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杏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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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梦到……我变成了别人
政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是和谁来的。”
这话有些轻视在,但她也清楚这一行年岁阅历和医术是挂钩的,她自己看着确实不像能来这里的人,迟疑了一下,她说,“……这不重要。”
她似乎不愿多说,“我是主动要求老师带我来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殷先生的病症比较复杂,如果可以我想直接和他谈一谈。”
“我并不记得他有过什么心理医生。”
林医生一顿,急道,“这是患者个人隐私,外人没有知晓的必要。您……”
她突然噤声,意识到他其实意有所指,他是让自己说明白殷姚的问题。
刚刚急了些,但毕竟脑子清楚。这男人压在面前,说来他气势并不十分凌厉,反倒目光淡淡,却有种莫名被度视的感觉,叫人很不舒服;但在于高位坐久了,不言语也能叫人觉得自己冒失。
到底年轻,意识到冲动,她不自在地把头低了下来,敷衍道,“抱歉……签了协议的,要替病人保密。”
政迟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违拗雇主的权利。我不可能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接近他,要么表明身份,要么离开。”
“……我师从张院士。”
陈韩峰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她,“张闻洁?张院士?”
“和老师没关系,她不知道这些。”
政迟并不需要她解释,对此也并未感到意外,“而你是他的心理医生,给他看过诊。”
这人不咸不淡地问,态度阴晴不定,叫她不由得紧张,点头道,“是。”
“听张院士说,你是主治精神内科。能在这年纪能获认高级职称,年轻有为。”
林医生一愣,“您听老师说起过我?”
她一贯只与学术打交道,厌恶人情世故,自身也足够优秀到有老师庇护她不必沾惹凡俗,因此对这些向来不设防。但她也不是傻子,这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刚那一套揉搓,也只是叫人不安罢了。
政迟语气不重,只开门见山地说,“羚山高级干部疗养院,日方撤股后由政药出资维建,雇聘什么人我自然清楚。据我所知,你和殷姚有进行三次私密会诊,报告经病人重点要求,一直没有收录病例的材料信息。”
殷姚精神并不稳定的时候,他曾经查过,但因为医院性质特殊,且由上面监管,因此即便是他也不好探问究竟,且那时他只是以为殷姚不过心情不好导致嗜酒问题严重,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便最终不了了之。
“……”
“林医生。”政迟问她,“这几次私密会诊,你给他具体诊出了什么问题。”
“……”
他目光浅看并没有什么重量,像是在与她打什么无足轻重的商量。
那种骨子里的高高在上,执权重压下,与之对话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平等存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既然他没有和你说,那就是他不想让你知道,恕无可奉告。”林医生掐着掌心,“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殷先生一直抗拒治疗。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明明还那么年轻。现在看来,大概就是因为你。”
大着胆子说了这些,她还以为对方被如此冒犯必定恼火,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何必要怵呢?想罢,便抬头一看,却发现他只是微微落了落眼,并未见什么怒意,神色甚至有些自嘲。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政迟只淡淡一笑,“你说得对。”
是他的忽视造就了殷姚如今的现状,他难辞其咎。
她有些疑惑,“你是他什么人?”
殷姚病房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探出身子,也顾不得别的,只焦急道,“抱歉打扰您了,政先生,患者现在情况不太好。”
还未反应过来,林医生就见政迟沉着脸要进病房里,路过的时候对着她说,“进来。”
到底挂念着,林医生也不承让,跟了进去,见殷姚如今的模样,瞪大了眼,“这……”
她是无意间听见老师探讨才知道殷姚在这里的,印象中只是说受了外伤,但手术顺利,叫他们过去后愈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殷姚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殷姚了,开春的时候第一次会诊,那时候他虽然郁郁寡欢,但至少看上去很健康,为人随和,有股蹉跎后棱角磨平的柔软气质。如今以至秋末,半年时间他经历了什么,受了太多,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吸着氧,脸色却红得不抬正常,一不留神便会悄逝了似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昏迷中也无法安稳,他轻微地发着抖,动眼剧烈,像是做了噩梦。
政迟看得心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干净殷姚脸上的泪痕,“姚姚。”语气难说不心痛。
触手微凉,额上有些冷汗,好在看起来并没有发烧,没有发热,应该就不是肺炎,也不太像感染,政迟却并未松弛,脸色铁青地沉声问,“他怎么回事。陈韩锋,去叫人来,就现在。”
应了声便匆匆离开,林医生上前来探了探殷姚的额头,又查看了眼睑血色和仪器上测量的数据,不太确定地说,“……像是,魇住了。”
政迟蹙着眉,“什么?”
