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白昼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他和蓝辞,还是在明月映照的高楼重逢了,只是相逢的第一面,蓝辞就让他疼。
蓝辞像是被汲取所有营养,丧失芬芳,即将枯死的玫瑰,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不是离开会快乐吗?
现在呢?
蓝辞,你就是准备靠着这些药物去地狱见我吗?
宁渡坐在床边,仔细描摹蓝辞的每一个五官和细节,许是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皎洁的银辉洒在他乌黑的长睫,浅棕色的瞳孔映照在月光下。
就这样在宁渡的注视下,蓝辞哭了。
“宁渡,我后悔了.....”张口的第一句话便戳着人最痛的地方去。宁渡用手擦去蓝辞眼角的泪。
“你后悔什么。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名利、地位,也得到了伊甸园,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姥姥,你后悔什么呢。”
宁渡也带着疼问他。
你得到了世俗的一切,对得起你的亲情,对于我,你又后悔什么。
蓝辞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了宁渡的伤痛。这个自信骄傲一个人,被他心甘情愿的骗,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承担了所有的背叛,他不会受伤吗?
他的心,不会鲜血淋漓吗?
宁渡不表露,选择离开,是在维护最后的自尊。
“我后悔伤害你,背叛你,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蓝辞看着宁渡的眼睛,诉说他迟来多年明白的一切。
世间所有财富名利都不过是虚妄,终将散去,唯有精神永存。而放不下的仇恨,其实是无法和自己和解的心魔,和无法向苦难低头的高贵灵魂,对命运的宣战。
没有谁生而该贫穷卑贱,物质和精神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平衡、得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没有谁对谁错,但精神和爱永远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透过那双眼睛,宁渡看到蓝辞所有的纠结、痛苦。
贫穷很可怕,它能剥夺一个人的梦想,一个人的尊严,甚至是生命。有多少人逃得出它的梦魇,得已摆脱,又有多少人终身挣扎。精神永远建立在温饱之上,没有多少人能打破金字塔的这层壁垒。
高贵的灵魂从不向苦难低头,想要爱的人最需要爱。
人生不过百余年,前尘往事,过眼云烟,既然忘不掉,放不下,知道错,想挽回,那就再别放手了。
宁渡不喜欢弯弯绕绕,一句蓝辞后悔,他就可以再次相信。世间不过情之一字最惧沉沦,而他从五年前千年古刹的那个雨后,就沉沦的彻底。
了却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
而今,所有红尘因果都已了结,真心换到了真心,蓝辞,我终于可以爱你了。
宁渡拨开蓝辞额前的碎发,问出破冰前最后一个问题:
“蓝辞,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放开我的手吗?”
蓝辞摇头,不会。他说。
蓝辞直起身体,想去用一个吻回答,但却在触摸的一瞬间,宁渡的身影如齑粉随风隐去。
“宁渡……”
蓝辞愣愣地看着虚空,喃喃地喊。
而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唯有月色皎洁,高悬天幕。
第59章
林舟听见动静推开门,只见蓝辞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窗外圆月高悬,洒落一片银辉。
“宁渡.....”蓝辞转过头,望着站在门前的人,喃喃问,“宁渡呢?”
林舟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紧,没有吭声,他看着蓝辞,似乎在确定某些事情。
“宁渡怎么消失了......林舟,宁渡呢?”
