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纵有长风起
“是锁着的。”
“平时是锁上的啊。”
傅思延和张天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难不成他还会撬锁啊?”言牧脸色极其难看,“但愿他只是想吹吹风。有人报警了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已经拨好号码了,随时准备报警。
“我上来的时候已经有老师在报了。”张天铭马上回答说。
“那行,那我通知一下家长……他爸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吧,傅思延你有没有那谁的联系方式?”
“没有。打给他父亲让他去联系,跟她沟通等于无用功。”
言牧:“……”好像也是。
“你们!楼顶上那学生是你们班的?!”两人在上楼的途中恰好遇到了同样赶上楼的陈国伟,他一看两人步履匆匆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
“怎么回事啊?!有什么想不开的?!”陈国伟一脑门官司。以前从来都是看别的学校有这种事,这会儿轮到自己学校了,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人一起一鼓作气上了天台,果然看见倪向晨就站在护栏外面的边缘处,只要再往前那么一小步就会掉下去。
“你们不要过来!”他冲他们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同学!你冷静一下,这是你们班主任和副班主任啊!还有你的同学!”陈国伟嗓门大,反应也快。
“你放心,我们不靠近。”傅思延目光锁定在倪向晨身上,“那边危险,你先回来。”
“我不要!”倪向晨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过——他平时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细声细气的,有人甚至开玩笑说他像个女孩子似的。
“求你们了,让我解脱好不好?”他的心情处在崩溃当中,语气里竟是带上了些许哀求。
“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不应该啊,我们学校算是比较人性化的。”陈国伟牙疼似的小声说。
“不是学习的问题,是他家里。”言牧快速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中午的时候他成功找到了心理咨询室的咨询记录,发现倪向晨在高一的时候去过三次,三次都是咨询的家庭原因。
“家里?家里怎么了?”陈国伟一头雾水,“父母离婚了?”
“差不多吧,可能比离婚严重点。”
陈国伟:“???”
“能跟老师聊聊吗?”傅思延说话算话,站在原地没有动,“有问题老师帮你解决,别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老师你解决不了的。”倪向晨摇了摇头。楼顶的风很大,吹的他的头发和校服衣摆都在翻飞。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道:“陈主任。”
“哎!”陈国伟马上回应道,“孩子你听话,过来好不好?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有委屈就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但是倪向晨并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只是兀自道:“傅老师和言老师都很好,还有班里的同学,他们都对我很好,我现在这样做,跟他们没有关系,不要怪他们,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想想你的父……"
陈国伟刚想说“想想父母”,却被傅思延打断了:“陈主任。别说这个。”
陈国伟马上嘘了声——虽然不理解,但是隐隐觉得傅思延说不要说那最好就是不要。
“倪向晨!你别这样啊!咱班不能没有你!”张天铭把手比作喇叭状在那喊。
而在他喊的时候,班里还有几个同学也来了,男生女生都有,在那堆了一堆,不敢过去也不想下楼。
“谢谢你们……但是我活的真的好累,我、我想妈妈了……”倪向晨哽咽到语无伦次,“我最近老是梦见她,我、我真的、真的想去陪她。”
“还不到那个时候!”言牧憋了一会儿,终于是说话了,“你妈肯定不会希望你就这么潦草地结束自己的人生的!”
“但是这个家我待不下去,我甚至不想死在那!”倪向晨崩溃大叫,“我爸逼我,那个女人也逼我,他们根本不把我妈当回事,根本不把我妈放在眼里!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老师,你知道我每次看到那个女人有多难受吗?我看到她我根本就无法呼吸!那副嘴脸让我感到恶心!”
警察和消防队都已经到了,一部分人在楼底下准备好安全气囊,还有一部分人则也到了天台,向在场的人询问情况。
“家长一个都没来吗?”
“他爸爸在国外,妈妈去世了。”言牧揽下了向他们说明情况的任务,“有个后妈,但是建议慎重决定要不要让她过来。”
“有时候有些不理智的父母反而会刺激到他。”一名消防队队长肯定了他的想法,“你们有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吗,我们会尽全力把他救回来。”
“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让你感到生理不适?”傅思延还在试图跟倪向晨沟通。
“是生理和心理都极度不适!傅老师,你不会明白的,我真的很累、很难受,我活不下去,我现在只想去找妈妈……”
“不。你不是活不下去,你只是生病了。”傅思延的声音柔和了起来,“你生病了。”
倪向晨愣愣地喃喃:“我……生病了?”
