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立刻摇摇头,而后紧张地追问:“怎么,那样我也会受伤吗?”

江之野:“……你会恶心。”

沈吉:“…………”

江之野这才调灭了油灯:“睡吧。”

尽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沈吉仍能感觉到他躺在了尽在咫尺的地方。胳膊被碰到的瞬间,心跳如鼓。

梦傀哼哼:“他不是好的结婚对象。”

沈吉:“为什么?”

沈吉:“……谁要结婚啊?!”

江之野无声息地用大手抚住沈吉的巴掌脸。

说来奇怪,梦傀的唠叨瞬间就消失了。

但沈吉的心跳却静不下来,面颊也烫得厉害。

江之野什么都没说,只失笑着趁势把沈吉轻揽到怀里。那股熟悉的草木香进入鼻息,还真让沈吉变得昏沉平静了许多。他靠近了梦境。

「观测者数量:12081」

「终于修好了!」

「据说是令使大大情绪激动引起的故障。」

「所以这是什么福利时间?」

「呜呜呜X﹏X不做何撩?」

「怪只怪沈吉吉开局选了小灯泡!」

「派我去三号宇宙出差吧求求了我能行!」

「前面那个匿名!又是你小子!」

船舱里犹如世外桃源,船舱外面的世界却仍在血雨腥风。而今大部分宾客都被劝回去休息,甲板上下,只有负责修复善后的工匠和侍者在活动,氛围冷清的同时,又弥漫着危险的可能。

躲藏在货箱之后的陈寒紧张到神经都快断裂了。

作为主动来金银舫副本的玩家,她当然想一路过关斩将,赢得琥珀骰子的力量,可玩到现在,对手只剩下沈、江、吴三位……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赌赢。

特别是见过南笙等人的惨状后,陈寒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她整晚都在纠结该怎么逃跑保命,结果外面突发事故,就连看守都少了,怎么不算天赐良机?

只不过,东躲西藏到现在,她还没找到机会靠近那些能帮她逃出生天的小舟。

毕竟无论故事里还是故事外,以陈寒的行动能力,都只算个长于健身的健康女性罢了,绝无可能和那些带刀侍者搏斗,所以只能默默等待。

等过半晌,面前的工匠终于抬着木板去了别处,陈寒赶紧跑出来,朝着既定方向加快速度。

结果她还没跑出去多远,便被突如其来的大力踹飞!就连绣花鞋都掉了出去。

狼狈地扑倒在甲板上之后,全身剧痛的陈寒缓了好几秒,终于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又是那个吴弥尔!

那家伙身上又沾了血,正一手拽着看似已经断了气的黄嘉,同时冷冰冰地瞧着自己。

这种时候还能在外面晃荡,而且四处乱杀……

并不至于太过于愚钝的陈寒反应了过来,害怕地质问:“你是易老板的内应,你……你是骗子!”

吴弥尔并不回答,只嗤笑:“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陈寒不是个嘴硬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只是生死关头服个软。

眼看更多带刀侍者包围上来,她马上尖叫投降:“我错了,我继续赌局,也不会乱说话!求你别杀我!”

吴弥尔冷笑:“当初叫你合作你不听,现在摇尾乞怜?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陈寒并无骨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吴弥尔眯起眼睛瞧了半晌,倒也没兴趣真的暴揍一个女人,只吩咐:“带陈姑娘回去休息吧。”

侍者半言不发。他们立刻拽起地上的陈寒,拖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那女人吵闹的尖叫声彻底消失,吴弥尔才深吸口气:“继续搜查!必须把常风生找出来!

侍者报告:“方才核验过了,救生舟少了一半。”

这……是被故意放走掩人耳目?

还是受灾于刚才的海浪?

沈家人的具体能力,以及博物馆那个神秘的江馆长有何本事,吴弥尔都并不完全清楚。但以多年闯荡副本的经验来看,那风浪并不像剧情的安排。

听说江馆长可以摧毁一切心印,下副本的次数不多,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制造奇迹,是喜福会垂涎已久的人物,但他偏偏执着于效力博物馆,也不知原因为何。

吴弥尔想得心烦意乱,只觉得满腔邪火,却又无处发泄。

*

刑房之内,是凝固了寂夜的冰冷。同样被强行抓回的南笙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我不是故意要逃跑的……只、只不过门开了……谁也不想被困住等死啊……”

说完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易朝夕以一种百无聊赖的表情靠在桌前,托住下巴静静瞧她表演悲伤和恐惧。

半晌才发问:“谁开的门?”

