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灯
其余绑匪也都受伤惨烈,警方暂时没法问话,只能等手术结束。
谢照洲包扎好伤口,就又等在手术室外,宁时雪颅内淤血的位置很不好,这场手术格外漫长,他生命指标一度降到相当低,谢照洲整个晚上收到三次病危通知书。
直到凌晨,手术才终于结束,宁时雪人还没醒,又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他肤色苍白憔悴,眼尾还是红的,戴着氧气面罩,胸口起伏很微弱,手臂被子弹燎伤了,手腕太瘦,青色的血管都显得突兀。
谢照洲扶着肩膀,坐在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贺霖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贺霖只好先出去见警察。
带走谢摇摇的那个老师已经被找到了,宋离将人交给了警方。
她痛哭流涕,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她的孩子跟谢摇摇一样大,贡布让持枪威胁她,要是她不带谢摇摇出去,就不能再见到她的孩子。
除此之外,宋离还查到她的丈夫这半年突然开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她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撑 ,就是她的女儿。
但问题在于,她丈夫去的地下赌场,最后查出来是贡布让的手下开的。
谢孟远极有可能是故意让她丈夫染上赌瘾,为了这场绑架做准备。
谢孟远仍然在抢救中,但贡布让的手下已经承认了,这是谢孟远惯用的伎俩。
他觉得人被逼到极点,才能死心塌地去替他做事,他知道自己是恶人,也相信世上有好人,就是有那种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都不会去伤害别人的好人。
所以他得逼她一把,让她陷入绝境,让这个孩子重要到她会不顾一切。
当然,他也没有把赌注都压在她身上,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有很多个,多到谢摇摇出生之前,甚至谢遂出生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最后用不到也没关系,总要有牺牲品的。
他不在乎她被抓,所以也不在乎有没有监控,只要她将谢摇摇抱出去就行。
反正她就算被抓,为了她的孩子,也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贡布让的手下做事很干净,必要时甚至会替雇主顶罪,罪名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贺霖简直后背发凉,这么多年都被这样的人盯着,他想不到该有多痛苦。
宋离去跟谢照洲汇报,谢照洲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大衣,他握住宁时雪的手亲了亲,才起身去跟警方交接,将游轮上发生的事大致说清,然后又回到了病房。
医生说做完开颅手术,半个月内人应该就会醒了,再不醒就很难说。
谢照洲几乎不吃不喝地在病房外守了好几天,贺霖实在看不下去,劝他去睡一觉,谢照洲垂下眼睫,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他怕黑,胆子很小的,睁开眼见不到我,肯定会害怕。”
“……”贺霖张了张嘴,最终说没出口。
现在说这个很不合时宜。
宁时雪不但救下谢摇摇,甚至连贡布让都能打得过,怎么可能胆小怕黑。
谢照洲脑中却都是那双泛红流泪的眼,攥着他的几根指头,哽咽委屈地跟他说:“哥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这个地方好黑。”
“那你也得去换个衣服吧,”贺霖没办法,“你这样我都嫌弃,怎么去见他?”
谢照洲喉结动了动,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身上的黑色大衣也很脏,他眼窝格外深,整个人有种形销骨立的狼狈。
确实不能这样去见宁时雪。
谢照洲让老管家过来陪着宁时雪,才开车回家,洗掉身上的血,又换了身衣服。
他推开宁时雪的卧室门,宁时雪床头放着他给他的饼干盒,然后床上放着只谢摇摇那么大的小熊,谢照洲没见过这只小熊,还以为是宁时雪拍戏时买的。
他走过去,将小熊抱起来,才发现小熊肚皮上被缝了个兜兜,里头还有张纸条。
谢照洲将纸条拿出来展开,眼神突然一怔。
纸条正面写着,【给谢洲洲的小熊】,背面写着,【新年快乐,你可能不知道,全世界我都最爱你,把我放在你的兜兜里吧。】
谢照洲又开车去医院,他带上了这只小熊,然后在去医院的路上,给宁时雪买了件一模一样的白色羽绒服。
晚上雪下得很大,他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从停车场往医院走,肩头大衣都是积雪。
医生不让患者家属整天待在重症监护室,他就待在医院走廊。
唐鹤安跟燕停也过来看宁时雪,他们赶到时,谢照洲跟贺霖都在病房外。
谢照洲怀里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他坐在走廊长椅上,唐鹤安本来想去跟他打招呼。
但还没靠近,就见谢照洲眼眶通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贺爸爸跟娃综导演都来过,季宵的舅父舅母也带着他来过。
眼看半个月了,宁时雪始终没醒。
老管家每天晚上都会带谢摇摇过来一趟,尽管老管家告诉他,就算宝宝现在醒了也不能吃,但谢摇摇还是坚持给宝宝带饭饭。
换成他睡这么久,睁开眼肯定会很饿,何况宝宝是小猪变的。
宁时雪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很沉,怎么也睁不开,他感觉到有人在往他身上插管子,仪器冰冷的滴滴声让他心脏痉挛紧缩。
他浑身都很冷,抬起头发现夜幕深沉,还在下雪,他蹲在雪地里,头顶上烟花簌簌绽开,旁边都是冰灯。
雪地上有脚步声走过来,那个人朝他伸出手,嗓音低沉又温柔,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他也伸出手,但还没握到,就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
晚上外面也在下雪,他光着脚跑到走廊,小脸累得通红,怀里抱着饼干盒,心想他什么时候能变成小海獭呢?
