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上樽
“……？”
原来方才三人在店里坐下，沈维��横看竖看看不出眼前这小子身上有任何闪光点值得沈维嘉如此惦记����除了模样还算周正。
她以家长的身份对霍今鸿进行了全方位排查，得知他与霍岩山并无血缘关系之后眉头大皱。
若是外甥侄子也就罢了，“老部下的遗孤”是什么意思，合着连干儿子都算不上呗！这么一想她心中不满更甚，怀疑对方故意耍手段笼络自家妹子，以图从沈家得到某些好处。
霍今鸿开始指望沈维嘉能替自己解个围，没想到这沈小姐平日在学校里张扬跋扈，到自家大姐面前就跟个瘪瓜似的完全说不上话。这时候白项英从天而降出现在大街上，霍今鸿透过玻璃看见他，简直像遇见了救星一样。
����你既然不请自来，那我也可以中途搬救兵。
沈维��是沈维嘉的姐姐，想要压住对方就得找一个辈分更高的，于是他灵机一动谎称道：“我叔叔找我来了，就在楼下，我叫他一块儿上来吃饭吧！”
沈维��见霍今鸿跟个闷葫芦似的说不通话，心想也好，直接跟他家属谈谈，叫他趁早断了这份心思。
“行啊，那你去把你叔叔叫进来坐坐。”
第25章 23 我什么都没干！
白项英跟着霍今鸿往大堂里走，边走边打量对方的背影。
半个月不见对方似乎又长了一些。也或许是肩膀变宽了，总之胳膊是胳膊腿是腿，很利落又健康的少年人的样子，怪不得有姑娘看上他。
及到了靠窗的位置，他远远看见方桌一侧坐着一大一小两位女士。小的那个一看就是没有成年，穿了条藕色绸制连衣裙，赌气似的拉着脸看窗外。大的那个打扮非常摩登，精心烫过的蓬松的长发下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但因为本身长相艳丽所以也不显得突兀。
沈维��本来正在抽烟，看见来人微微一愣停下动作。白项英今天依旧是一身副官的装扮，看上去跟这饭店的氛围格格不入，一路走过来已经引起不少客人侧头瞩目。
霍今鸿因为见惯了他穿军装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一面把他往座位上引一面催促：“哥哥，这边……这边！”
沈维��听见了眉头一皱：“到底是叔叔还是哥哥？”
霍今鸿这才想起自己编的慌，惊慌之下结结巴巴道：“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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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项英觉得霍今鸿的这番说辞简直就是胡闹，于是坐下来就开门见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儿的目的。
他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像小南街上的这种高档餐厅他只跟随霍岩山进出过几次，见的都是大老爷们，本来女人对于他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存在，这一来还来了俩。
白项英决定速战速决结束这场凭空生出来的事端，因为知道拿主意的是沈维��所以看都没看沈维嘉一眼：“沈小姐，今鸿年纪小不懂事，浪费了令妹的大好时光。这事我会转告司令，今后对他严加管教，只要不耽误学习交个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您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这番话他自认为讲得非常委婉和体面，然而沈维嘉听完忽然带着哭腔道：“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没有耽误什么，凭什么要我们分手！”
霍今鸿急得大叫：“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啊！”
“怎么没有在一起过！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当初也答应了的……现在说不是，你让我怎么活？”
“我，我没有答应啊！”
“什么意思？”沈维��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劲，“答应什么了？你到底把维嘉怎么了？”
白项英听见这话也是傻眼，扭头揪住霍今鸿的胳膊道：“今鸿，你老实告诉我，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什么事情就承认。”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干！”霍今鸿吓得简直想哭，苦着脸朝沈维嘉嚷嚷，“你，我没惹过你，你怎么这么对我！”
沈维嘉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姐姐跟白项英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但看这架势觉得是出了大事，心里一害怕竟抢在霍今鸿前面哭了出来。
