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迹
而决定放下近日一切心事回到国师府的柳夜阑却惊奇的发现,在他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里,他家爱侣日子似乎过得不错,熟睡的容颜,白皙肌肤透着红润光泽,无端叫人觉得可供采撷。
更叫他觉得古怪的是,怎么童青看起来……似乎还胖了一些?
并非是说非得要爱侣与自己一般焦头烂额才觉得称心如意,而是,想到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爱侣的日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甚至比原来更滋润……是人都难免心生古怪。
待到日上三竿童青才迟迟起身,而柳夜阑已经府中随从处得知,不只今日,这段时日以来,童青皆是这般作息,呃,这倒不难解释爱侣面上的好气色,毕竟,若是他在府中,免不了晨起早读,难免有所搅扰?
柳夜阑这般思忖着,而童青看到柳夜阑时,却是自然而然惊喜道:“呀,你竟回来了!”
那笑容发自内心、无法伪装,叫柳夜阑心中方才一切情绪都消解无形,更下定决心要认认真真陪爱侣一日。
待迟上的早餐摆上桌时,柳夜阑却是有些目瞪口呆,在他不在的时候,他家童青是往肚子里塞了个无底洞吗?怎么……口味如此诡异?原先不喜吃的也这般风卷残云?
柳夜阑隐蔽地看了一眼童青宽松衣着下的线条,有些踟蹰着不知该如何规劝,童青原就太瘦了些,圆润些自然好,可他怕这般突然吃撑、太过圆润了对身体不太好啊。
童青却是浑不在意,待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才突然惊觉,遂不好意思朝柳夜阑呐呐道:“最近……确是开了些胃口。”
柳夜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下碗筷不动声色道:“院子里那些凤仙可开了些?这段时日我实是太忙了,有劳你照料了。”
童青自然而然扶腰起身道:“开了几丛,那便看看去吧。”
柳夜阑在童青起身后再也无法遮掩的小肚腩上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童青浑然不觉,自顾自同柳夜阑说起府上近来一切事由。
二人举案齐眉这么多年,早是密不可分,柳夜阑亦才发觉,这段时日操心钦天监之事,他错过与童青多少相处的快乐时光。
用过晚饭,二人如过往一般,在书房中翻着各自喜欢的奇闻逸志消磨时光,柳夜阑随手拿起一本异闻录,随即朝童青哈哈大笑道:“快来看这个,……‘总兵杨辅有娈童,腹震动。十月既满,梦神人剖其两胁去之。及醒,两男夹左右
啼。起视胁下,剖痕俨然。’(注1)……这坊间书肆里的书生可当真是什么都敢写呀。”
童青却是笑道:“是吗?可这异闻录前头皆是纪事,未见得皆是捏造,若真有此事……”
灯下,童青凝视过来的眼神里水光盈盈,叫人怦然心动。
柳夜阑只揽着爱侣低声道:“若是真事,娘子可愿给为夫生几个?”
注1:这不是我写的,是疑似深柜腐基双修的蒲大大杰作。
第462章 打穿秘境9
柳夜阑这戏谑般的调笑,童青却凝视着他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有半分衰老、却因对于天人之道感悟愈深而愈显丰神俊郎的面容,眸光深处光华流转,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意味,半晌才垂下目光,低哑着声音道:“青并不贪心,只要一个,给相公传香火便好。”
那“相公”二字用这沙哑的声音、软绵的口气低低唤出,百转千回,直叫柳夜阑胸腔心脏怦怦直跳。
他们二人自挚友而成夫妻,彼此知之甚深,举案齐眉感情甚谐,可与此同时……便也少了几分夫妻间的调笑之乐,这还是柳夜阑第一次听到童青唤他“相公”,还是这般婉转低柔的姿态,如何能忍?
