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苏与柳叶
“这话说的是,”司机拍拍他的肩,又冲着卧室努努嘴,“看阚局也挺喜欢你的,这两天多努力努力,他出面,事总会好办点。”
他又点拨了寇秋点阚峻的喜好,不喜欢话多的,不喜欢总往身前凑的。没事安安静静离他远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寇秋一一记在心里。
没办法,要回成绩这事不容易。他眼前只有阚峻这么一条可能到达终点的路,就像条金大腿,怎么也得把大佬的大腿抱好了。
就为了原主的愿望,这分也非改不可。
阚峻只睡了半个多小时,就又匆匆起身。司机下楼去开车,他系着领子上的纽扣,终于扭头和寇秋说了话,“你在这儿待着。”
对方去办事,肯定不能带上自己。寇秋应了声,乖乖坐沙发上了。
男人系好扣子,又垂眸望了他一眼,走出门去。没一会儿,已经下去了的司机又吭吭哧哧跑了上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朋友,有电视,有书,你随便看啊。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买点吃的上来。”
寇秋:“......”
这话,分明就是主人的口吻。
司机看出了他心里的疑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阚局别扭啥呢,他自己吩咐的,却又不直接和你说,还非让我跑一趟——不说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他匆匆带上了门,剩下个寇秋在房间里哭笑不得。
寇老干部趴在窗户上,目送着车走远。车还挺少见,路上自行车后座的小朋友哇了好大一声,这么高的楼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不禁露出了笑意。
【阿崽,我觉得我找到你爸夫了。】
系统说:【可是不是有点儿别扭啊?】
这脾气,怎么看起来这么幼稚呢?
寇秋倒是了如指掌,【吃醋了呗。】
瞧见卷子里有照片有情诗,知道这俩人之间肯定有关系,莫名的不爽却又不明白为什么。这别扭的点,简直不要太好懂,一眼就能被看透。
他伸长胳膊,伸了个懒腰,打开了电视。
系统还有点担心,【吃醋了,那怎么办?】
它忧心忡忡的,【别再因为这对你印象不好。】
【不会。】寇秋笃定,【他还没那个胆。】
系统忽然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口狗粮。
担心方爷爷挂念,寇秋用屋里的电话打给了方爷爷。他们家没有固定电话,只能打到村长家,村长再把人喊过来转接,那头老人的呼吸声很清晰,“喂,小五啊。”
寇秋坐在椅子上,应了声。
老人说:“事情怎么样?”
他还在担忧着,孙子是头一回上省城。又是去找人的,万一找不到,或是找到了,却又不同意,那都是事。好在那头孙子的声音听着还挺有活力,没受什么苦,“挺好的,阚叔对我也挺好,已经跟他说了。只是可能得等几天。”
方爷爷欣慰地连应了好几声,说:“那就好!”
他谢了两句佛,又嘱咐:“你乖乖听话,要是能有能干的,就多干点活,啊?”
“洗衣服呀,做饭呀......”方爷爷指点,“勤快点。”
寇秋俨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儿,满口答应。
伺候阚峻,这事不难。
寇媳妇儿开始卷袖子,准备开工。
下午上班时,办公室的几个人都明显感觉到了阚局的心不在焉。他的思绪似乎很难集中,没过一会儿就用手指去按揉太阳穴,神色疲惫。女同事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小心翼翼问:“阚局,您身体不舒服?”
阚峻把手放下来,说:“没有。”
他抿了抿薄唇,宽平的肩膀被遮在深色衣服里,愈发衬得整个人不苟言笑。
一如既往的严肃沉默。
官场上的人,多少都有点怕阚峻。这男人现在也已经三十多了,一心扑在事业上,硬是没娶妻生子。同样年纪的男人,这时候大多孩子都上小学了,就他一个人仍然形单影只,嘴角紧绷着,连点人气儿都没。
只有到了正事上,这人才是真正的雷霆手段。这些年来,被他拉下台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多了去,他硬生生在乱七八糟的局势里坐稳了交椅,也的确是有本事。
会议结束后,阚峻把一个下属留了下来。
下属心惊胆战,拼命回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阚峻没注意,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个烟圈后,忽然说:“上一次,和王处那边接触的是你?”