一时间餐桌上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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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相大白的时候菜都凉了。
沈维��叫伙计把汤和肉端下去重新加热，摘下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既是误会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白先生，我刚才说话不太客气，你别往心里去。”
“是今鸿瞎胡闹，劳沈小姐操心了，还望沈……维嘉小姐原谅他。”
白项英被这一大两小折腾得精疲力竭，逐渐有些分不清人的趋势。尤其是沈家这两位小姐，说起来都是沈小姐，放在一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霍今鸿听他知乎沈维嘉为“维嘉”心里有点不大高兴，觉得这称呼过于亲密了。白项英嗓子天生有些沙哑，平时因为说话声音不大，听上去轻轻薄薄的像在磨人。叫“今鸿”的时候他听惯了，觉得受之无愧，忽然叫个陌生的名字就觉得不太对劲。
沈维��也觉得对方这声“维嘉小姐”叫得宠溺，忍不住多打量他一眼。
唯独沈维嘉本人听了无动于衷，此刻她真是恨透了白项英，认为他是姐姐的帮凶，专程来棒打鸳鸯阻挠自己与霍今鸿相爱的！
菜热好了又端上来，伙计给每个人又重新配了餐盘。
“你是给霍岩山当副官？”沈维��喝了口汤忽然问白项英道。
“是。”
“那你原本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是孤儿，十四岁就跟司令在军中做事。”
“副官还要干带孩子的活？”
“司令公事繁重，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替他来看看。”
“嗯。”沈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继续喝汤。
方才因为满心都是沈维嘉那档子破事所以没有在意，现在回过神来看这白先生谈吐文雅，眉目清俊，不看装扮几乎想不到是个当兵的����坐姿倒是笔挺，身材也很端正。
只可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官，若是家里背景好些，处个朋友玩玩也未必不可。
一边沈维嘉止住眼泪开始吃饭，边吃边拿眼睛往霍今鸿脸上瞄，后者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
白项英见风波过去如释重负地拿起叉子，回想刚刚的表现应该没有给霍岩山丢面子，殊不知自己已经被沈大小姐从头到脚估完价而后抛弃了。
一顿饭草草吃了半个钟头。离桌时白项英抢先要去结账，沈维��表示这店老板与她父亲熟识，钱可以直接记在她的账上。正争执之间三楼包厢里有客人出来，伙计们沿着楼梯一路恭请，好大排场。
中间一人西装打扮，边走边跟经理说笑，及至白项英他们桌前忽然停下脚步：“沈小姐！哎呀，不知道沈小姐也在这，失礼失礼……”
沈维��其实很早就瞧见了他，看样子对男人的寒暄并不怎么热情：“齐顾问，真巧啊。”
“前些日子多亏令尊款待，本来还有好些话要聊，可惜没有机会……哎呀，Elena也在。”
Elena是沈维嘉的英文名，本来是个很俏皮优雅的名字，从男人嘴里叫出来却有股说不上来的滑稽的口音。白项英与霍今鸿自是听不出来，沈维��也没什么表示，沈维嘉却是皱起眉头做出嫌弃的表情。
白项英这才认出眼前这西装男子乃是去年夏天以政治处顾问身份来青岛与霍岩山有过短暂交集的齐继尧。
第26章 24 “熟人”
白项英认出眼前这西装男子乃是去年夏天以政治处顾问身份来青岛与霍岩山有过短暂交集的齐继尧，半年多不见相貌上竟年轻了不少，大概因为精心打扮过，身上那熟悉的丘八气已经几乎闻不着了。
齐继尧也看见了白项英，看反应显然还认得他：“哟，这不是白副官吗？”
“齐顾问。”
“哈，今儿个真是巧得很，你与沈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白项英记得上一次见面对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人看，今日不知怎么的态度这般和善客气，于是微微笑着解释说霍今鸿与沈家小女儿同在文化院上学。
齐继尧接着又问起霍岩山，一副老朋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架势，一旁的沈维��闻言插嘴道：“你们先前认识？”
“我跟老霍认识好些年了，去省里工作后一直没什么机会碰面，白副官是司令的左右手，我自然也是认得的。”
“看不出齐顾问路子挺广。”
“哪里，都是旧交情了。”
白项英看出这对方是在沈维��面前卖弄人脉，于是闭上嘴不多说什么。