闺房之乐,偶尔这般甜言蜜语亦别有一番滋味,令人偶尔回想亦觉得心间回甘。
所谓久别胜新婚,待柳夜阑激动地扑倒、童青却是抵住他胸腔,用那徘徊低颤的沙哑声音要他轻一些时,柳夜阑看到这般可怜可爱的爱侣竟是觉得心血沸腾,平静多年的心绪竟有些把持不住,到底还是怜爱之意压倒了心中禽兽之欲,他要轻……他便尽量轻一些吧,可到底是折腾了半宿。
这般胡闹了一番,待第二日天光微亮,柳夜阑睁眼见窗纸微微发白,外面隐隐传来喧哗,身旁爱侣却呼吸甜沉时,不由心中一叹,浮生终究难得半日纵情狂欢,他知道若无紧急之事,国师府中下人素来约束有素,绝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地发出声响,多半是那朝中有变。
柳夜阑轻轻扶开童青倚在他肩头的面庞,低头轻吻了吻他的面颊,视线在他近来难得丰润了些的面颊上流连不舍,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日渐精进的冥冥识觉仿佛在提醒着他,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会是何时。
奇怪,明明不过只是例行去处置一些公事而已,为何心中却这般难以割舍分离,柳夜阑指尖轻轻摩娑爱侣光滑温暖的肌肤,一时竟真想就此拥着他入眠,不再过问这世间凡尘纷纷扰扰。
可这终究也不过只是想想罢了,待他近身侍从轻扣窗棂之时,柳夜阑终是收回了指尖流恋的温暖,轻轻拉过一旁巾帛掩住爱侣双耳,免得他晨起又扰他安眠,便速速起身,不再多在停留。
好梦正酣的童青仿佛在梦中觉察到了什么,唇角原本的笑容被蹙起的眉峰替代,甚至情不自禁伸出手、似是在梦中都想挽留柳夜阑。
而柳夜阑看到这般依旧沉睡在梦境中的爱侣,不由微微一笑,心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既甜且涩,他只轻轻将被子为童青盖好,便起身出了门。
门外,自是服侍的随从为他打理,而他那惊醒好梦的贴身侍从也迅速将消息禀报:“宫中急召。”
看到贴身侍从身旁那面白无须的斯文青年时,就是柳夜阑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也不由大吃一惊:“邓伴当!”
这可是陛下自潜邸时就信赖的大太监,是陪伴他成长的最重要侍从,此时竟在凌晨亲自前来相召……柳夜阑不由心间沉重。
邓太监只朝柳夜阑微微一礼,便肃容道:“国师,这般仓促相请,实是陛下急召,还请您……”
柳夜阑更无二话,自当日他答应了前任国师站到君王之旁保江山社稷太平之时,便已经注定了他不会推辞,哪怕前面可能是一切黑暗天幕。
匆匆入宫进入君王寝宫,却看到一个昏迷中的君王,柳夜阑的心脏猛然收紧,他回身盯着邓太监,厉声道:“发生了何事?!”
皇后却是坐在君王之旁嘤嘤落泪,才朝柳夜阑道:“昨日乃是陛下圣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昨日去了明妃那里,半夜便回了寝宫,今晨不见他如平日般晨起……我收到邓伴当传讯过来之时,便已是这般了。我已经传了御医看过,”皇后通红眼眸看着柳夜阑:“……此事,怕只能求国师了!”
柳夜阑面色一沉,一语不发,既是御医看过却束手无策……那想必便不是简单的疾病。
一旁的冯御医亦是面色苍白:“从脉象上来看,陛下身体十分康健……甚至脉息比平素还有刚劲有力,非但不似身有重疾,反倒像是身体更加强健了……可却这般沉睡不醒,简直……简直……”匪夷所思。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柳夜阑先问:“今日早朝可有宣布下去……?”
皇后低声道:“已然通知朝臣,昨日陛下偶感风寒,暂不早朝。”
柳夜阑点头,然后看着面色红润异常、呼吸越来越粗重的皇帝,突然朝冯御医道:“你看陛下是否又有变化?再把一次脉。”
柳夜阑精修天人之道后,于世间万物洞察之力更上台阶,绝不是凡俗中人能够比肩的,此时他眼中所见的君王再次发生了变化,可于邓伴当、冯御医乃至皇后看来,这位皇帝从头到尾都是在沉沉入睡,于外界一切声响绝无反应,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可柳夜阑毕竟身份非同寻常,皇帝父子两代对他均是信任异常,更何况他盛名之下亦有无数事迹印证,此时他这般一提,冯御医自然立马再次把脉,结果,他面上却流露出更加惊惧的反应来,叫皇后与邓太监俱是心中不安:“到底怎么了!”