“是。”下属小心翼翼应了,察言观色,“是......有什么问题?”
阚峻若有所思,白灰色的烟雾很快就在空中消散了。他嘴里是微微苦涩的烟草味道,淡淡道:“联系方式给我。”
下属一愣。
那是教育部的,阚局怎么突然要电话了?
他也不敢询问,忙从自己的诺基亚手机里头调出来,递给上司。阚峻咬着烟,把号码输入到手机里,摆摆手,让他走了。
人走后,男人才向椅子背上一靠,按揉着头。
这不对。
阚峻觉得自己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像是从上午见过那小孩之后,就一直处在莫名的烦躁不安里,瞧见那照片后,更是控制不住地想发脾气。
连午睡的梦里都是照片背后的几行字。
情绪像是迈在失控的边缘,三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尝着这种不受控制的滋味,像是行走在深渊边,下一秒就能一头坠进去。
那种感觉并不能让人觉得舒服,甚至还有些恐慌。
阚峻抿着唇,想要离这个刺激源远一些。
——把人送走,是最省事的选择。
他的手在固定电话上放了很久,还是缩回来了。阚峻望着电话,像是在看个仇人。
半晌后,他还是举起了话筒。
“喂?”
“我是阚峻,你好,王处......”
寇老干部心里丝毫没有挣扎,放心地把难题扔给老攻,自己打开收音机放着红歌,哼着歌打扫卫生、准备晚饭。他没找到围裙,只好把袖子都卷起来,上衣下摆也塞进裤子里,唰唰地洗菜切菜,又擀面条。
等男人推开房门时,整间房子里回荡的都是雄浑壮阔的歌声。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还有个在厨房激情伴唱的。
阚峻额角直跳,还是头一次见自己家里这么热闹。
“阚叔回来啦?”笑眯眯的小脑袋从厨房里探出来,“再等一会儿,我已经准备烧饭了,要不您先喝口水?”
.....倒挺自来熟的。
阚峻淡淡嗯了声,在沙发上坐下。
桌子上还摆着一排娃哈哈,已经拆开了,两个空瓶躺在垃圾篓里。根据阚峻的指示,下属把零食买来了不少,寇秋没怎么吃,就拆了娃哈哈和果脯。
男人扫了一眼,挺直身。
过一会儿,少年无措地又跑出来了,“阚叔?”
“.....嗯?”
“那个煤气灶,”寇秋小声说,“怎么开的?”
这真不是他见识少。方扬家里用的还是传统烧煤的炉子,后来人家里烧的都是天然气,煤气灶这种东西,他还是头一回见。两个圆圈都被拧了个遍也没见火花迸出来,拧的他满心茫然,只好出来求助。
阚峻顿了顿,站起了身。他身形高大,走在前头,寇秋跟着他,在后头探出脑袋,就看见男人手放在煤气罐的开关上,用力一拧。
砰的一声,像放鞭炮似的。
寇秋被吓了一跳。
开个火而已,这么激烈的吗?
“有点漏气,”阚峻蹙眉,把窗户打开,将人拉出去,“等会儿再进来。”
“......嗯。”
两人在客厅面对面坐下了。寇秋坐在小板凳上,眼睛亮亮的。
男人没看他,手上还在转着娃哈哈。
声音响起的有点突兀,
“喜欢喝?”
“嗯,”寇秋老老实实说,“挺甜的。”
是他小时候表现好的话,偶尔能尝到的味道。即使现在大了,仍然对它莫名地抱有好感。
像是喝娃哈哈这件事,本身就能让他感觉到幸福。
阚峻说:“你没好好学习。”
声线很稳。
寇老干部实力委屈。
“我好好学了,”他分辨,“我次次都是第一。”
男人忽然抬头,极具压迫力地看着他。
“那你还谈恋爱?”
——到底是问出来了。
阚峻觉得自己心里梗了根刺,不吐出来浑身都不舒服。
寇秋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地看着他,“那是当时的我。”
男人面无表情,“所以?”
寇秋说:“当时的我和现在的我,不是同一个我。”
听起来就像是诡辩。
阚峻缓慢地勾了勾薄唇,说:“方扬,我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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