南笙立刻回答:“看不真切,应该是女的,她挨个把门撬开便跑了,当时我还被锁链困着……”

事实上关于牢房被破之事,已经连续被调查整晚了,易朝夕蹙眉:“女的?所以你是自己打开镣铐逃的?故意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做到了许多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啊。”

南笙低头:“这些伎俩,我爹曾教过我。”

易朝夕完全不信:“我既然已经亲自来这里审你,你便最好还是痛快点,别把最后的退路也毁掉。”

南笙看起来有些崩溃,泪眼婆娑地追问:“该说的我下午全都说过了,易老板,你们为什么非盯着我一个小女子为难呢?”

易朝夕:“是小女子?还是东瀛间谍?”

南笙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愣过半晌才苦笑:“怎么可能,我爹为大梁——”

易朝夕不耐烦地打断:“别总提你爹的事,他只盼着你嫁人生子,你对往后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

南笙趴在地上哭着恳求:“易老板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易朝夕不为所动:“放心,一炷香之内不招认,你的任何打算都会成为泡影。”

说着,他便打了个手势,侍者立刻拿了把锋利的大刀靠近南笙。

易朝夕脸上浮出扭曲的笑容:“下午沈公子脱你件外套,你便不想活了?不应该吧?东瀛间谍这么脆弱?”

关于这位老板的残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南笙看到自己的泪脸映在刀刃上,寒意蔓延,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

易朝夕果然越发变态:“我觉得,还是女儿身束缚了你,要是没了拥雪双峰,你也不怕衣不蔽体了,对吧?”

说完他甚至不等侍者的反应,便勾手示意行刑。

直至此刻,南笙才感觉到下午的问询实像儿戏,在面前这个恶魔手里,才能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脱逃和商量,便被强行揪住长发。脑袋后仰的同时,衣衫也被粗鲁扯坏!就在胸前一阵生疼的刹那,南笙终于崩溃:“我说,我说!”

侍者收起带血的刀刃。

南笙赶快披好衣服,捂住伤口哽咽道:“是高桥少佐派我来的!他告诉了我诱捕黑鸽的计划,但仍觉不放心,才命我混入赌客内试探……我绝不是跟易老板您对着干啊,黄嘉那小子想取您性命的事,还是我偷偷传消息给芍儿姑娘的!不信的话,您向高桥少佐求证便是。”

易朝夕微笑:“我信,我当然信。还有呢?”

南笙摇头:“真的就这么多,怪只怪我办事不力,没有试探出谁才是真的云楚间谍!”

易朝夕叹气:“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的脾气,不会觉得我只是吓吓你吧?”

说完他又给侍者做了手势。

南笙还没忘记方才的恐惧,尖叫道:“我真的全都说了!”

易朝夕猛地拍桌子:“高桥三郎为什么非派你添乱?他还在盘算些什么?!”

南笙眼见着利刃朝自己袭来,尖叫说:“真没有!就是要抓住间谍!戴罪立功!”

易朝夕这才让下人停手:“戴罪立功?”

南笙哭着拼命点头:“高桥少佐来华夏多次作战不利,这个月就要被召回东瀛了,此后天皇不会再给他机会,除非……”

易朝夕这才豁然开朗:“除非他能带回有价值的成绩,挽回自己失去的信任。”

南笙继续点头。

没想总是淡定的易朝夕勃然大怒,直接掀翻了审讯桌,让上面的茶碗古玩撒了满地!

南笙惊恐地躲避,全身抖得几乎不受控制。

易朝夕咬牙:“区区一枚弃子,竟敢在我面前做戏,他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人物?”

南笙小声说道:“可易老板您的状况也……和高桥少佐联手完成这件事……是双赢的结果。”

易朝夕回头哼笑:“是吗?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做到,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计划。”

而后他又眼神冰冷地看向南笙:“看在她还算诚实的份上,给个全尸。”

南笙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她微微瞪眼的瞬间,就被无情的刀刃划断了喉口。

易朝夕整了整领子,平复心态,只吩咐:“若其他人问起,就说被云楚间谍杀的,赶快处理了吧。”

侍者听话答应,立马抬着再无法动弹的南笙离开刑室。而站在原地的易朝夕默默握紧拳头,眼神里则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

整夜混乱过后,太阳照常升起。

沈吉和江之野简单吃过早饭,就被温和微笑的侍者带去了新的密室。

一路上照旧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宛若根本不曾发生过任何麻烦似的平静。但进入密室后,沈吉还是微妙地感觉到,气氛已经变得有所不同了。

陈寒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而其他人则也没前两日那般悠闲,特别是高强三郎,简直是脸色铁青。唯独吴弥尔还笑得出来:“哟,久别胜新婚啊,天天黏在一起。”

昨日之事让沈吉对他再无一丝友善,冷眼瞥过,便问:“今天打算如何,间谍是谁,总该有个结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