冯御医面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反应:“陛下的脉搏……愈加有力了。”
这位君王自太子时监国起,便素来勤政爱民,这般十数年如一日,到得父亲禅位、顺利登基之后,为不负父亲与天下家国的期待,便更是拼命,这般下来,身体怎能全然无恙,平素里一些小调理总是免不了的。
身为太医院院首,冯御医无数次庆幸,好在这父子两代君王虽然对国师这种他们不置可否的生物信任异常,连续两任国师却好在不是那种倒行逆施、妖言祸众、非要鼓惑君王服食什么长生不老丹的糊涂人物,没有给御医们的工作增添太多负担。
即使如此,一个长年累月重担在身始终不得清闲的人物,仗着年轻底子好,绝不是全然无恙的。
可方才冯御医把的脉搏间,却是觉得君王的身体在这一夜沉睡间好似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服食了什么传说中的仙丹妙药一般,身体素质直有了一个质的跃升,那脉象上看来,非但小毛病已经全消,连身为太子时期幼年时受寒落下的沉疾都不药而愈。
这种变化看似不错,可却叫冯御医觉得心惊肉跳,人有生老病死,这乃不可逆转的天命,纵是药林圣手,也不过延缓这个过程,绝不可能逆转,可发生在他眼前的……这违背常理的一切,就是在挑战所有医者一贯以来对生命的认知,这般古怪异常,叫冯御医不由自主看向那位深得君王宠信、极擅长和一切非常规事物打交道的国师大人:“难不成这世上当真有什么仙丹?”
柳夜阑面上却是难看异常,竟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冯御医的话,甚至都没有半点借这机会巩固地位的意思,他只突然朝邓太监急促地道:“快!取软索来!”
邓太监不解其意,却仍是在第一时间唤人取了软索,结果皇后、邓太监与冯御医在下一瞬间便几乎同时跳将起来,邓太监直直奔到柳夜阑身旁尖叫道:“你做什么!”
皇后更是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冯御医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只觉得今日实不该轻易当值!
可柳夜阑动作何等迅速,任是这三人如何惊如何怒,他手上已经飞快地把皇帝给捆了起来。
邓太监可不是那等只陪帝王玩乐的谄媚向上的人物,只见他手刀带风竟直直朝柳夜阑劈去,柳夜阑眼睛都不眨,只一字一句道:“你仔细看清楚了。”
邓太监手上略一迟疑,便震惊地发现,不知何时,君王那越来越好的红润面色竟渐渐红得太过,甚至嘴间不断发出低沉粗重的呼吸,好似什么怪物一般在嗬嗬作响。
柳夜阑更吩咐道:“软巾也备一些。”
邓太监更不迟疑,眼前君王的身体变化显然是已经超越了常理,这位国师大人至少还能有所应对,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如果真有什么万一,邓太监眼中沉沉光芒一闪而逝,国师是擅长应对那等非常理之事不假,可本人却是身手平平,绝不擅长近身相搏,只要他不离开国师身遭,一切处置相信都来得及。
柳夜阑好像不知道邓太监紧紧跟随的意义,他只捏住君王下巴,在皇后看到那尖锐白牙掩住口中惊呼时,利落地将软巾塞到了君王口中。
古往今来,被这样对待的皇帝恐怕也没有几个。
而敢这么对待一个地位如日中天、掌握广袤疆域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的,柳夜阑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可他此时面上没有半分惶恐,反而流露出一种叫人分外胆寒的冷静:“陛下身体已经……在“异变”。”
这个判断叫场中几人心脏急速跳动。
虽然措词已经尽量婉转,可这几人如何听不出来,如果是别人所说,这“异变”二字也许还有别的解释,可从柳夜阑堂堂一国之师的口中说来,这二字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皇帝,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再是人。
而在这几人变幻莫测的神色中,柳夜阑看向窗外高升朝阳,心中一片沉冷,当日那天象竟真是以这种叫他与君王都措手不及的方式猛然降临。
第463章 打穿秘境10
这种非同寻常的变化绝不可能事出无因,柳夜阑理清思绪,先是问:“如今邓公公可知太上皇行踪?”
