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第63章

作者:Brokkoli 标签: 近代现代

听起来有些荒谬,他却相信了,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第85章 求你教一教我吧

靳隼言抱着谢濮,手上鲜血淋漓,惹得其他人纷纷向他侧目,海棠站在人群中,皱着眉咬了咬牙,眼见着靳隼言要走开,她冲上前去张开手臂,“你要把谢哥哥带去哪儿?”

靳隼言垂眼看着细瘦伶仃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

他本就长得不好惹,现在脸上被溅了几滴血,看着更是凶神恶煞,海棠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弱下去:“你和谢哥哥是什么关系?”

靳隼言嗤了一声,觉得有意思,好像什么玩意儿都能在他和谢濮之间插上一脚,凭什么?这是他和谢濮两个人的事情,哪轮得到旁人来评说,“我愿意为了他去死,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海棠被他的话震惊到,不由自主让开路。

怀中人的肩膀颤了颤,靳隼言放轻动作,低头对上谢濮刚睁开的眼睛,他眼睛红着,是刚才被吓哭的缘故。

靳隼言看到这般可怜模样的谢濮才感到后悔,或许蒋雪青说得没错,他就是疯了。

他轻轻瞥向看热闹的人群,更加用力地抱紧谢濮,“我们回去。”

进了屋,靳隼言关上门,把谢濮放到床上,这是一个单间,不算大,水泥铺的地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看着简陋,其实在临时安置点已经是极好的住处,靳隼言要不是顶了个物资捐赠人的身份也住不进来。

床上被褥柔软,谢濮看着朝他走来的靳隼言,之前发生的一切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瞳孔轻缩,蜷缩在床角。

靳隼言被他的反应刺痛到,“你怕我?为什么怕我?”

他抬起手想要抚摸谢濮,却发现自己手上满是鲜血的脏污痕迹,而谢濮那么干净,对比之下让他失去了触碰的资格,他撑起嘴角,“没关系,我去洗洗,把血洗干净就好了,你别怕。”

“别动!”谢濮突然向前,半跪在床上,扯住靳隼言的衣摆,“伤口、伤口不能碰水,你快点去处理。”

他有些急了,他眼睁睁看着靳隼言把刀扎进手掌皮肉里,伤口有多深他根本不敢想象。

靳隼言停在原地,慢慢收住心中涩然,“阿濮,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小心翼翼捧住谢濮的手,“你对我心软了,对吗?”

那只满是鲜血的手刚刚碰到谢濮,他就剧烈抖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抽开手,“我信你的话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

他没办法接受靳隼言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错了。”或许是谢濮愿意接受他的触碰,靳隼言焦躁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我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话,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可惜刚才刺偏了,刀也不太锋利,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可以再做一次……”

“够了!”谢濮提高声音打断他,“你不知道痛吗?真的蠢到以为伤害自己就能挽回我?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挽回,更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

莹莹泪光在他眼中闪烁,随着眨眼一滴滴滚落,谢濮说不清自己具体是什么感觉,在靳隼言用刀刺破手掌的那一刻,他到底是害怕惊惧,还是感到心疼?

“别哭。”靳隼言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掉他的眼泪,却发现手实在太脏,于是试探性地凑近,用嘴唇轻轻吻去他脸颊上咸涩的泪珠,“不要哭,阿濮,你哭得我心疼死了,我是挺笨的,可你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爱上的人,我从没学过怎么爱人,又能做得多好呢。至于你说的挽回,我不是在挽回,我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

他又一次说重新开始这四个字,听起来就是特别好的字,可现实远不会像说起来这样简单,谢濮承受着靳隼言安慰般的轻吻,弓起的肩胛骨止不住颤抖,但他没躲开,只是稍微别开脸,看着窗外垂落的房檐,“你昨晚为什么要拽住我呢?”

是他自己踩空,靳隼言却陪他一起滚下滑坡,若不是为了拽住他,靳隼言也不会受伤。

这是令他很疑惑的问题,靳隼言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会再让你受伤,我要保护你。”

竟然是因为这个么,谢濮从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没想到靳隼言是认真的。

脸颊被吻过的地方在发烫,谢濮意识到自己渐渐相信了靳隼言的话,他在内心里筑起的高墙正在一寸寸变矮,好方便靳隼言再次进入,谢濮对自己的转变感到恐惧,他捂住脸向后退,后背抵在墙上,“别这样,你不要说这些话,靳隼言,你变得不像你了。”

左手失去了知觉,动弹一下很费力,靳隼言用完好的右手撑着墙壁,把谢濮拢在怀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不会一成不变,你不能把从前对你坏的我一直当成我,你睁开眼看看,现在在你眼前的我已经改正了错误,你发发善心,给我一个变好的机会好不好?”

