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兰淮
剑气淋漓尽致地挥洒出去,撞击在四周的山壁上,不时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偶尔有被剑气震碎的碎石掉落,金圣界也毫不在意……他的世界里只有‘风剑’。
一连练了不知几个时辰,金圣界才因为浑身脱力,靠在山壁上痛快地喘息。他寻到那滴水穿石的地方,仰起头来张开嘴,随着滴下来的水珠进入他的嘴巴里,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能得一套好剑法,又能寻一处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好好练剑,这就是他所追求的人生……
“重凛!”他喝了几滴水后,低头抚摸一下那重凛剑,“……我们走大运了……不知那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人……重凛,这套‘逐风’和‘逆水’是截然相反的……逆水断空,逐风则意在超越时空……好有意思……以快为尊,这才是剑道——重凛,你我都得好好努力啊!”
重凛剑碰了他的头一下,表示自己毫无问题。
延绵无尽的‘风剑域’山脉中,谁都不知道,那处几近被碎石完全填埋的山谷之下,有一位少年剑客,正在磨砺他的剑法,修炼他的剑心——直至寻找到属于他的剑道。
山谷上方旋风卷过,高大的身影落在一片参天大树的树梢顶峰,那人腰间紫兰宝石佩光华闪烁,他盯着那河谷下随风逐浪的矮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大人……”无数黑色飞剑从四面聚拢而来,剑痕的身形缓缓凝聚成形。那位老者站在那人背后,恭敬地低下了头。
“……剑痕……他真是个好苗子不是吗?”那人轻声开口。
“我族近两千年来,唯有他堪称天才!大人……您……”剑痕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
“封住这片山谷……别让任何人打搅他!”那人说完,身形便化成无形之风,瞬间飞走。
剑痕同样看着那仍旧有碎石不断滚落的地方,嘴角微微一动。他刚刚有句话还没说出,那个少年——剑心比任何人都要坚毅,而且,天生就带正义之气。将来……或许可以修成一代‘仙侠’呢。
金圣界不知在那座昏黑的山洞里呆了多久……一开始他还用剑气刻下痕迹来记录时间,可随着他练剑的时间越长,闲下来的时间越短,他已经无法靠着渗透进来的光线判断过了多少时日了,干脆就不再记录。
那个把他带到此地的陌生人隔一段时日会来一次,金圣界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入到这封闭的山洞中的,等他醒来,对方便逮着他互相喂招。他一开始连‘逐风’的一招都来不及使,就被对方剑气掀翻在地……后来,随着喂招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逐风’也越来越快,已经能接上对方三招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把剑,在那一次次的交战中,被对方磨得更加快更加准,更加锋利。
重凛剑也是如此……在自己进步的同时,他的剑也跨越了一大步。
‘逐风’一共有十招,分别是:‘蔚然成风’、‘坐如春风’、‘和风细雨’、‘狂风大作’、‘晓风残月’、‘流风回雪’、‘雪虐风饕’、‘疾风迅雷’、‘朔风凛冽’、‘风流云散’。
光从招式的名称上看,这是一种从五形到有形,从平缓到强势,再终回平静无波的一个过程。
金圣界很踏实地从第一招不断磨练,‘蔚然成风’已经被他使的淋漓尽致,一招出手,便有一种大马金刀的强悍气势,威力也很惊人。他今日终于在和那陌生人的交手之中,使出了这一招,然而,他有些心急了,这一招气势磅礴地挥洒出去之后,他便想趁机试一下第二招,第二招‘坐如春风’本意应该控制剑气收放自如,然而,‘蔚然成风’的气势他根本收不及,乃至于这第二招一出手,不像‘坐如春风’般潇洒平静,反而更如狂风大作般,虐性十足,金圣界一个不小心,口中飙出一口鲜血,被剑气反噬,身体撞向山壁,瘫倒在了角落之中。
剑气代表着剑心,甚至是一个人的性情的随时反应。被剑气反噬,金圣界刚落在地,便发狂地吼叫起来,一个旋身跃起,眼睛熬得通红滴血,朝着对面那陌生人冲撞过去。
陌生人见他似有‘走火入魔’之相,一指剑气射出,击中他的四肢大穴,金圣界身体冲到半空停顿下来,喘着粗气朝着对方发出低声咆哮。
“欲速则不达……路还走不稳呢就想跑了……”那人轻声斥道,上前去,伸出一手包覆住金圣界的脑袋,轻轻地揉一揉,一抹浅青色的光晕渗透进他的脑中,狂性大发的金圣界眼珠一突,晕在了那人的怀中。