皇后面色一沉,邓太监却是苦笑:“自陛下登基之后,太上皇……您是知道的,号称要游览名山大川,连侍卫都不肯多带两个,更不喜惊动地方,他的行踪,恐怕只有陛下能有消息,我等……却是不知的。”
而皇后却低声问道:“国师大人,陛下的身体……当真这般糟糕?”
糟到了柳夜阑甚至已经想请太上皇回来主持政局的地步?
柳夜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凝神细思,他当初离宫之时,皇帝明明还一切安好,如果那个时候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他绝不可能一无所察,一个万寿节之夜,竟是叫堂堂一国帝王身体发生这般惊变,其中必有痕迹。
他只朝皇后道:“娘娘执掌后宫,其一,为防不测,恐怕还需尽快请太上皇归朝,朝中之事自有内阁诸位大人暂理,宫廷之内还请娘娘清肃稳定;其二,万寿节我离宫之后……陛下身遭事无巨细,还请娘娘务要清察,便是有不敬之处,陛下醒来之后,我定一力担待。”
皇后只垂泪道:“若他能醒来,本宫定当力保国师无恙,您勿要多虑……只要,只要他能醒过来。”
皇后这番心伤绝不是作伪,说来当今这位皇帝什么都好,却只有一个缺点,膝下没有可承帝位的子嗣。
他早年忙于朝政,不甚近女色,与皇后统共育有二女,皆是皇后所出。待登基之后,虽则太上皇曾叮嘱一二,不过思及他年岁尚轻,也许不过是儿孙缘分未到,便也未曾多加催促,可便是这位太上皇也万万没有想到,在家国太平之时,这位帝王会在鼎盛之年出这般的意外。
没有承嗣便意味着若他真有个什么意外,皇后便没有半分倚仗,此时心伤惶惑再无虚假。
场中这许多人一时间心中浮想联翩,身在帝国权利的中央,任何风吹草动皆有可能变成明日席卷帝国的狂风暴雨,更何况眼前这变故已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兆,谁能完全平静。
皇后昔年乃是太上皇为皇帝亲选的太子妃,贤良温婉自不必说,治理家事亦是一把好手,此时面对柳夜阑提出的要求,她亦没有半点犹豫,命令如流水般地借由她身周几个女官传达下去。
皇帝病重无法理政,早朝自是取消,可几位重臣却是在邓太监引领下来到寝殿,按柳夜阑建议那般,由皇后任命这几人暂时代为执掌国事,除要他们临危受命代理国事之后,皇后严令几人将消息牢牢封锁在内廷范围之内。
这几个内阁重臣素得皇帝信重,再者,内阁之中自有秩序平衡,彼此牵制之下,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更重要的,却是武官们的动向。
值此帝王状态异常之时,若是军队有任何异动,恐怕后果都将难以收拾。
想到这里,柳夜阑便忍不住想再向皇后叮嘱一二,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要知道,此地乃是皇帝寝宫,平素理政之地,守卫森严非同常地,更兼这等危机关头,并非常时,在皇后命令之下,守卫更加重三分,什么人敢轻易闯进来?
不必柳夜阑多问,皇后的面色便已经沉了下来。
很快,她的女官便飞速回禀:“娘娘,是明妃娘娘……”
皇后的面色便更难看了:“诸位大人,实是失礼了,妾身这便去收拾一二。”
她先前答应柳夜阑稳定宫廷秩序,话音没落呢,这明妃便闯将进来,岂不是当众打她这一国之母的脸面?值此帝王危机之时,她越是需要立起来,怎么能容忍这等挑衅之举,退一万步说,便是寻常时候,在寻常人家,有几个当家主母能够容忍上蹿下跳的小妾?
皇后还未及出得这寝宫大门,一袭桃红挑金长衫的明媚美人却是冲了进来:“陛下!陛下呢?他分明身体不适,你们怎么敢将这等消息隐瞒!”
那口气,竟是在指责寝宫里所有人意图不轨了?
皇后冷斥道:“明妃!谁许你擅闯宫禁!莫不是你觉得自己的宫规觉得太好了,想要温习一二?”
这番隐隐威胁叫那明媚娇艳的美人儿怯怯低头向皇后行了一礼:“见过皇后娘娘,妾不敢有违宫规,实是一心牵挂陛下这才有失礼数,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陛下这里有我,你既已知错,还不速速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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