壁灯底下,院长奶奶却摸着他的头,眼尾的皱纹都很温柔,跟他说:“去了联邦就会好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但他的眼睛还在流血,想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太疼了,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在欺负我。
周围的一切都在抖来抖去,她的身影也消失了,他只能一个人往前走。
然后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不要哭。”
“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待在这儿吗?”宁时雪听到自己问他。
对方却沉默下来,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低声说:“你走吧,外面有很多星星。”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浑身都很疼,无尽的黑夜和数不清的怪物,他都忘了自己走过多少个世界,手臂不停地往下淌血,在身后拖出一道很长的血痕。
他终于走累了,抬起头群星璀璨,他好像走到了银河深处,星河的另一头,院长奶奶在对他招手 ,他眼眶几乎瞬间红了,想朝她跑过去,跟她说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吧。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问他,“你走了,那个人怎么办呢?”
“以后都会好的,”宁时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喃喃开口,“还会有人对他好的。”
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
“没有你就不会好。你不想见他吗?他给你买了新衣服。”
奶奶又走了,群星深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怔怔的,突然看到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他问他,“你是谁?”
“哥哥,”小男孩浑身都软乎乎的,也问他,“你喜欢星星吗?”
说完,他往身后指了一下,群星蜿蜒成河。
“那是什么?”宁时雪又问。
小男孩跟他说:“是回家的路。”
漆黑的夜幕都被照亮了,很多很多星星聚拢在一起,宁时雪还没再开口,那个小男孩也变成了一颗小星星。
他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谢照洲深夜仍然守在病床旁边,他望着宁时雪的脸,突然发现他睫毛颤了颤。
他怔了下,按下床头铃,然后哑着嗓子去叫医生,但医生还没来,宁时雪就已经睁开眼。
宁时雪戴着氧气罩,看到他鬓边多出来的几根白发,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可爱
宁时雪眼尾还是红的, 他很艰难地抬起手,谢照洲还以为他想摸自己的脸,就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但宁时雪的指.尖又挪开, 抚摸他鬓角的头发, 哭得很凶。
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戴着氧气罩都喘不过气, 苍白的脸颊也憋得通红。
“怎么了, 宝宝?”谢照洲慌了下,低头给他擦眼泪, 怎么哄都哄不住,他喉咙泛起股灼烧感, 嗓子哑得厉害, “难受吗?”
医生赶过来,要给宁时雪做检查, 谢照洲才被迫松开手走出病房。
贺霖另一部电影已经开拍,白天都很忙,隔几天晚上会来趟医院。
就算他跟谢照洲不认识,他也会来,宁时雪病得难受, 《昨夜星》都是硬撑着拍下来的,何况宁时雪对贺淼也很好。
今晚过来时宁时雪恰好醒了,他见谢照洲站在病房外, 又听到宁时雪压抑的哭声,差不多想到怎么回事, 他伸手拍了下谢照洲的肩膀,跟他说:“你头发白了。”
谢照洲怔了怔, 他确实没注意,盯着医院的玻璃,才发现自己鬓角白了一小片。
医生已经做完检查出来,也松了口气,跟他说:“没事了,其实恢复得还不错,这几天头晕恶心的反应可能会很严重,别让他情绪太激动,明早再做个全身检查。”
“谢谢。”谢照洲哑着嗓子说。
他往病房里走,宁时雪哭得已经没那么厉害了,但眼皮酡红,睫毛都是湿的,眼泪还在沿着脸颊往下淌。
谢照洲想去染个头发,现在却来不及,他只能抱起那件白色羽绒服给宁时雪看,哄他说给他买了新衣服。
宁时雪冰凉的手揣在羽绒服袖子里。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嗓子太哑了,听起来却很温柔,又抱起小熊,握着小熊的爪子跟宁时雪握手,“宝宝,这个是你做的吗?”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
谢照洲听不清,他俯身靠近,就听到宁时雪虚弱地说:“我生的,你的孩子。”
宁时雪眼睫也弯了下,他还有力气使坏,谢照洲握着他的手,没忍住低笑了声,但笑着笑着,低头时眼眶突然一红。
这场开颅手术很凶险,宁时雪差点就瘫痪了,他现在还很累,硬撑着想跟谢照洲说话,却没说几句又昏睡过去。
谢照洲晚上都睡在他旁边那张病床,但今晚睡不着,就坐在病床旁边拉着他的手。
第二天,医生一早就叫宁时雪去做检查,他现在站不起来,双腿几乎没有知觉,拍脑ct都是谢照洲抱他躺上去的。
老管家跟谢摇摇说宝宝醒了,谢摇摇就闹着要来医院跟宝宝一起做检查。
他这半个月都没去上幼儿园,没人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但他每天看《森林兔警官》,听到过枪声,也听到过坏人的惨叫。
肯定是宝宝打跑了坏人。
他本来也想去找宝宝的,但宝宝不让他出去,他在那个黑黑的地方感觉很紧张,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就躺在儿童房的小床上,管家爷爷还在旁边陪他。
宁时雪觉得头很疼,而且很沉重,医生跟谢照洲说话时他躺在病床上,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就发现个小胖崽。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激动,他给宝宝带了大鸡腿呢,介个医生叔叔却一直不出来,也不放他带着大鸡腿去找宝宝。
宝宝肯定很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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