蓝辞坐在黑色的大床,眼睛不再聚焦,浅棕色的瞳孔单纯地看着林舟,像是一个等待回答的孩子。
林舟心中的想法蓦然坐实,心脏一紧,握着门把手的手渐渐收紧。
他看着蓝辞,喉结滑动,沉静稳重。
“辞总,您该看医生了。”
三个小时前,林舟带蓝辞睡下,他看出蓝辞情绪不稳,担心蓝辞做出危险的事情,就没有着急走,而是守在外面,没想到会目睹这一面。
宁渡不是消失了,而是宁渡从未来过。
蓝辞能看见幻觉了。
意识到这点的林舟确认到事情的复杂性,也知道现在蓝辞已经失去了做决定思考的能力,所以他擅自留了下来。
林舟迅速安排好公司的事情,预约医生,请好假,整理好蓝辞的病历,同时去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林舟看了眼表,凌晨一点。
林舟放下手腕,起身走向卧室,他站在门外,听着声音。
一片沉静。
林舟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沙发。
早上八点,林舟推开门,蓝辞安静的躺在床上,地上是散乱的睡裙、T-back。林舟非礼勿视,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越过白色的地毯,林舟站在床前。
晨阳蓬勃,金光烂漫,温柔地洒在安静的面孔,乌黑的睫毛如蝴蝶降落,高挺精致的鼻下是一张粉色的薄唇,他在阳光里静静呼吸,薄薄的胸膛浅浅起伏,精致清瘦的锁骨冷白光滑。
对于这位上司,林舟相处多年自以为很了解,但他错了。他的这位上司,真正吸引人的并不是他那张冰冷貌美的脸,而是他身上反差的气质。
就如同地上这些私密的东西。
林舟垂下眼睛,静了几秒。
“辞总,起床了。”
蓝辞发病期嗜睡,经常不分日夜,有人在他耳边叫他,蓝辞在梦里听了很久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是重度抑郁,蓝辞还有觉知,他思考很慢,不代表他完全丧失思维。
他盯着林舟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在辨认。两个人面对面看了许久,蓝辞缓缓眨着眼,没有说话。
“辞总,您该复诊了,我帮您预约了今天的医生。”林舟清晰表达他的意思,两双眼睛对着,林舟要确保蓝辞听得懂他的话。
蓝辞只能接受信息,处理信息比较慢,他坐起身,双腿垂落,手撑在床上,目光落在白色的地毯。
他盯着自己的脚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向浴室。
听见浴室哗哗的水流,林舟抬腕看了眼腕表,转身出了卧室。
半个小时后,蓝辞从卧室出来。林舟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蓝辞越过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温热的水流流过喉咙,补充夜晚睡眠人体所失的水分。
蓝辞一口一口喝着,注意到家里已经被打扫干净,杯子整齐的摆着,沙发上的抱枕也都摆回原位,地上的衣服被收起,地毯也被撤去。
林舟做事很贴心周全。
蓝辞放下水杯,盯着林舟看了一会儿。
林舟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但蓝辞什么也没说。
“走吧。”
蓝辞对昨晚的事有记忆,只是不真实感很重,他对林舟昨晚没有走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心思开口说话。
上了车,蓝辞扯好安全带就靠在后座闭上眼睛,车走了一半,蓝辞意识到早上还没有吃药,他睁开眼,拿过车上的矿泉水,吃了药。
“我今天预约了医生吗?”
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蓝辞有些记不清最近的事情。
“我帮您预约的。”林舟目光直视前方,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蓝辞有些不解,“为什么。”
后视镜里,林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平静犀利,看着眼前的车流。
“因为您看到了幻觉。”
“幻觉?”
“嗯。”
车里一阵沉默,蓝辞已经明白了林舟的意思。
“所以那不是梦......”
当事人唇角扯起嘲讽的笑,如坠深渊也不过如此。
蓝辞,看啊。你不止失去了一个人,更失掉了自我。
爱就是你患的最大的精神疾病。
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蓝辞和林舟下车,径直去了精神科。私人医院相对安静人少,医生还是从前那位,诊疗室今天上午只接待蓝辞一位病人。
“好久不见,蓝先生。”
诊疗室安静,桌子的左上角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中间是摊开的一本书,边角页写着“罪与罚”,医生坐在桌后,穿着干净整洁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蓝辞在她对面坐下,嗯了声。
“您最近感觉怎么样?”医生照例询问,距离上一次蓝辞来这里已经过去两个月,医生需要问这一段时间蓝辞的体感。
“......很不好。”蓝辞张口,嗓音低哑,浑身没有什么生气,像是丧失活力的一个提线木偶。
医生点头,继续微笑询问:“您有按时吃药吗?”
“嗯。”蓝辞流程化的回答。
医生思索着,又问:“您最近是否还像以前那样饮酒,抽烟,去酒吧跳舞?”
这次蓝辞沉默了。
宁渡走后,他在一定程度患上了烟瘾、酒瘾,在正常的时候尚且可以控制,一旦换季,或者工作压力大发病的时候,他就会疯狂抽烟、喝酒,嗜甜。家里的威士忌、白兰地没有断过,烟更是消耗品,别人以为冰冷不近人情的他,其实是最放荡堕落的存在。
毕竟谁会把白天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和夜晚穿着短裙坐在卡座里掸烟灰寻欢作乐的人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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