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 第42章

作者:零下八度 标签: HE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说到这里,杨重镜才抬起眼,看向季楠,似乎想借这个理由将他劝退。到了唇边的话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咽回去,酝酿了少时,变成了一句带着叹息的妥协,说:“你多穿点,别生病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季楠觉得心口发堵。

他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唇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

很奇怪的,明明伪装开心和笑意,对他来说早已经炉火纯青,在此时此刻,季楠却像失去了这种本领,笑的比哭还难看。

杨重镜不是迷信的人,他知道的。

为什么突然想要许愿,又想要许下什么愿望?

答案显而易见,几乎摆在季楠面前。他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直至舌尖尝到铁锈的腥甜。

这段关系已经如此摇摇欲坠,甚至到了让从来不信神佛的人,愚蠢地想要借此来寻得一点慰藉的地步。

荒谬又可笑,可偏偏,身处其中的人,没有一个愿意主动拆穿。

第68章 “无缘。”

和杨重镜说的一样,越往山上,温度就越低。一路上的行人不太多,杨重镜和季楠两个大男人,在零零散散的路人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季楠伸手指了一下,脚步也跟着停顿。他转过头,看向杨重镜,接着说:“哥哥,那个好像是祈福树。”

“去看看吗?”他声音轻,融进呼啸的风声里。

杨重镜双手插在兜里,顺着季楠所指的方向,撩起眼皮望过去。

树冠高大,寒冬时期,其上的叶子已经掉落,只剩下挂着红色穗子的木牌,随着风的方向而晃动。

“好。”杨重镜看了两秒,随后点点头,朝着季楠走过去。

风有些大,季楠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小半张脸藏在围巾下,只露出一对漂亮的双眸。发丝也被吹起,拂过眼皮,让他没忍住用力眨了几下。

杨重镜察觉到他眼睛的不适,自然地伸出手,从手腕处褪下根皮筋,堪称熟练地将季楠的发撩至耳后,力道很轻地把头发挽起,扎了个低马尾。

季楠低垂着脑袋,模样顺从也乖巧,任由杨重镜折腾自己的头发。

树种在寺庙门口,旁侧摆开一条摊子,是专门卖许愿牌的小摊。由于天气的原因,人并不很多,没排多久,杨重镜手上就多了两个挂着红绳的木牌。

他从摆摊的桌子上拿过笔,连着牌子一起给季楠递过去。

季楠没有接。

“哥哥想许什么愿望呢?”

他略微仰起头,白皙的鼻尖被冷空气冻得泛出微红,双手缩在口袋里,看着杨重镜,轻声问:“帮我一起写吧,好不好?”

杨重镜握着木牌的手顿在空中。他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唇壁内侧,选择性地忽略掉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只说:“你想写什么?我帮你写。”

“哥哥写什么,我就写什么。”季楠反应很快,他唇角上扬,姿态亲昵地向杨重镜靠近,似乎是觉得冷,整个人都缩着。他声音不大,需要杨重镜稍稍倾身,才能听得真切。

口腔中吹出的热气喷洒出白色的雾气,缠绕在杨重镜耳边,蔓延开去潮湿的痒。

杨重镜不自在地别过头,好躲过那阵抓心的痒。季楠的眼神直白,让他在感受到自己被注视的那一秒,嗓子眼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

脑子乱哄哄的,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样,像是连杨重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也还没想好,”他迟钝地回过神,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意,再次将笔和木牌递过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等季楠来接,而是直接塞进季楠的怀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里有台面,过去写吧。”

季楠停在原地,低着头看杨重镜塞进来的那块小木牌,额前的刘海掉落下来,神色晦暗不明,被发丝遮住。

风吹得越发大了,树杈处挂着有风铃,铃铛在空中撞出清脆的响。杨重镜站在树下,微微躬着身子,整个人透出安静的虔诚。

季楠没有跟上去,只是沉默着观察。他看见杨重镜捏着笔,笔尖停在木牌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似乎这是什么需要极度重视,不能有丝毫马虎的事。

