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糠木
他看了对方一会,走出房间给邻居打电话,安排好乐乐的事。回来后发现许星然的眼睛睁开了一点,他刚要说话,对方又闭上了。
快到晚上的时候,许星然终于醒了。刘义和他说话,他摇了摇头,刘义想到医生说的,知道他现在说不了话,又问他要不要喝水。
许星然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刘义估摸着他是想喝又怕疼,出去找了趟医生,回来后,许星然又睡着了。
就这么来回反复两天,两天后,许星然的精神气终于好了一些,可以坐起来了,也可以一点点喝着水,不过还是时不时有血丝从嘴角流下来。许星然还用手机给他打字,和他开玩笑,说像是电视里演员吐血的样子。
他们都对两天前的事情闭口不谈,而刘义以为不会再出现的陈森,在这天的正午,敲开了病房的门。
他瞥向本来正在有滋有味看着电视的许星然,表情出现了很明显的僵硬,大概是舌头受伤让他没法再完美控制自己的表情,微表情写满了抗拒,明显到是刘义这种对情绪不敏感的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但是陈森似乎感觉不到,他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就走了进来,站在许星然的床尾,挡住他正在看的电视机,笔直地站在那里。
从陈森这个角度,许星然变得一览无余,他紧绷的身体,以及刻意低下的头。他的锁骨狠狠地突起来,一只手在非常用力地掐着另一只的手心。
“我有话和他说。”话是对刘义说的,但是眼神却一直没收回来。
刘义看着许星然,许星然说不了话,也没动,刘义等了会,见许星然还是没动作,才起身走了出去。
陈森走到刘义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在这个位置,他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许星然正用十足的力气掐着自己,掌心已经泛出青紫色。
“许星然。”他叫他的名字,许星然的动作停了,陈森才问他,“你在干什么?”
谁知他问完,许星然却立刻将手塞到被子里了。
陈森转而盯着他的眉眼,在许星然的脸上看到了很强烈的不安,似乎对于他的出现感到烦躁,但是又不敢让他离开。
他是怕他会问什么吗?是怕他知道什么呢?
陈森将双腿交叠起来,口袋里四四方方的手机存在感明显,里面有秦方建这些年犯过的所有罪证,还有当年樱素粉的调查结果。
那天他回去后,还是联系了徐小武,徐小武四年前已经把樱素粉的真相查了出来,只不过那时他心下早就给许星然定了性,从未打开那份邮件。
现在,徐小武新发的邮件在他来医院的路上已经躺在他的邮箱里,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打开,打算先来听听许星然会说些什么。
他不给许星然任何躲避的空间,毫不委婉地问:“你和秦方建去酒店是为了我吗?”
肉眼可见的,许星然的脸色更白了,陈森看着他几度张开又抿紧的唇,眼睛在床头搜寻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陈森打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递了过去。
许星然愣了几秒才接过,陈森看着他在自己的手机上打打删删,嘴巴抿得越来越紧,数不清删了多少次后,他将手机递了过来——
【不是】
陈森以为他打了这么久是写了很多话,没想到只有干巴巴的两个字。
他点了点头,又问:“樱素粉,是你下的吗?”
许星然顿了下,又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陈森注意到,他每按一次键,都要停好几秒。
半分钟后,陈森等到了他的回答,通白的界面上,只有一个毫无感情、简单清晰的——
【是】
作者有话说:
这周会更新两万,一般每天都会有,如果没有,最后也还是会有两万的。(太多了,已经开始吐血)
感恩一直陪我走到这里的朋友,也非常欢迎新来的朋友,谢谢大家的支持!如果海星有余量的话,能不能给come一点点,敲敲我的小碗。
第84章 好对付
——是。
许星然说是,他承认樱素粉是他下的。
这是毫不意外的答案,也是“本该如此”的答案。但是在许星然真正承认的这一刻,陈森从自己变缓的心跳声中渐渐回过味来。
原来,在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的多年后,他还会因为“既定”的答案而难过。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许星然在手机上留下“是”这个字后,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再和他说,头低低地垂下来,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一些眉眼,让陈森并不能确定他的表情,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为他愚蠢的问题而洋洋得意。
陈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高地立在床边,像一尊坚硬、漆白的雕像。他就这样看着许星然,从上往下,不参杂一丝感情的,审视眼前的这个人,审视他失败的曾经。
阳光不会顾忌人的心情,热烈而直白地从窗户射进来,照在许星然的脸上,是了无生机的、几近透明的白。
——与他设想得截然不同。
他的内里像是被什么啃噬殆尽,整个人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
陈森不明白,他总是不明白许星然,为什么他总是可以嘴上说的是一副样子,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副样子。
“许星然。”他看见对方的身体轻抖了一下,嘴角有隐隐的红色,“你在装什么?”
“你这个样子。”他笑了下,“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
陈森问他,“我要不要和你道歉?”
