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山亭
陆时野伸了手,捏了捏乔荆桃软嘟嘟的脸颊,轻叹一口气,眸底闪过的笑意缱绻而温柔。
他道:“还是小朋友呢,我想……等你再长大一点。”
第22章 标记
乔荆桃想反驳自己已经不小了,再过一年,都到法律认可的结婚年龄了。
但陆时野低眸看来的视线太过温柔,冷峻眉眼好似薄冰融化,化作了粼粼的春水,让人禁不住沉沦。
乔荆桃和他一对视,张了张唇,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胸口里的心跳加速跳动,鼓噪得让人心烦。
乔荆桃移开视线,小声抗议:“你就比我大四岁,说的像比我大十四岁一样。”
陆时野闷闷地笑了声,转了话题,道:“进去看工作室吗?”
乔荆桃脸颊上的灼热终于有消退的迹象,轻嗯一声,跟着陆时野进了工作室。
房间是无主灯设计,落下明亮又不失柔和的光,工作室的全貌出现在眼前,面积宽敞方正,对外的窗户拉以厚重的窗帘,几乎没有一丝来自外界的光线。
乔荆桃忍不住问:“白天也拉窗帘吗?”
“虽然楼层高,但毕竟在市中心,楼下车流的噪音比较多。”陆时野解释,“做工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整个房子都做了隔音,双层玻璃和双层窗帘也是为了更好的降噪。”
乔荆桃恍然:“怪不得感觉公寓里很安静。”
他又将好奇的打量目光投向里面,跃跃欲试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陆时野点头:“可以。”
进门的旁边是竖柜,放有防割手套、护目镜和口罩等防护用具。
乔荆桃轻咦一声:“原来有手套啊?”
“有,我在家时会戴。”陆时野道,“上次去G市出差,收拾行李有点赶,把手套遗漏了。”
乔荆桃虚心求教:“手套很贵吗?为什么不在G市再买一副呢?”
他问的时候,琉璃似的眼眸清透澄澈,盛着再纯粹不过的疑问。
但语气越认真,越显得话语的嘲讽度翻倍。
陆时野沉默了瞬,艰难承认:“我没在意,也没想到会失手。”
乔荆桃微微撅了唇,一句话没说,但“不赞同”三个字全写脸上了。
陆时野哭笑不得,主动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要是再忘带了,我一定买。”
乔荆桃的眼眸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快:“那就好。”
随着走近,工作室具体的陈设展现在乔荆桃眼前。
右侧的墙上订有欧松板,陈列悬挂着雕刀等各种工具,井井有条,下方是一张宽大的工作台,覆盖有厚实的切割垫板,板上标注着严谨规整的刻度线条,是伏案工作的区域。
正对的玻璃窗下是定制的铁架,收纳着一个个小型的电动机械工具,外层则摆放着台锯等较大型的机器。
陆时野陪在乔荆桃的身边,简单介绍了那些机器的主要用途。
乔荆桃咋舌:“原来这么麻烦呀。”
“也和材料有关,小型木雕的话不需要太过复杂的工具,像玉石类的材料硬度高,切割、打磨抛光的难度更高,就需要用上工具。”
房间的左侧以两列木柜作存储区域,一列摆放着未经雕刻的原材料,一列摆放着已经完工的制品,是各式各样的动物和人偶木雕,还有一个木盒,远远看去,里面似在细微闪光。
乔荆桃的视线被盒子所吸引,走近一看,是个收纳木盒,内部有隔层,最底下铺着丝绒垫,每个小小的隔间里都摆放了一枚玉雕摆件。
青绿的树叶、乳白的云朵、姜黄的金蝉……
造型小巧,雕的都是简单的花样,但个个玉质透亮,简单的线条中透着古朴,像一个个圆胖饺子似的整整齐齐装在小隔间里,显得可爱。
“好可爱!”
乔荆桃喜欢玉摆件,眼眸亮了起来,问:“这些玉雕也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陆时野道,“不过我做一样玉雕至少需要两个月,所以做出来的成品相对少一些。”
“也很厉害啦!”
乔荆桃惊喜地来回逡巡,像怎么也看不过够般,忽地又停住。
他盯着右下角一块雕成莲花形状的粉玉上,心生莫名的熟悉感。
莲花半开,造型精致秀美,栩栩如生,半透明的玉石晕着细腻的桃粉色,蒙着一层温润的光。
陆时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喜欢这个?”
“就是想看看。”乔荆桃唔了声,“我可以拿起来吗?”
“拿吧。”
放在手心以后,玉石的质地、颜色,相关的细节更加真切。
乔荆桃从颈间勾出樱粉色的绳,一手拿桃子玉牌,一手拿莲花玉牌,靠近比较,愈发诧异,又递到陆时野的眼前,求证:“你看,他们的料种是不是很像?”
