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缪斯 第78章

作者:月芽尖尖 标签: 近代现代

闻星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发出很轻微的吞咽声。

留意到身旁的人目光不对,他立即将杯子放下,投降似的往沙发里侧缩了缩,“已经够了……”

躲避的动作令那条原本盖在闻星身上的薄毯有所滑动,露出一只脚来。

沈流云微微俯身,捉住他的足踝,看上去很有礼貌地问他:“要现在抱你上楼吗?”

闻星试着抽了抽自己的脚,没能从对方的掌心抽出,心里有点气闷,“你看起来也没想让我上楼。”

但沈流云装得像个绅士君子一样,对他的指控矢口否认:“我可没有。”

闻星自知与沈流云争辩很难取胜,他也并没有这么强的好胜心,他有的只是与过去如出一辙的妥协。

他没怎么挣扎就答应了下来:“不上去了吧。”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沈流云的手掌立即松开了。

他不忘提出自己的前提要求,希望对方能够记得当自己的发条,“你明早要记得叫我起床,别睡过头。”

“我会的。”沈流云应得很快,似乎早就想好无论闻星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会满口答应。

这让闻星忍不住抬起手臂,环住沈流云的脖子,将人往下勾了勾,再次接了个缠绵热切的吻。

第76章 76·霞多丽

整个欧洲都逐渐步入春天的时候,沈流云收到了一封来自旧友Steven的邀请邮件。

Steven的生日在三月末,邀请沈流云去他法国的庄园参加生日宴会并小住一段时间,权当是度假。

沈流云仔细想了想,上次与这位朋友相聚还是五六年前,自是不好拒绝,但真要是按朋友邀请中所说的那般,去法国住上一周左右,便又免不了生出些其他的担忧。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闻星倒是先告诉他:“这个月我要开始准备参赛材料了,接下来的课程也排得很满。”

比赛在即,他平时也少不了加练。

言外之意,他没有空闲的时间可以陪沈流云一起前去度假。

沈流云面露遗憾,但也只回了句简单的“好吧”。

这让已经做好沈流云有极大可能会生气的准备的闻星略感意外,惊讶地问:“你不生气吗?你以前经常会为这样的事生气。”

很少有人知道,沈流云这样看上去潇洒自如的人在恋爱中会截然相反地表现出过度的依赖,要时常陪伴,也要事事占据第一位。

病态的依恋,极端的占有。

沈流云否认了这一指控,“以前也没有生气,是你弄错了。”

见他不承认,闻星便用平静的语气向他请教:“是吗?是饭吃到一半不想吃了不算生气,还是大声说话、用力摔门不算生气?”

同闻星相处越久,沈流云越明白,闻星其实很有心平气和地阴阳怪气的本领,以前没有发觉可能只是因为那时闻星对他还有着太多不必要的谦让与隐忍。

沈流云只好诡辩起来:“那也不是同你生气,是我脾气太差。”

闻星被他逗笑,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话题,站起身来,“要帮你收拾行李吗?准备去几天?”

“可能三四天?”沈流云拉住闻星的手,非常熟练地低头将整个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间,直白地表露出不舍,“一周还是太长。”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抵达Steven的庄园的第二日,沈流云就开始感到无聊,忍不住开始看返程的机票。

同为宾客的连霂想过来找他说话,正巧撞见他在看机票页面,夸张地叫出声:“不是吧,你刚来一天就想着回去了?”

Steven闻声赶来,很是揶揄,“Shen,你是觉得我的招待不周吗?”

被两双眼睛这么盯着,沈流云异常尴尬,只得暂时将手机收了起来,被迫加入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交谈。

大部分的话题内容其实都是沈流云了解的。

他们这些人聊天无非也就是那些内容,装阔显摆的居多,真实的近况倒是很少谈及。

过去这种场合,沈流云素来游刃有余,什么话都能接上两句,今日却不同。

他放弃伪装对这些话题的兴致缺缺,显得尤为沉默寡言。他发现比起那些浮华的话题,他更愿意听闻星抱怨今日的欧包发酵太久,做得不太成功。

没待多久,沈流云便以写生为由,背着画板去了后山躲清净。

连霂找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沈流云顾自坐在草地上,连画架都没撑开,哪里有写生的样子?