没记错的话这齐继尧已经四十好几了，再往年轻了打扮也是“叔叔伯伯”之流，这么明目张胆地献殷勤，难不成是想老牛吃嫩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济南混到了青岛，还跟文化部攀上关系的。
这边白项英尚在疑惑，沈维��已经不耐烦地拉起妹妹要走，因为齐继尧提出请两人去小南街上新开的一家咖啡店喝咖啡。
“不了，我带维嘉去商店买些新衣服，晚点还要回家见新请的钢琴老师。”
“Elena小小年纪就多才多艺，真是了不得。”
齐继尧热脸贴上冷屁股，却仍坚持不懈地大献殷勤，五个人拖拖拉拉走出店门，齐继尧又提出开车送沈家二位小姐去百货商店。
“我自己有车。”沈维��挥手示意司机把车开到跟前，扭头瞥了眼白项英跟霍今鸿，“你有功夫可以送白先生他们回学校。”
她是以为齐继尧与白项英有些私交所以随口这么一说，哪知两人闻言皆无反应，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只得又对着白项英加一句：“坐我的也行。”
“多谢沈小姐好意。”白项英客气回绝，“难得有时间，我也想带今鸿在这块儿逛逛。”
霍今鸿在边上站着，忽然发现沈维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一惊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沈维��也不坚持，把包交给司机之后又转身打量白项英。
刚刚在饭店里坐着的时候不显身高，现在这么一看对方体形流畅，腰细腿长，不知是不是因为衣装的关系，随便怎么站都是端正又挺拔。
她那“文化人”的圈子虽不乏英俊青年和才子绅士，但像这么“标致”，且优雅与利索并存的男性却并不多见����可惜只是名副官，若是军长或者师长，哪怕是挂名的呢，带出去想必很抢风头。
沈维��七七八八想了一大圈，最后又归结到“可惜只是名副官”这一结论上，看向白项英的眼光简直带点“忍痛割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食之不够味，弃之怪可惜。
齐继尧看在眼里，待沈家二位小姐上车离开之后夹了根香烟走到白项英跟前：“借个火……霍岩山跟沈��认识？”
白项英没听过沈��这名字，但也大概能猜出对方这么问的含义：“司令认不认识沈老爷我不清楚，刚刚遇见沈小姐是巧合，小孩子在学校里发生些误会。”
齐继尧瞥了眼霍今鸿，浓眉大眼的小子，个头已经超过成年人的肩膀，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个“小孩”。
“哪个老部下？他还有心情帮别人养儿子，怕不是自己的种？”
“您说笑了。”
“也是，要是能生早他妈生了……”齐继尧借白项英递过来的火点香烟，没点上，一把拖过他的手对准火苗，“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霍岩山他到底是身体不行呢，还是压根对女人没感觉？白副官，这你总知道吧？”
白项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只做分内之事，齐顾问若是关心可以自己去……”
“分内之事？什么分内之事？”齐继尧大咧咧地笑着打断他，“我是不懂霍岩山的爱好，不如你跟我讲讲你平时都是怎么伺候他的，也让我涨涨眼界？”
“齐顾问，一会儿我还要送今鸿回学校，先不陪您唠了。有空可以来司令部一叙，司令最近也常念起您。”
白项英见他态度语气与几分钟之前判若两人，知道刚刚那副客气样子全是装给沈维��看的，心里不过当他是个男妓。再说下去，当着霍今鸿的面对方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如卖个笑脸赶紧走人。
齐继尧倒没再说什么，待两人走远后把抽到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用鞋尖搓灭了。
“拿什么乔……被gan烂了的货色还想勾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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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项英回司令部跟霍岩山说在市里碰到了齐继尧，霍岩山倒是不怎么惊讶。
“这逼养的本事没有就是会混，混来混去就是顾问……顾问算个屁东西！阿猫阿狗的都能到当！”
话虽这么说，他还真就得看这顾问的脸色行事。
据说齐继尧是今年三月刚从济南派过来的，身份上类似于情报处监察员，负责向省里汇报青岛周围的军政情况，包括革命党人的动向。
正好这段时间胶县一带有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在活动，霍岩山无计可施又怕被问责，遇上省里来的人只能低头装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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