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对匹配题 第22章

作者:不执灯 标签: 近代现代

“吃了。”付之予替松仁说,“它吃的比我们好。”

“好吧。”楼远笑起来,“你家有酒吗?”

“你想喝?”

楼远指指头顶的灯:“这么好的氛围,不来两杯多可惜。”

付之予依他,拿了柜子里别人送的红酒。

只是他没想到楼远喝酒没轻重,红酒当啤酒喝,一顿饭下来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懵懵地愣在椅子上。

他本还纠结怎么安排楼远今晚的去向,这下倒是方便,哪也去不成了。

付之予把人扯去洗手间,打湿毛巾像擦小猫一样擦了把脸,又把人拎回卧室里。

总是闹哄哄的楼远今天像按下静音,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全不设防地瘫在付之予身上。

付之予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又抬手顺了顺他额角翘起的头发,对他说:“客房平时不用,没收拾,在主卧将就一晚上,有没有意见?”

楼远半合着双眼不搭话。

付之予当他是默认。

四月份的天气哪怕在地处北方的随川也算热,但楼远偏说盖一层被子冷,盖两床被子又嫌沉,翻个身都翻不过来。

他抬起腿踢了踢被子:“这也太沉了,我感觉我像孙悟空。”

付之予觉得他好笑,把踹开的背角重新塞好:“一会儿就该热了。”

楼远迷迷糊糊地回应:“唔。”

十几分钟后,他忽然又“啧”一声。

付之予差点睡过去,被强行从梦境边缘扯回来,脑袋埋在枕头里,问:“怎么了?”

楼远听起来像在说梦话:“煤气关了没?”

付之予沉默了半天,神游的意识终于转回了脑子里,他清醒一些,虽然不明白楼远为什么要这样发问,还是认真回答:“关了。”

他答完,又偏过头看睡在大床另一边的楼远,识别了几秒钟对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识别无果。

付之予翻了个身。

十分钟后,楼远:“啧。”

付之予一只胳膊搭在床沿上,奄奄一息:“怎么了?”

楼远问:“门锁了没?”

付之予没答,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楼远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才把胳膊收回来,叹了口气。

今夜过得太快,他只睡了四个小时,被人喊醒的时候感觉魂都飞上九重天了,睁开眼睛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楼远,一时间没弄清楚今夕何夕,缓了半天才说:“又怎么了?”

楼远的头发胡乱地翘着,他手里攥着付之予的手机:“你弟刚刚来电话了,我替你接了。”

付之予从他晃动的手机屏幕上勉强看清了时间,早上六点半,起得比鸡早,确实是他弟的自律人生。

“他喊你回家。”楼远眼看着付之予冷着一张脸倒回被窝里,又伸手去扒拉他,“说你这礼拜再不回去他就来找你。”

付之予声音低哑:“你怎么回他的?”

楼远说:“我说滚你大爷的。”

付之予闷声笑了起来,笑完才问:“这才六点半。”

“今天要上早八。”楼远看起来精神不错,完全没有宿醉后的样子。

付之予把自己团回被子里:“知道了。”

楼远在五分钟后才反应过来付之予在赖床,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观察了会儿付之予的侧脸,等到对方睁开眼睛看回来时才心虚地移开视线。

被这样一打岔,付之予也没了睡意,但他不太想起床,好像这样就可以无限延长这一瞬间。

“我不是故意要接你电话的。”楼远忽然说,“我刚睡醒,以为是我自己的手机。”

“没事。”

付之予的回答轻描淡写,让楼远憋了很久才憋出来下一句:“有点不太好吧,这么早,我接你的电话。”

是不太好,特别是在昨天他和付之然还为楼远这个人起了些小争执,转头他又和楼远搅和在一起,还渐渐变得不清不白。

但付之予从这个结果里获得了异样的满足感:“没事。”

美味的红酒没有在楼远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一起床再次变得活蹦乱跳,远比付之予看起来更有精神。

付之予疲于应付手机里铺天盖地的信息,昨天他提早离场时礼貌告知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与付父和付之然提,这让他们很下不来面子。

这二位打来的未接电话可以堆满一整个屏幕,付之予看都没看,一键删除。

微信里倒是有些还算有用的内容,小李发来了自己公司的正式简介,昨天新认识的几个朋友也纷纷寒暄,付之予认真筛选了一遍,把几个可靠的人选交给了文承。

走出家门后他与楼远又要迈上各不相同的日子,楼远得回去收拾店面,他要泡图书馆去刷那套怎么也做不对的匹配题。

但也总有些事情在悄无声息地改变,比如付之予与AA汇腾科技的聊天记录不再变得冰冷简短了。

似乎是格外水到渠成的改变,他们的主动交流不再需要一个理由为开头,也无需以聊小狗为中场休息,一切都变得随心所欲。

付之予在晚饭时问了楼远店里的情况,只是没有得到回答。

坐在图书馆长桌上的同学三三两两离开去吃晚饭,付之予做完最后一道匹配题,接到了一出意外的来电。

这是覃然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带来了一个有些离谱的消息。

“你说楼远怎么了?”付之予站起来走到楼梯间去,对面的声音有些乱,他没有听清楚。

这个反问让覃然居然难为情了一下,但还是扯着嗓子如实说:“楼远在酒吧,喝懵了,不走,非说你家煤气没关,让你找他关一下。”

付之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他又去喝酒干什么?”