他的语气不重,许星然却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猝然抬起头。陈森对上他的眼,发现他眼底的水汽铺了厚厚的一层,他把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他张了张嘴,在发出几声喑哑的声音后,又仓惶地闭上,很用力地对陈森摇头。
他不再尝试开口说话,似乎是觉得难堪,嘴巴因此抿得越来越用力,陈森的视力很好,这下终于确定他的嘴角是有东西在冒出来,随着他剧烈摇头的动作,越来越多。
或许许星然是故意的,他想。
许星然过去明明是最要自尊、最要体面的一个人,为什么总是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总是在他面前把自己搞成不人不鬼的样子?
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让他放过他吗?
他在许星然的心里,就是那么的蠢,那么可以随随便便解决的人?
只用了不到半秒,陈森就想通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摆正了他在许星然心里的位置,大概从头到尾他都被对方贴上了“好对付”的标签,以至于他的爱和恨许星然都看不上,才会连一句道歉都不愿意给予。
许星然在他的手机上打完字后,手臂便垂了下来,他的手机仍旧压在对方摊开的手掌上,未熄灭的屏幕上,一个潦草的“是”字是多么的显目。
被这个字狠狠激怒,陈森的胸口又焦又烫,理智难以自持,粗暴地将手机从许星然手中抓了过来,在屏幕上快速地点了几下,将邮件打开直直甩在许星然的眼前。
陈森眼神漆黑,声音冰冷,告诉他:“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
对于陈森的话,许星然听到了,但是没听懂。
他先是看了陈森一眼,结果被对方的眼神刺到,心脏剧烈一缩,猛地移开视线,这才慌里慌张地看向眼前的屏幕。
眼前糊了好几秒,许星然用力眨了几下眼终于看清上面的字。
第一遍看得囫囵吞枣,隐约只捕捉到了一些很熟悉的字眼,“樱素粉”、“郑婉丽”。他愣了愣,几乎是用抢的,抢过对方的手机,手指挨个点在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来回几遍后,许星然终于读懂了。
这上面写的是当年樱素粉的调查结果,在邮件的最后,附上了几张图片。邮件清楚地表明了那晚出现在面馆的人员和出现的时间与时长。在几张照片中,有他和郑婉丽进门的、在门口交谈的,还有一张最致命的,是郑婉丽当晚带的皮质手套。
照片很高清,手套腕口一圈细窄的狐狸毛上,沾染了一点微不可察的酱色。
许星然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惊惶地看着陈森,眼底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趴在床上,朝陈森的方向扑去,去抓他冰冷的衣摆。陈森是站着的,他就只能被迫仰起头,眼睛瞪得极大,眼眶和他嘴角的血一样红。
他大着舌头,声音是喊出来的,非常迫切地想和陈森说什么,一会“嘛嘛嘛”,一会“窝窝窝”的,但是他过于得急,抓着陈森的姿势又过于的大开大合,让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虽然是这样,但是他的意思还是非常清楚地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陈森接收到了。
他没有意料到,他想要的,许星然的心口如一,居然是在他不能说话的时候。
他终于从许星然的脸上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表情,陈森却也不觉得痛快,愤怒的情绪像是被对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浇灭了,变成一团形状丑陋的灰烬。疲惫和麻木取而代之地在他的心中升腾起来,他已经不想在和眼前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毫不留情地一掌挥开了许星然的手,陈森告诉他:“不行。”
推开病房门离开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冷眼与听见声音匆忙跑进病房的刘义擦身而过。
开着车回去的路上,陈森接到了徐小武的电话。
自从面馆被诬陷,徐小武再次帮忙调查后,他们就一直这么断断续续联系着,只是陈森一直记着母亲的话,不愿意与对方太熟络。但在他第二年生日的那天,对方执意将他喊了出来,当面给了他一张父母的合照,陈森自此再也不能拒绝他了。
他挂起蓝牙,接了,和平常一样的语气,道:“小武哥。”
徐小武却沉默了几秒才说话,莫名其妙地问他,“……你没生我气?”
“为什么生你气?”
“那个邮件,你没看?”
对方态度不明,话里有话,陈森的喉咙突然有些干,“没来得及。”
徐小武匆匆忙忙就要挂电话,“那你看了再说,我先挂了。”
“你说清楚!”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森低声喝住他。
徐小武重重地啧了一声,道:“先说好,虽然这事我做的不地道,瞒你瞒了四年,但是我没觉得我做错了。”
“到底什么事?”陈森攥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开始出汗。
“就那樱素粉,那不是许星然干的。”徐小武说:“是他妈。”
“刺啦——”
陈森一脚踩在刹车上,身后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和叫骂声。
徐小武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这事是和他没关系,但是他出轨的事总是逃不掉的,你可别忘了,他可不是什么好鸟!”
“你为什么不说话?”徐小武语气急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和我要这个调查结果是想干什么?你不会想要跟他和好吧?”
“你特么能不能去治治你的脑子!……喂?陈森!说话!”
……
脑子里嗡嗡嗡的,徐小武的声音就像被打上了一团马赛克,糊糊的,陈森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的手心全是汗,几次打开手机都没成功,好不容易打开了,读着那封邮件,又像一个不识字的文盲,一个字一个字地认了许久。
陈森靠在冰凉的驾驶座上,好几分钟后,忽然听懂许星然那时在病床上、抓着他的衣角和他说的话。
他说:“不是我妈。”
“是我。”
第85章 撒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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