“对,你生病了。”见他情绪似乎有稍微稳定下来的迹象,傅思延就继续尝试着去引导他,“你需要看看医生。”
“可是我好像很健康……”
“你只是看起来健康,你的心生病了,它需要治疗。”傅思延很耐心地说,“我曾经也生过病,所以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
“傅老师……你……”倪向晨完全怔愣住了,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快,趁现在!”消防队长看时机成熟,当机立断地对队员下了指示。
几名早就准备好的消防队员从侧面绕过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去死死地抓住了倪向晨的两只手臂,连拖带拽地把人从危险边缘给拉了回来,翻滚在地上。
少年受了惊吓,浑身都在发抖,嘴唇也发白了,身体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虚汗。
傅思延和言牧几人快步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傅老师、言老师……”倪向晨余光瞥见他们担忧的脸,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他们的手,只可惜他浑身使不上力,“我想睡一觉......”
他这话说完,眼一闭头一歪,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先送医院。”陈国伟沉声说,“他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一天后。
“确诊了,是抑郁症,属于比较严重的类型,而且应该有段时间了。”年段办公室里,傅思延放下了手机,转头对旁边的言牧还有凑过来听八卦的李茉说。
“我觉得有点奇怪。”言牧一手撑着脸,若有所思道。
“哪里奇怪?”
“我们学校心理咨询师挺专业的吧,为什么她当时没有发现?”
“因为他是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去咨询的,之后就再也没去过。而他咨询的时候,还没到抑郁症的程度。”
“那他爸和当时的班主任就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言牧微微皱起了眉。
他和傅思延就算只当了倪向晨一两个月的老师都觉得有点不对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确定就出事了,而他之前高一的班主任可是整整陪伴了他一年的。
“嘘。你小点声。”李茉赶紧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之前的老师已经因为这事被学校处罚了,没准就有人在这间办公室呢,小心触了他们的霉头。”
言牧:“……”虽然但是,会被罚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其他老师或多或少有点冤,但班主任可能多多少少确实有点失职。
不过他刚替别人冤完,马上又想到了他们自己:“等等,下一个被罚的不会就是我们吧?”
“这个你放心啦,昨天可全靠你们俩及时发现并且力挽狂澜,学校要是还找你们茬,就该被喷了。”李茉说到这都还是捏了一把冷汗,“我昨天在楼下看到的,我都快吓死了,我甚至在思考如果他真的跳下来我徒手接住他的可能性。”
言牧很诚恳地说:“你这样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你们一起完蛋。”
李茉:“所以说我只是思考一下嘛!那他又是怎么开的天台门啊?我上回想去那偷吃螺蛳粉都是锁着的。”
“据说是前一次负责上去维护太阳能设备的工人忘记锁了。”傅思延淡淡地答。
“也算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言牧一言难尽道。
“话说他爸爸回来没啊?”李茉忽地想起这件事,便好奇地问了句。
“还没。”
“啊?他儿子都出这么大事了,他不得连夜飞回来啊?”李茉表示极其不理解。
“据说是工作耽误了。”言牧一脸无奈,“只能说也是心大。听说救下来了就不紧不慢开完了会才订了机票回来。”
“恕我无法理解,那可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啊……”李茉感叹。
“我也不理解……嗯?又有通知?”言牧说着手机就开始震,拿起来一看就见又是教师大群在那艾特全体,给他都看郁闷了,无力道:“这两天是怎么了,事情这么多?”
第102章 诈骗(一)
“紧急会议。”傅思延也收到了消息,看了一眼内容后总结说。
“喔?你们当班主任的好惨,动不动就被拉去开会。上次晓雯姐还跟我抱怨说上课上一半呢就被叫走了,实在是太惨了。”李茉很是怜悯地看着他们说。
言牧憋着笑:“你别在那可怜我们了,这次是全体教师参加。”
“啊?!不可能啊我没接到通知啊?”李茉大惊失色,慌忙找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发现天塌了,“毁了我开免扰了!”
“没关系,这不我提醒你了么。”言牧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憋住,溢了一抹笑,“快感谢我。”
李茉也是配合,戏很足的马上双手合十,向他浅鞠了一躬:“谢谢谢谢,言老师真是太、贴、心、了。”
言牧评价:“嗯。除了最后四个字有点咬牙切齿,其他都不错。”
李茉笑着骂他:“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嗯?”
但是她刚骂完就冷不丁地发现自己曾经的的偶像(虽然现在也是)傅思延,清冷的眸子似乎在看着自己,心里一阵莫名发虚。
对哦。这姓言的现在是她偶像男朋友来着。
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他的心肝大宝贝,人肯定会不高兴啊。
不——
李茉笑容逐渐消失,在内心无比悲愤地哀嚎,大脑CPU疯狂运转,思考着该用哪种补救方案。
但是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几个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心说自己八成是没救了,还是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结果傅思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然后淡淡地说:“如果再不过去,我们就要迟到了。”
脑补过度而心惊胆战的李茉愣了:“……啊?”
“你刚刚看着傅思延的脸脑补了些啥啊?脸这么白?”言牧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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