延立刻找人查航班和高铁信息，还要查陆��的出境记录。
握紧手机坐在床尾凳上，李致看着地毯上熟悉的花纹，想通过陆��过往的习惯去分析现在可能会去哪里，试了几次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抓着手机的双手交握着抵在额前，他满脑子都是陆��的脸。
中午他离开医院时陆��还在发烧，医生说肺炎的症状需要继续输液来缓解，陆��却跑去淋雨，现在又拿着行李走了，不但瞒着他，还瞒着家里人。
陆��到底会去哪里？！
在中楷待了几年，李致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遇事先冷静的处事习惯。可这次无论他怎么强迫告诫自己冷静都没有用，李唯在旁边踱步的声音吵得他头痛，这时在外面讲电话的林苑虹忽然快步走进来，李致还没抬头，倒是李唯先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小��走了。”林苑虹一字一句地说道，尽管语气平静，却能让人听出这四个字是咬碎了情绪才说出来的。
李致缓缓抬起头，似乎没能听懂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他让我先别去找他，他想冷静一段时间，还说对不起我。”
说话的时候林苑虹缓步走到了李致面前，李致站起身，刚想问她陆��到底去哪里了，就看清了她眼中隐忍的泪光。
“李致，”林苑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小时候小��把你带回家，那时阿姨真觉得他跟你做朋友很快乐。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长大了就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在你把我儿子弄丢了，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我是什么心情吗？”
林苑虹的眼睛很红，她看着李致说这番话时，眼皮始终没有眨过，就好像是不愿让眼中的泪滚落下来。
此时此刻她的神态令李致想起了陆��，想起之前自己让陆��伤心难过时，陆��也是这么一副倔强又尽力隐忍的表情。
“他还在生病，他现在身边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人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林苑虹牢牢抓着手机，想着刚才看到的那条短信，想着陆��现在在飞机上，也不知道身体情况撑不撑得住，心里痛得几乎要站不住，“你和他的事到此为止了，小��既然不愿见你，那我也希望你别再缠着他，否则我和他爸不会就这么算了。”
警告完李致，林苑虹转身离开了卧室，这一次她步伐迈得很快，头也不回。李致立刻追上去，见她开门要走，李致赶紧挡在她面前：“伯母，陆��究竟去了哪里？请您告诉我！”
一把甩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林苑虹继续走出去，在电梯前面再次被李致拦了下来。
“伯母，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是您刚才也说了，陆��现在的样子身边不能没有人，您先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林苑虹紧盯着旁边的电梯按键，无视李致的恳求，等电梯门打开后，她不准李致跟进来，只在门关闭之前冷冰冰地道：“小��在哪我们自己会找，不劳你再费心，从今以后你离他远点。”
轿厢门缓缓合拢了，冷硬的金属面板倒映出李致模糊的身影，在走廊灯光的点缀下，他低垂着头的影子显得有些畸形。
李唯不知何时来到了电梯间的转角处，看着李致仍站在电梯前面一动不动的样子，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收回来，只低低叫了一声“哥。”
林苑虹刚才说的话李唯也听清了，想不到陆��竟然真的拿着行李离开，李唯心里也很着急上火，如果在之前，他兴许还会再跟李致吵架，但是到了这一刻，看着李致落寞地垂着头，被陆��母亲厉声叱责的身影，他忽然间就没有办法再朝着李致发泄情绪了。
在电梯前面愣怔了好一会儿，李致才回头看着李唯，开口时嗓音裹着疲态，比之前哑了几分：“很晚了，你先回去。”
“没找到��哥我不走。”李唯坚持。
李致看着李唯的眼睛，就在李唯以为他会像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那样生气，赶自己离开时，李致却绕过他往房门走去了，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随便你吧。”
第70章 不愿放开
陆��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还做了一场梦。
他回到了李致生日的那一晚，与李致站在大落地窗边接吻。李致的手在他身上挑起了热烈的情动，他依偎在李致怀里，身体涌起的情欲如热浪在池中扑腾翻滚着。他不住地往李致身上贴，想要更多的触碰，而李致也予以他同样急切的回应，将他抵在窗户上。感觉到身下一片凉意时，他被眼前人用力地打开了，大腿的肌肉微微痉挛着，咽喉也控制不住地发出叫唤。
梦里的一切体验都像他们第一个夜晚那么真实，但是在李致占有了他之后，他却被挤出了那具躯体，站在旁边看着李致和“他”接吻，看着李致托着“他”的屁股不让他滑下去，看着他们一起用力，一起发抖，一起喘息再一起平静下来。
他看着李致摸着“他”的脸，贴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开心地笑了，他们又缠着对方接吻，再做了一次，最后精疲力尽的“他”被李致抱回床上。
李致的手在“他”脸上抚摸，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到了脸颊被触碰的温度，手伸出来抓到了一只手腕，他看到自己回到了身体里，李致的脸就近在咫尺，那人温柔地对他说：“陆��，我爱你。”
陆��睁开了眼，昏暗的光线映照着机舱四壁，耳畔响着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而他面前正有一人弯腰俯视着他，那人的手腕被他抓着，并没有抽回去。
由于背着光，陆��没有看清宋言豫的脸，也因为仍在发烧的缘故，他醒来时脑子还很迷糊，下意识就对着这团人影叫出了李致的名字。