“又?我怎么知道,感觉他心情不好,问了也不说……你的关注点怎么不是你家煤气?!”

付之予看着图书馆一楼虚空中的一点,思绪混沌起来。

楼远一直是个聪明又敏锐的人,自己昨天的表现过于反常,哪怕这些细小的改变未必对楼远带来心情影响,他也绝对能够感受出来,无非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楼远生活里的烦心事太多,付之予没有自大到认为对方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感情问题而买醉,可此时也难免感到心情复杂。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付之予叹了口气。

定位的酒吧不是桥西路酒馆,离大学城有点远,地铁几站地过去的商圈,这里的酒吧街很出名。

付之予知道这儿还是因为他那群不算相熟的有钱朋友们喜欢光顾,这里几家的酒水质量不错,勉强能入他们的眼。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快速闪烁着,配合鼓点强劲的乐曲,一派灯红酒绿。

付之予低头推门走入,在覃然那抽象的描述里找到了楼远的卡座。

他们甚至没有另开一间包间,三四个人挤在一张桌子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要扯着嗓子讲话,付之予认出除了覃然外其他几人都是乐队的乐手。

其中两个正格外费劲地把楼远推回椅背上,楼远不吵不闹,只是执着地要往桌面上栽。

“付之予!”覃然第一个发现他,立刻高声招呼他,“来帮忙!”

他喊完,又去叫楼远,距离近得快要亲上:“付之予来了付之予来了,他来找你关煤气了!”

楼远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只不过右手上的创可贴已经被摘掉了,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头发凌乱地压在脑后,眯起一只眼睛看过来。

付之予走到他面前,微俯身看着他:“楼远?”

楼远那双眸子黑沉沉,他喉结滚了滚:“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人家来的吗?”坐在楼远左边的男生实在扶不住他,“实在不行把楼远抬回去吧,以前他喝成什么样都能站起来走路,今天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了。”

付之予抬手按住楼远的肩膀:“我带他走。楼远,醒一醒。”

覃然也挤过来,捏了捏楼远的脸:“他不会喝傻了吧?”

楼远一把拍飞他的手。

“他为什么喝酒?”付之予问。

“不为什么啊,喝酒还为什么?”乐队男生说话有些大舌头,转而问覃然,“楼远说为什么了?”

覃然揉着自己被拍麻的手:“估计是昨天跟人打架了心里不痛快吧。”

“楼远。”付之予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楼远听清了他的声音,把目光从覃然的手挪到了付之予的脸上。

他看了几秒,再次挣扎着要坐起来。

旁边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拦他,还以为他又要栽倒在桌子上,没想到这回楼远坐稳了,扬着头说话声音有些闷:“付之予。”

“嗯。”付之予的手仍然虚虚悬在他的肩膀上,“能起来吗?”

楼远处理着这句话的信息内容,在大脑转译一下,最后点点头:“能。”

“能?你能个屁!”覃然骂道。

楼远看着递到眼前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脚下却不太稳当,又被人一把扶住。

付之予站在桌子与沙发之间,没有向后退的余地,楼远大半身子都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手一时间找不到落点。

但楼远没有继续让人扶的意思,他站稳后脑子又晕了几秒,缓过劲儿后开始自顾自向外走。

几个人立马又追了上来,像捧着心肝宝贝一样:“你要是摔下去了就该进医院了!”

楼远压根听不见,走出几步被人横腰挡了一下,低头才看清是付之予的胳膊。

付之予揽着他,转头对覃然几人说:“我带他回去了,你们继续玩吧。”

“带他……”覃然挠挠脑袋,“回哪?”

“我家。”付之予说。

酒吧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气味杂乱无章,混在一起堵得鼻腔发闷。

推门出去迎面便是晚风,吹散了些搅得人胃口不适的酒气,凉风轻柔地贴着皮肤而过,四月的夜晚是最舒适的天气。

付之予四下没找到椅子,只好扶着楼远靠在路灯边。

“想不想吐?”付之予问。

楼远说:“不。”

声音比刚刚听起来要清明些,大概是新鲜空气的涌入叫人清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