他放软声音,当真祈求起来,有些低哑的嗓音在谢濮耳边响起,让他很不自在,“你别再靠近了。”

靳隼言察觉到谢濮对他态度的软化,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几乎亲上谢濮的耳垂,“当初拒绝你的心意,一方面是因为我的傲慢自大,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我太害怕了。”

谢濮从指缝里泄露出声音:“你也会害怕吗?”

靳隼言只有面对谢濮才愿意卸下所有伪装,他展露出所有懦弱,“我从小到大没有拥有过什么,除了你就只有一只兔子。兔子被靳文东怂恿疯子毒死,我潜意识里认为属于我的一切都会像兔子一样收获悲惨的结局,阿濮,我怕你也变成兔子。”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从前他以猎手自诩,怎么会直视自己心底的懦弱。

谢濮慢慢放下捂着脸的手,“你用自大掩盖软弱,我一味地渴求外界的爱而忽视自己的感受,你看,我们都没拥有健全的人格,所以我们之间才会一塌糊涂,或许我们不该遇见。”

谢濮又一次会错意,靳隼言胸口被重重砸了一下似的,呼吸不顺畅,他急切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在一起,阿濮,你不想和我一起变好吗?”

“变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变好,有人对我说我值得更好的人,但更好的人未必是适合我的人,我只想要一段健康的感情。”谢濮有点茫然。

靳隼言好想毛遂自荐,说他就是最适合的人,但没厚脸皮地说出口,“好,那我们就谈健康的感情。你来教我吧,阿濮,你说爱人的能力是人生来就有的,可我根本算不上是人,我不过是靳文东豢养的困兽,哪里会懂人类的感情,求你教一教我吧。”

谢濮感觉自己被靳隼言绕进圈子里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他低头思考了很久,说:“健康的感情应该让人变得更好。”

这是……谢濮同意了?靳隼言心跳渐渐快了,“我记住了。”

谢濮接着说:“健康的感情应该更注重自己的感受,不能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

靳隼言沉浸在喜悦里,没怎么听清,但很乖觉地点头应声:“是,阿濮,我知道了。”

谢濮朝他抬起脸,“那你还不快去处理伤口?”

第86章 必需品/调剂品

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并没伤到骨头,靳隼言心里有数,但还是点头答应:“好,我听你的。”

靳隼言这么听话反倒让谢濮感到诧异,他催促:“快去。”

靳隼言抱着他的腰不松手,直接单手将他扛起来,“阿濮陪我去,不然我会疼的。”

“不是不知道疼?”谢濮想要挣扎,但想起靳隼言后背上刚缝过针的伤口,又不敢动了,“放我下去,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我管他们……”靳隼言话音一顿,他习惯了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思考,又一次没有考虑谢濮的想法。

他把谢濮重新放回床上,俯身问:“我是不是很让你讨厌?”

谢濮微愣,转瞬之间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心情随之变得怪异起来,他被靳隼言的自大傲慢伤害过,理所应当不会喜欢那样的靳隼言,可当靳隼言真的对他小心翼翼起来,他的心里又会觉得难受。

他一时无法理解这样复杂的自己,避开靳隼言的眼睛说:“你不用这样。”

靳隼言神情更加沮丧,他想对谢濮好,却好像总是无法找到法门,“我不知道怎么办了,阿濮,我该怎么对你好?”

这个问题谢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学会要爱自己,如何能教别人来爱他。

靳隼言与他头碰头,“我想再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谢濮内心的高墙已经岌岌可危,可他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早就败落,他轻抿了下嘴唇,“谁说谈感情就算在一起?”

靳隼言微微睁大眼睛,就在谢濮以为靳隼言要质问他的时候,靳隼言反而压下来,重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真可爱。”

“不算就算不算吧,但你不能再和别人谈感情。”

谢濮使劲推开他。

下午回到临时宿舍,蒋雪青和谢濮抱怨靳隼言发疯的行为简直是浪费医疗资源,安置点的医生本来就忙,靳隼言还要找麻烦。

谢濮脑子里还是分别时靳隼言的笑,他很少笑,勾起嘴角的动作显不出什么情绪,可他刚才笑得很灿烂,举起缠着纱布的手说:“阿濮,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要珍惜自己身体的人。”

谢濮在失神,被蒋雪青看出来了,“你们和好了?”