“……爸爸……爸爸……”金圣界浑身发冷,缩成一团球,像只受伤的可怜小兽不停地呢喃着:“……爸爸……爹……阿爹……”
那人替他把脉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动作僵硬在半空,神情复杂地看向怀里的这个少年。
“爹……爹……爸爸……别不要我……”那少年不知道做着什么噩梦,低低地哭泣着,就是不掉眼泪。
“哎……”那人长叹一口气,除下自己的外袍覆盖在金圣界的身上。
“沙——杀杀——!我要杀光你们——你们都是谁??谁要杀我!!”转眼,少年的面容就扭曲了,脸上狰狞地变了形,握紧了拳头做出一次次挥剑的样子,似乎面前站着的正是许多无缘无故要追杀他的人。
一道剑气从他的手中释放而出……
那人神情一变,上前抓住了金圣界的手腕,用力一抖,硬生生地逼入自己的一道剑气,金圣界的手臂软了下来,又像个孩子一样缩进了那人的怀里,“……抱抱我……我也想被人抱……”
“孩子……”那人低声唤了他一句。
“呜呜呜……我不想当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抱抱我……爸爸,不要抱弟弟只抱我……”少年呜咽着手脚并用地缠上了那人的身体,紧紧搂着就是不撒手。
那人再叹一口气,原地坐下,将那梦中才显示出软弱一面的孩子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重凛剑虚光一闪,紫红眼睛发出光芒盯着面前的这两人,里头一个少年影像一闪,不解又羡慕地歪起了头……
第四章 要杀我的是谁?
金圣界清醒过来时,感觉到身边有一处温暖的风不时地卷过,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蜷缩在那陌生人的怀里,愣了一下,身体动了动。
陌生人睁开了轻轻合着的眼皮,向下瞥了他一眼。“若下次再这般急功近利,就没这么好运了!”
金圣界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就像被一团风给吹散了一般,带着一层朦胧的虚化感。他坐起身来,从那人身上滑下去,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多谢前辈搭救……”
“每个人的‘蔚然成风’使出来的气势是不同的……你的风带着霸气,强势和绝不退缩的执着……因此第一招使出感觉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然而,接连第二招这一股气势太强了些,‘坐如春风’讲究剑气平稳、柔和……你如今根本做不到柔和……还是把第一招给磨练得收放自如,再去想下面的吧……”陌生人向他叮咛道。
金圣界谦虚地一点头,“多谢前辈教导!前辈……我们认识吗?”他问。因为他感觉这人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
陌生人摇摇头,“……我怎会认得你这毛头小子?”
“前辈……您为何会救我,又为何要教我‘逐风’呢??前辈莫非是‘风剑山’的人?”金圣界好奇地追问。
陌生人冷酷地一笑,“……你的问题很多,但是没有任何意义。教了你你学就是了……知道为什么有用吗?难道知道了你就不学了?”
“我学!”金圣界赶紧说道。傻瓜才不学呢!他就是为了学习‘风剑’才上‘风剑域’来的。
“看着!我的‘蔚然成风’是什么样的!”陌生人挺身而出,单手剑气对着重凛一弹,重凛弹起,被那人一把抓住,行云流水般的剑法便使了出来……同样的也是一招‘蔚然成风’,但这个人使得恬淡自如,剑气平稳,看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然而金圣界在一旁,感受到那剑气掀起来的空气,却比利刃还要锋锐,和他刚刚那种瞬间薄发,后继不足的剑气不同,这人使出的看似一点威力也没有,却有一种厚积薄发的气势,剑气越来越厚,越来越利,而且……源源不断。
金圣界睁大眼睛看得目瞪口呆。“前辈……您好厉害!”
陌生人把重凛随手一扔,重凛自由意识地插在了石缝中。
“一年内,你只用修行这一招……”陌生人说完,便要走。
金圣界跪在地上朝那人磕了个头,“前辈——您收我为徒吧!”
陌生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同意,“等你前三招练得有所成就……再说吧!”
金圣界看着那人再一次地离开,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重凛——我们要一起努力啊!!一定要拜这位前辈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