其实询问的举动多此一举,但季楠还是想要知道。

他试探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前去,因为在前两次的靠近里,他已经清楚地感知到答案。即便他上前成功看见了杨重镜所写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

本质早就变了,浮于表面强求来的结果,就算相同,也没有任何意义。

杨重镜爬上挂牌专用的梯子,伸手将拿着的许愿牌系在一堆木牌中间的缝隙。他指腹不重地摩挲着被机器打磨得光滑的边缘,许久才收回去,从梯子上逐步走下来。

季楠站在梯子一侧,手心攥着那块牌,仰起头,看杨重镜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

没由来的,他觉得压抑。

江城昨夜下过雪,背景覆盖上一层雪的白,泛着冷色系的光。

风声呼啸着,迷了季楠的眼,总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随时都会消散去。

他抓不住的。就算他耗尽所有力气,费尽心思和手段,都没办法真正的留住这个人。

不属于自己的,永远都没办法属于自己。季楠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用谎言堆砌骗来的爱意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可他自欺欺人,总想着会有办法。所以抱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侥幸心理,贪婪地拖着时间,想要久一点,再久一点。

风声更加刺耳了。

“你帮我挂吧,哥哥。”季楠把握在手上的木牌递至杨重镜眼前,微微笑着,口吻熟稔地染上撒娇,说:“我懒得爬上去。”

杨重镜下梯子的脚步于是一顿,他低下头,眼神也下意识地落在其上写的黑色字体。

理智告诉他不要在这时候窥探,可身体的本能却先一步地促使他做出这步动作。几乎是辨认出内容的瞬间,杨重镜屏住了呼吸。

他清晰地听见左心房心脏的跳动,重重的几下,要跳到嗓子眼一般。

“怎么了?”见杨重镜没有接,季楠出声疑惑问。

他没有收回手,依旧保持着递出的动作,唇角的弧度微微降了点,似乎对杨重镜的反应并不感到满意,声音里也沾染上委屈的不满:“我写的不可以吗?”

他仰起头,白净的脸抬起来,下巴被黑白格的围巾遮住,显得格外柔软和温暖。

是明亮的,有生命力的。

“还是说,哥哥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季楠话语顿了顿,控诉的意味明显。不能说责怪,倒有种似有若无的娇嗔。

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杨重镜几乎要以为,从前的那个,他所熟悉的季楠回来了。

“想,”他指尖不易察觉地轻颤,轻触到那块面积不大的木牌,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沙哑。

从早上起床,杨重镜的嗓子一直都不在状态,跟昨晚用嗓过度脱不开关系。不刻意去听的话,却也听不出太大异常。

只是此刻,不知是不是冷空气的威力过大,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咳了好几声,才褪去那股难听的哑,稍微清晰了些许。

杨重镜顿了顿,待到干涩的喉咙终于湿润一点,才抬起眼,深深和季楠相对视,说:“我当然想,楠楠。”

听到这个回答,季楠唇角的笑意才跟着放大,双眸也跟着弯下,如同两轮月牙。他双手背在身后,幅度不大地歪了下头,对此感到高兴似的,说:“那哥哥要和我挂在一起。”

一直围绕在他们之间的凝重仿佛被季楠的笑给冲散,不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杨重镜抿了抿嘴,也跟着抬了下唇角,低声答应:“好。”

季楠被杨重镜笑的一下晃了眼,眼神短暂地停滞在空中,随后扑眨几下睫毛,极力忽略心头萦绕着的恍惚和不安,踮起脚尖,仰着脑袋凑上了自己的唇。

触感柔软温热,动作很轻,像珍视的讨好。杨重镜微微愣了愣,反应过来,才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没说什么,拂了下有些打结的红色牌穗,眼神温和。