这样算和好吗?谢濮说不清,他明明不想再与靳隼言产生任何纠缠,但他的身体与内心背道而驰,他放任了自己对靳隼言心软、妥协,甚至带着期待,他对靳隼言的宽容远比想象中更多,“蒋医生,我要怎么教靳隼言来爱我呢?”

他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向蒋雪青寻求帮助。

蒋雪青一直以为谢濮和他的相交过于平淡,没想到谢濮会问他如此私密的问题,他没有敷衍,回答道:“要我说的话,你根本不用教,从心出发,如果他爱你,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能体现出爱你。”

谢濮好像明白了,又不太明白,“我有点害怕,和靳隼言在一起,我怕我会重蹈覆辙。”

短暂清醒后再次变为只会依附靳隼言的玩偶,他会比从前更加痛苦。

蒋雪青不认为谢濮的担心是无病呻吟,他想了想说:“除开这些,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和靳隼言在一起?”

想的,心里跳出这个答案。

靳隼言为他跋山涉水来到渡洋灾区,因他受伤,向他剖析内心展示软弱,他没办法做到丝毫不动摇,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有斩清对靳隼言的所有感情,那些靳隼言留在他身体里的印记平日可以藏起来,但会在某些时刻冲破桎梏,重新变得鲜活灼热。

蒋雪青在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其实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你们两个在感情里完全平等,你对任何不适都有权表达拒绝。”

蒋雪青的话拨云见日,谢濮听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一段健康的能让人变得更好的感情,如果将来他和靳隼言的发展偏离预期,他可以随时叫停。

他认清了自己,靳隼言的爱不再是填满他心脏的必需品,只是这段感情里的调剂品,他不会再为靳隼言失去自我。

“我明白了,谢谢你蒋医生。”

蒋雪青接受他的感谢,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外面是大雨连绵后难得的大晴天,太阳高悬,能闻到雨水蒸发的味道,让人感觉很舒服,“天晴了,真好。”

天晴意味着救援队行动更加轻松,更多的遇难者能得到救援,没有雨水的注入,奔腾的河水会放缓脚步,更多人的家园会得到喘息存活的机会,天晴是一件大好事。

解决掉所有忧虑,谢濮如释重负,看向挂着淡淡微笑的蒋雪青,“蒋医生,你好像心情很好。”

蒋雪青不置可否。

他确实心情好,那个没有和他说一句再见的靳隼言,他很快就能见到了。

第二天吃晚饭时海棠带来一个更好的消息,她在安置点找到她的邻居姐姐了。

晚饭吃的是盒饭,三个菜,一荤两素,菜色简单,海棠一边说一边吃:“姐姐还是不愿意和人说话,我今天陪她两个小时,她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谢濮一直担心海棠的姐姐会再寻短见,现在人还安好已经很幸运了,“别担心,等从安置点离开,蒋医生会找一个女医生帮你姐姐治疗。”

海棠重重点头,然后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他们两个在说话,靳隼言从不远处过来,也端着盒饭,和他们坐到一起。

海棠对靳隼言印象不太好,有点怕他。

靳隼言没空理这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小丫头,拆开一次性筷子,伸进谢濮盒饭里,把青椒炒肉里的青椒都夹到自己那里,然后又不知道哪儿掏出一瓶矿泉水,贴心地拧掉盖子后放到谢濮手边,“我听他们说今天的菜有点咸,你喝点水。”

谢濮没说话,海棠先不高兴了,“你夹谢哥哥的菜干什么?”

靳隼言这才打量了一下面前黑瘦的女孩,原来是之前拦着他那个,“你谢哥哥不爱吃这个。”

谢哥哥?叫得倒是亲密,看在是个小丫头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靳隼言咽掉醋意。

“骗人!”海棠说,“谢哥哥根本不挑食,他没有不爱吃的菜。”

谢濮有点尴尬,这话是他在上一个安置点里哄一个孩子吃胡萝卜时瞎编的。

靳隼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濮,没拆穿他,慢悠悠说:“是啊,你谢哥哥不挑食,可我喜欢吃青椒啊,他就想给我。”

海棠被气到了,“坏人!你就是欺负谢哥哥。”

“这就叫欺负了?明明是你谢哥哥自愿给我的。”靳隼言冲谢濮眨眼,神情暧昧得正大光明,谢濮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他的身份可是被承认的。

谢濮不接他的眼神,靳隼言有些失望,看向海棠时又得意起来,心想他还把谢濮欺负得眼泪汪汪过呢,不过是在床上,这个小黑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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