“梦魇,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睡眠瘫痪症,”她说,“您试试看能不能将他唤醒。”
正说着,好像是听见殷姚说了句什么,颤抖得更加厉害。
“在说什么。”身上还有着伤,政迟不敢将他托起来,只弯下腰,想听清殷姚到底是在哭着呢喃些什么。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可怖至极的东西,几声过后,政迟并不确定地跟着低声默念道,“……镜子?他说镜子。”
听见这两个字,林医生变了脸色。“政先生,快将他弄醒!”
政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质问,手稍稍用了些力。
殷姚睫毛颤了颤,还陷在噩梦中挣脱不出来,嘴里乱七八地说,“不是,不是他,我……阿迟!”
他突然猛地睁开眼,剧烈地穿着粗气,浑身大汗沥林,看见愕然的政迟,晃了晃神,也不顾身上伤口还缝着线,猛地起来扎进男人怀里,抖着声哭道,“是镜子,我又看到了!”
“殷姚!干什么!你还受着伤!”政迟这辈子还没有如此手足无措过,因急迫低吼出声,殷姚却不知疼痛似地用往他怀里钻。
“……姚姚!快躺下,你……”
殷姚浑身都在发抖,将脸埋在他胸前,只念着,“阿迟,阿迟……”
一声唤出来,说明他并没有想起自己是谁,政迟身体一僵,却立即冷静下来。
殷姚死死扯着他的衣服,似乎要将皮肉抓出血来,神志不清地说,“我又看到了,这次是,是另一个……不是我。我……”像是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政迟顿了顿,由他将自己抓出血痕来,伸出手将人圈在怀里,手在那薄瘦的肩膀上上下抚动,沉声安慰道,“没事,是噩梦。”
“阿迟……”
“你已经醒了。”他在殷姚耳边低声说着,顾念着伤处,也不敢用力去搂,唇角轻蹭他的额发,吻了吻发顶,声音难免沙哑,“嘘,都是梦。没有什么镜子,这是病房,我就在这。”
“……”
林医生的眼神在镜片后轻微闪了闪,神色也觉得不对劲起来。他们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姚指尖下,政迟的血渍透过了他的衬衫,但殷姚没有发觉,呼吸也趋于平稳,只是还在轻抖,一会儿,闷闷地声音带着鼻音,“有点疼。”
政迟默不作声地,几乎是将他从自己怀里扶出来的,他没有问怎么回事,而是一言不发地拆了殷姚的领口,查看是否有撕裂缝线。
还好,没见敷药处有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我没事了。”见政迟并未松开,殷姚有些不耐,“让我躺下,坐着不舒服。”
“梦到什么了。”
问起这个,殷姚有些怔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努力地回忆着,“梦到……”
梦到什么了。
“你刚刚说镜子。”
“镜子?嗯……对,是镜子,我梦到……”
也许梦境就是难记,醒来遗忘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事,殷姚回想着,又像是陷了进去,神色也有些飘忽,“梦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医生听见这句,侧过头,掩饰了镜片下的神情。
政迟顿了顿,探问道,“你变成谁了。”
“我变成谁了?嗯,像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殷姚看着政迟,努力思索着,“很像,他在镜子外面,而我在镜子里。他好像很害怕……对,他害怕我。”
“害怕你?”
“是啊。”不知想到了什么,殷姚突然露出一个浅笑,“我还记得他有个地方很特别。”
政迟没有做声,只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红痣。”殷姚说,“他脖子上有颗红痣。”
见政迟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极了,殷姚问,“怎么了?”
“他脖子上有颗红痣,还有呢。”
“啊,”殷姚看见他胸口的血迹,好奇道,“这是我弄出来的吗?”
“没事。”政迟问,“还梦到什么了。”
殷姚见他急迫,半晌,只说,“忘了,只记得他在哭。”
哭得可怜极了。
哭得他心烦,像被遗弃的家犬,可怜兮兮不知道等谁来怜悯……总感觉令人生厌。
直到最后他变成了那个镜子里哭个不停的窝囊废,又惊恐地发现,他看不到镜中的自己。
接着被迫体会到那种没由来的恐惧,他想给政迟打电话,却永远都在占线。
那种恐慌感太真实,真实到像是自己亲身体验过似的。
“我没事了,别担心。”殷姚躺在病床上,无所谓地笑笑,“你说得对,只是梦。”
“……”
“殷先生。”
殷姚一顿,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医生默默站在不远处,镜片反着光,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您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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