陆时野低眸扫过,嗯了声,平静道:“是很像。”
乔荆桃犹豫地看了陆时野一眼。
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又被他迅速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
那时候的陆时野根本不认识他。
“我看完啦。”
乔荆桃把莲花玉牌放回盒中,道:“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喜欢做雕刻。”
陆时野道:“也不算喜欢,是我妈妈喜欢做这些,耳濡目染,我也学了一些基本的技巧,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做一点玩。”
乔荆桃感慨:“阿姨也好厉害。”
乔荆桃又折过去看工作区域里的工作,脸往墙上凑得颇近,饶有兴致地发问,陆时野眉宇拧起,一边回答,一边克制着把乔荆桃往回拉的冲动。
有一款工具的刀片上窄下宽,呈梯形,从侧面看,刃面薄得像蝉翼像纸片。
乔荆桃觉得惊奇:“这么薄的刀也能雕得动木头吗?不会一划下去,刀片自己就断了吗?”
他伸了手,想去碰一碰刀片的侧面,想知道是什么材质。
指尖刚探过去,被陆时野猛地抓住了手腕。
乔荆桃心脏漏跳一拍,视线控制不住地下落。
宽大的手掌牢牢地桎梏着纤细的手腕,手背绷着隐隐青筋,彰显绝对的力量感,不容半分的挣脱和逃离。
粗糙的掌心贴着他的腕间,传递火炉般的灼热温度。
陆时野神色微肃,道:“是特制的材料,刀片看起来薄但很锋利,别碰。”
又道:“好了,没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出去吧。”
雕刻工具锋利,无一不带有危险性,乔荆桃又虎虎地直往前凑,陆时野早想把人带出去了。
陆时野打定主意,拉着乔荆桃直接往外走。
乔荆桃眨眨眼,道:“我还没看完呢。”
陆时野毫不犹豫地纠正:“不,你看完了。”
乔荆桃还是第一见陆时野表现得这么情绪化。
像完美面具在边缘裂开一小道缝隙,露出陆时野的年龄该有的不成熟。
乔荆桃轻哼一声,眉梢眼角却蕴着藏不住的是明亮笑意:“你好不讲理哦。”
陆时野反手将工作室的门关上,转而看向乔荆桃,倒也认同点头:“是,讲理那一面其实都是我装出来的。”
他松开了乔荆桃的手腕,乔荆桃收了手,轻揉了揉,半撒娇半埋怨似的道:“你捏得我的手好痛哦。”
陆时野一怔,目光下落。
就攥着出门的短短片刻,乔荆桃白玉般的手腕浮起淡淡的指痕,像遭到了什么过分的凌虐。
陆时野:“……”
他发誓,他只用了很小的力气。
陆时野认错:“抱歉。”
乔荆桃大方原谅:“没事啦,其实只是看着吓人,过一会儿就消了。”
他主动拽住陆时野的袖口,兴致勃勃道:“走啦走啦,该我给你涂药了。”
陆时野只好配合着往前走,被拉扯到了餐桌前。
“你坐在这儿等我哦。”
乔荆桃记得医药箱放在客厅的具体位置,哒哒哒地离远了,天蓝色的裙摆一晃一晃的,背影像个尽心尽职、担忧主人伤口的小女仆。
陆时野沉吟一秒,冷静地撇开联想,感觉更像是在陪乔荆桃玩扮家家酒的游戏。
乔荆桃很快回到了餐厅中,把药箱放回桌上,扒拉出一支消炎去疤的药膏。
昨天陆时野给他涂药的时候,乔荆桃就看到药膏了。
是他眼熟的牌子——每次乔荆桃磕磕绊绊有了什么小伤口,叶妧都会用这个牌子的药膏帮他涂药。
陆时野自己都不记得医药箱备有这只药膏,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宇。
“我开始啦。”
乔荆桃循着记忆里叶妧的做法有样学样,给陆时野的伤口简单清洗和消毒,动作生疏而笨拙地完成后,又挤了一点药膏在指尖。
乳白的药膏似一粒浑圆的珍珠般落在乔荆桃的淡粉指尖。
乔荆桃一只手捧着陆时野受伤的左手,另一只手蘸着药膏,以指腹轻按在淡红的长痕上。
为了药力更好地吸收,温热柔软的指腹围绕伤口边缘缓慢地打着转儿,再一点一点地向上抚去。
陆时野喉结轻动。
掌心里的药膏化开,渗进肌肤化作滚烫的热意,碰触伤口的纤细指尖一路向下,似带起一连串的电流。
叫整个伤口也变得痒酥酥的,像有无数蚂蚁爬过,这种痒意,甚至比受伤时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