连霂瞧他这般反常,忍不住嘴欠,“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又出现感情危机了?”

沈流云不耐烦地回了个白眼,“少诅咒人。”

连霂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索性在他边上坐下,“那你这是怎么了?出来玩还兴致这么差,不知道的以为谁得罪你了。”

“人太多,烦。”沈流云很慢地吐出一口气,神色郁郁。

连霂因此想起点什么,面上那些玩世不恭的笑顿时收敛,挠了下头,想关心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那个病,还没好啊?”

沈流云不想说太多,态度敷衍地回了句:“又不是感冒发烧,哪有那么快。”

不料,连霂却因此反问:“那你还跟人谈恋爱?”

沈流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能理解。

这关谈恋爱什么事?

连霂心直口快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看看,本来你就被甩了一次,要是知道你还有这么个病,那不还得再甩你一次?多惨啊,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沈流云没懂他这话里的逻辑,深感莫名,“我生病为什么就要被甩?”

“你看看,你这就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连霂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流云一眼,“人家本来就没多大喜欢你吧,要是知道你生了这么个病,肯定少不得要嫌弃你。”

“不是……”沈流云不知道连霂哪里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想解释什么,又被连霂嘴快地打断了。

“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高兴,但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像你男朋友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跟个菟丝子似的,那搁电视剧里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霂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愈发语重心长,“他又比你小那么多岁,难说不是冲你的钱来的,你自己长点心。”

沈流云差点被他这一连串的话给说懵了,好气又好笑,受不了地给了人一拳,“你少看点电视剧吧,把脑子都看坏了。”

“你还别不信,就我那表哥你知道吧?他跟你差不多,就喜欢这种漂亮小白花,结果前几个月栽人家手里了,落得个人财两空,要多惨有多惨。”连霂见沈流云不信,一时着急起来,连忙拿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表哥举例。

可沈流云听完他的话更是无语,“我跟你表哥又不一样。”

“哪不一样?你不就是比他年轻那么一点,比他长得好看那么一点?差不多的,这些都是空的,你又不可能七老八十还长这样。就你那乱七八糟的脾气,还有这病,闻星迟早受不了你。”连霂说得信誓旦旦,对好友这段不知为何又死灰复燃的恋情很是不看好。

“菟丝子是全寄生植物,寄生之后会不断吸取宿主的养分,对宿主的危害很大。”沈流云说了一半又顿住,朝连霂指了指旁边的一棵苹果树,“你看见那棵苹果树上的植物了吗?”

连霂认真观察了一会儿,“那是什么?看着也不像菟丝子。”

“是槲寄生,也是寄生植物。”沈流云轻声为他解释,“槲寄生是半寄生植物,虽然同样会从宿主身上汲取养分,但自己也能进行光合作用,与宿主相生相依,并不会造成危害。”

“闻星是槲寄生,不是菟丝子。”沈流云这样告诉连霂。

闻星本身就是很优秀的人,不应该因为与他在一起,就被刻意忽视个人的光芒。

说完这话,沈流云不失严厉地警告连霂:“连霂,我以为你的教养应该不至于让你在背后这样对人评头论足。”

连霂被他说得脸红羞愧,到底是大少爷心性,受不了地和盘托出:“好吧,我其实就是因为你当年谈恋爱先告诉了别人,所以一直生你的气。我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结果你谈恋爱的消息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这算什么?还有你后来生病的事,也是关泓奕告诉我的。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那朋友是拿来干什么的?”

连霂真是越说越委屈,有些受不了地大喊了一声:“沈流云,跟你做朋友真是太累了!”