宋言豫没有纠正他，靠近一些拔掉他耳朵里的降噪耳塞：“你睡了快两个小时了，有哪里难受吗？用不用喝点水？”
没有了海绵耳塞隔绝噪音，飞机发动机的噪音一下变得清晰多了。宋言豫的嗓音又和李致有几分相似，都是低沉的，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安全感。陆��摇了摇头，抓紧了掌心里的手腕：“很热，骨头很痛。”
他嗓音干涩沙哑，不过宋言豫还是听清了他说话：“你在发烧，会觉得热很正常，哪里骨头痛？”
陆��指了指左侧肋骨和盆骨的位置。
“你等等，我叫医生来帮你检查。”宋言豫想要直起身，陆��却依旧拉住他的手，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在飞机上？”
“他醒了吗？”周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宋言豫回头，一束微弱的光照亮了他的脸，也让陆��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两个男人都是陌生人。
陆��立刻松开手，视线向周围扫去，宋言豫再次俯身靠近他，语气温和地道：“别怕，你还在飞北京的航班上，你应该是之前就发烧了，起飞后症状变得严重，一直在昏睡。”
陆��仍是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在这时空乘也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过来解释一番后，陆��才放松下来，撑着椅背想要坐直。
“先别动，”周默提醒他，“我是外科医生，我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陆��想要拒绝，说话间咳嗽了几声，宋言豫让空乘端一杯温水过来，喝完以后他喉咙的烧灼感减轻了不少，便抬头看着宋言豫和周默，“谢谢你们。”
“你刚才说肋骨痛和盆骨痛，还是让我朋友检查一下吧，要再过一个多小时才能降落。”宋言豫说。
周默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你前面烧到40度，我用冰块给你物理降温，刚才量体温还有39度，在高空一切病症都比地面危险，不要盲目逞强。”
面对陌生人的好意，陆��仍觉得尴尬，毕竟他刚才认错人了，也不知道前面做梦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胡话。
周默是个很有经验的外科医生，见陆��没有再坚持反对，便主动蹲下问诊。宋言豫退开两步留给他们空间，周默检查之后说：“既然你还有肺炎的症状，这两个部位的酸痛应该只是高烧导致的。别太担心，等落地以后再去医院查一下。”
陆��点了点头，他现在精力不济，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觉得累了。对周默道了声谢，他拉高毯子靠回了躺椅上。
周默去洗手间洗手，宋言豫让空乘把陆��那份晚餐热一下，陆��没胃口不想吃，他也不勉强，在隔壁的空位置上坐下，朝陆��伸出了右手：“我叫宋言豫，是高秀东的朋友。”
本来陆��是想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下，冷不丁听到了高秀东的名字，疑惑地扭头看过来。
宋言豫对他微微一笑：“昨天中午我们应该一起吃饭的，结果只在电梯那匆匆见了一面，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怎么样，查到��哥在哪了吗？”
李唯等李致挂断了电话才问，他们已经在陆��家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了，一分钟前谢延终于打来，李致跟他说话时表情很严肃，中途忽然从沙发上起身，让他马上定机票。
“他去北京了。”李致拿起外套穿上，李唯赶紧拉着他，“哥我也去，你让谢延多买一张。”
李致停下开门的动作，回头看着李唯。
从傍晚到现在他一直在等陆��的消息，和李唯之间还没有细谈过。看着李唯殷切望过来的眼神，李致觉得太阳穴有点痛。
没想到有一天他要跟弟弟谈这种问题，手指握住的金属门把手触感冰凉，李致想起还没有重新录入自己的指纹，于是从电视墙左边的格子抽屉里找出门锁的说明书，照提示重新弄了一遍。
看着李致熟练的动作，李唯的表情有几分欲言又止，李致搞定之后才又看过来。
他其实没有想好该怎么跟李唯说，但既然李唯有了那种心思，就应该提早制止。
“别再想陆��了，”李致的语气不算严厉，但是很严肃，“你们不合适。”
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李唯反驳道：“你都没见过��哥单独和我相处的样子，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他心里没有你。”
“他心里有你又怎么样，你根本就不爱他。”
李致眉头一蹙，李唯又道：“哥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哥人都不在，以后再说。”
李致无故被李唯呛了两次，心里那股火又隐隐有了冒头的趋势，这时谢延打来电话告知了航班时间。他没有再跟李唯耗下去，沉着脸拒绝了李唯要跟去的提议，一个人开车去了机场。
谢延已经帮李致办理好了登机手续，这是今天最后一趟飞北京的航班了，不过天空一直在下雨，塔台实行了航空管制，他这班机预计要延误一个小时。
坐在VIP候机室，李致看着窗外一大片停机坪，脑海中却想着李唯刚才说的话。
其实他隐约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对陆��是很有好感的。一切好像就是从那一晚开始变样，那天晚上他受药物影响，已经记不清整个过程，但是依稀能记得感觉和几个模糊的画面。
后来和陆��在一起变得顺理成章。团建那天山顶的风很大，但是陆��的嘴唇很柔软，那一刻他抱着陆��温热的身体，心里其实有了点不愿放开的感觉。
一杯咖啡递到了面前，醇厚的香气打断了思绪，李致扭头看到了身边坐下的谢延，接过来喝了一口后，他问：“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谢延也端着一杯咖啡，“您放心，公司那边都安排妥当了，汤小姐那我也交代过，她说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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