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臣再也没办法忍耐,直接打开房门。

关上门的南南哪也没去,就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她总是笑着的小脸已经哭花,咬着嘴唇止不住地抽泣。

“爸爸,他们说你不是好人,他们说你坏,还说我是你的孩子,就和你一样……”

南南攥紧拳头,娇小的身体颤抖不已。

“你不来接我,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是这样,爸爸……我不是坏小孩,你也不是坏人,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

她仰着头,努力憋回眼泪。

但倔强的眼中还是流出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

“我和爸爸不是坏人,为什么大家都说她笑我,为什么?”

她的梦想是成为厉害的警察。

她想保护爸爸。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沈图南哭得止不住发抖,扑进沈迭心怀里,声泪俱下地向沈迭心道歉。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

沈图南张大嘴哭泣,但她的询问没有人能回答。

为什么会这样,从什么时候算起呢?早就无从追溯了。

上学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同学对她就变成了这样。

沈迭心紧紧把她护在怀里,用冰冷的手抚摸小姑娘委屈发抖的后背。

“不是你的错,爸爸不怪你。”

错不在南南,错在他。

他没关系,他没所谓,他什么都可以。

但是南南不行。

是他的过去拖累了南南。

如果不是南南,他早就在得知负债六百万的那个清晨吞药死了。

那日太阳出现的时候,沈迭心抱着南南默默发誓,无论做什么都要守护好她。

只要南南不受影响,他可以牺牲一切。

可最后,还是没有守住。

-

沈图南哭了许久,像是一次性把积压在心里的不安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了。

看着她睡着也藏不住红肿的眼,沈迭心连呼吸都是痛的。

但他的眼眶干涩无比,连落泪的能力都在麻木中被打磨殆尽。

谭臣皱眉把沈迭心拉出卧室。

“让她哭吧,哭完了就好了。”谭臣感受着手中人冰冷的体温,“怎么这么凉?”

好像从回家开始就一直这样,凉得像个冰块。

“沈迭心,你这个比赛要是不能比就别比了。南南在学校里被欺负你也顾不上,非要不自量力去和林听比,到底是想要什么?”

谭臣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

沈迭心到底想要什么?

和林听一较高低?

还是用这种方式和他较劲。

谭臣眯着眼看向眼前这个苍白疲惫的人,忽然觉得沈迭心仿佛快要消失了那般。

他握紧沈迭心的手,却好像怎么也捂不热。

“你要是听话,想要什么都会有……但你要听话。”谭臣说。

合同里也这样写。

需要沈迭心履行的最大职责就是听话。

谭臣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无论是明示还是暗许,谭臣给的所有,沈迭心都要受着。

但沈迭心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少。

或者说,沈迭心的极限将至。

他就像谭臣手中被操控的蝴蝶标本,死一般地沉默听话。

可死物也有破碎的时候。

沈迭心不是完美的蝴蝶标本。

他没办法掏空内脏,把自己关进谭臣准备的玻璃罩子里。

“我想和你谈一谈。”沈迭心轻声说。

这是沈迭心第一次提出沟通的要求。

他心里装着太多事。

像一个外观漂亮饱满的布偶娃娃。

但拉开身后拉链,只会“卟”一声掉出满地垃圾。

他已经被无限拉开,薄地马上就要断裂。

“我们谈谈,好吗?”沈迭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想说什么?”

谭臣天生凉薄的眉眼凝重地盯着他。

一段手机铃声突兀闯入他们的对话。

沈迭心撇眼看去。

林听两个字那么明显。

谭臣眼神闪烁,看着沈迭心时有些犹豫。

“接吧……”沈迭心心里的一些想法不需要再印证。

有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怎么了?”谭臣皱眉问。

沈迭心想,原来谭臣对林听也是这样。

那他也不算太难堪。

谭臣听着那边的声音,不知听见什么,焦急地站了起来。

“你在哪?”谭臣问林听。

他站起身,目光带过沈迭心,直接拿起外套。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谭臣没有停留,连头也不回地打开门。

房间瞬间被开门的冷风灌满。

沈迭心定定地站在原地。

谭臣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

“你……”谭臣的话卡了壳。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他应该多看几眼沈迭心。

但沈迭心站在他面前,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谭臣的眼神空洞地像看陌生人。

他想,自己和沈迭心还有很多时间能用来说话。

今天不行就明天。

明天不行就后天。

总有一天能和沈迭心把话说清楚。

但林听那边没有等的机会……

谭臣抿唇,轻声说:“不要乱跑,在家等我。”

沈迭心点了点头。

看着谭臣消失在视线中。

-

比赛最后一次彩排,沈迭心一个人去的。

林听身边有数不清的朋友老师,热闹地令人羡慕。

谭臣没有出现,从那晚离开开始,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沈迭心。

沈迭心听见有人问林听起谭臣。

林听怎么回答的,沈迭心没听见,只感觉到林听若有似无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

也许谭臣早就忘了和他说的话。

也可能是谭臣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理会沈迭心。

总之……

沈迭心是无需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