他这句话音量太大,以至于从山间飘来了回音,在沈流云的耳畔响彻。

沈流云一时失笑,“连霂,你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连霂气得开始翻旧账,“以前学画画的时候,哪次不是你说想吃那些橘子、苹果,我才去偷的?结果最后锅都让我一个人背了,老师还让我向你学习,真是气死人!”

还说不幼稚呢?

沈流云算是服了他,也懒得跟人计较,干脆躺在了草地上,任由连霂在一旁聒噪。

他恍惚间想到,尽管自己拥有得不算多,但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都被难能可贵地珍视着。

生日宴会上,Steven转了两圈,才找到独自缩在角落里吃甜点的沈流云。

Steven笑着将手里端的香槟酒递过去,“怎么光吃这些点心,连酒都不喝?”

Steven名下有好几家酒庄,因而今日宴会上所用的酒水比餐食要昂贵得多,不尝一尝甚是可惜。

可即便如此,沈流云还是冲他摆了摆手,“生了点小病在吃药,医嘱不让喝酒。”

Steven了然地点点头,适当地关心了几句。

忽然,Steven像是想起什么,对沈流云道:“对了,你以前在我这酿了瓶香槟一直忘了取走。我这次让人将那瓶酒拿了过来,你到时候记得带走。”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流云想起这桩被自己遗忘的旧事,不免好奇,“那都是多久以前酿的了,还能喝吗?”

Steven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边摇头边笑:“看来你是真的忘了,那可是年份香槟,陈年过后,风味更独特。”

沈流云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一些细节,“我那年好像一共来了两次,就为了亲自酿酒。”

他那时候有幅画在巴黎展出,刚好Steven有家酒庄就在巴黎附近,便邀请他到酒庄去玩。他在酒庄待了几天,临走时仍有些意犹未尽,约好等葡萄成熟再过来体验如何酿酒。

“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名气多大,还有粉丝追到酒庄来找你。”Steven笑着与好友回忆起往事,“你到酒庄的当天就有人打电话来,询问能不能进酒庄参观。”

沈流云没当真,只以为是对方在有意恭维,轻笑,“或许只是巧合,你怎么认定那人就是为我来的?”

“那人在电话里说的,他是先问了你在不在,才问能不能来参观的。”Steven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绝没有添油加醋。

沈流云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忽然就知道了那个所谓的“粉丝”是谁,唇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语气又难掩得意,“可能不是粉丝,是我那时的追求者。”

Steven眉梢一下挑得老高,生动地表达出他内心的意外。

不过沈流云接下来的话则让他更是意外:“那个人,现在是我的恋人,希望以后能有机会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Steven难掩激动,语气夸张地一连说了好几句祝福。

话说到这里,某位自诩不幼稚的人拿着瓶香槟非常故意地一路摇晃,而后一个不小心全洒在了沈流云身上,连头发上都沾到了不少泡沫。

沈流云也不生气,顺势逮住这人,“你还没喝酒吧?那你等下开车送我回柏林。”

连霂还没来得及为恶作剧成功而高兴,面色就由喜转悲,“不是,这宴会才刚开始呢,你怎么就急着走了?这里开车到柏林,少说也有八九个小时,我顶多送你去机场。”

“我看过了,头等舱的票卖光了,而且我还要带一瓶酒回去,托运太麻烦,你还是开车送我吧。”沈流云解释了缘由,理直气壮地吩咐连霂。

半个小时后,沈流云背着他的画板包,坐上了从Steven那借来的汽车,司机则是一脸苦大深仇的连霂。

连霂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朝身边的人骂骂咧咧:“你晚回去一天,你男朋友是会跑还是怎么样?”

沈流云淡淡地看他一眼,“不是你说的吗?闻星迟早会受不了我,所以我要是不天天守在人身边,万一跑了怎么办?”

连霂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得说不出话来。

凌晨三点多,连霂总算有惊无险地将人送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