还是和以前一样,面对季楠突如其来的撒娇和亲昵,杨重镜往往不知该作何反应,总显得有些呆愣,眼神却从来包容,有种故作镇静的羞涩。

挂上去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杨重镜就折返回来。

因为是临时起意,没有做攻略,所以比起目的性的求佛,更类似于随意地游玩。

只是冬天雪地的,少有人会这样做罢了。不过谈恋爱的情侣是不一样的,只要和对方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嫌麻烦。

山里的信号并不好,导航因此而不精准。他们绕了一大圈,最后随着稀疏的人流,误打误撞地找到求签的庙里。

案上的香火燃起,烟火缭绕在佛祖两侧。寺庙里面装潢得大气,因为静谧,显得更加神秘。

剃了光头的和尚坐在凳子上打盹,眼皮子上下打架,头最后重重一点,才被骤然袭来的失重感惊醒,浑身打了个寒颤。他晃晃脑袋,就看见面前赫然站了两个男人,一黑一白的,活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和尚那点睡意猛地散去,眼睛都瞪大许多,才从睡梦中缓过神来,慢半拍地问:“你们来上香?”

没等杨重镜开口回答,光头就抬手指了指佛像前,说:“看到那盒子没,去摇签就行。”

“出门左转下楼,那里是解签的地方,十块一次。”他轻车熟路地说着,显然不是第一次。和尚用下巴示意,说:“喏,扫这个二维码,不要现金。”

话说完,他就收回手,整个人缩起来。已然入冬,和尚还是一件灰色的长衫,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杨重镜如他所说的扫了码,等支付页面加载完成,他依旧站在原地,有点犹豫的样子。季楠往佛祖前走的步子停下,扭过头来,似乎在疑惑,杨重镜为什么不动身。

“只有求签吗?”杨重镜抿了下干涩的唇,问。

光头和尚跟他大眼对小眼,无言了两秒,随后挑了下眉,了然道:“想算命啊?”

“你来的不巧,算命要等周一三五,今天周末,没这个服务。”他努了下嘴,说:“等下次来吧。”

闻言,杨重镜许久没说话。他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跟着微微攥起。指尖嵌入掌心肉里,周围泛出青白。

“真的不行吗?”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透出莫名的固执,很难说清楚具体情绪,却清晰地让人察觉,是负面的,低落的。

就算知道,这不过是记挂着念想的,寺庙用来圈钱的手段。杨重镜也依然无法克制住心下不断翻涌着,冒出头来的阴暗念头。

和尚的目光在他和季楠两个人之间打了个转,和季楠四目相对一瞬,随即收回视线,落在杨重镜的身上。他笑了笑,身子放松下去,甚至有些悠闲地向椅背靠了靠。

“算不了,施主。”和尚敛去笑意,眉眼透着些许平和,音调也懒洋洋的,说:“万事讲究一个缘分,做生意也不例外。来得不巧,便是无缘。”

“无缘的事呢,强求也没有好结果的。”他闭了下眼,又抬手揉了揉,看样子困得不行,声音慢悠悠的,传入杨重镜的耳:“顺其自然,说不定就碰上好运了。”

“去求个签吧,钱付都付了。”

杨重镜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他转过身,和季楠相对视。

对视的时间里,他想起季楠写下的“杨重镜要和季楠一直一直在一起”,又想起录音里混着杂音的“为什么要喜欢”。

什么有缘无缘,杨重镜不想管这些。

他只想像季楠说的一样,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69章 “受伤。”

江城开始下雪,雪势很大,大有种将过往全部覆盖的架势。

气温也跟着降低,风刮的极冷,路上的行人因此愈来愈少,基本上足不出户,全都窝在温暖的家里。

季楠和杨重镜倒是例外,一个接一个的外出,同时待在家中的时间少的屈指可数,像两个人无言的默契。

算得上是相安无事,光看着,也有种温馨的假象。

只有在做/爱的时候,这种假象才会被原始的暴力冲开些许,要带着沾上血的痛,刻进骨子里,才能深深记住。不再温柔缱绻,更像是互相发泄压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