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沉睡 第62章

作者:长笑歌 标签: 近代现代

“欢迎回家,为您自动播放——”

机械女声戛然而止,景樾关闭电子屏,单臂横在季回腰间,半拖半抱把人丢进卧室那张双人床上。

然后他跪上床尾,右手按住试图挣扎的人,左手抓住那条薄薄的长裤。

“别……”察觉到景樾要做什么,季回迅速做出抵抗,“不、不行!”

但他根本不是景樾的对手。

没有长裤的遮掩,丑陋的双腿和假肢全部暴露在空气中,但景樾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而是动作粗暴地将他的假肢也拆了下来。

“还给我,还给我……”季回一手扯过被子盖住双腿,一手去抓自己的假肢,却被景樾闪身躲开。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景樾找了个黑色垃圾袋,将唯一能给他带来尊严的东西塞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季回先是茫然地问了句,当看见景樾提着塑料袋往外走时,他慌张地抬高声音,“你要干什么!还给我!”

他叫喊着滚到床下,膝盖着地往外爬,想把他的假肢追回来。

“砰”的一声,景樾再出现在卧室门口,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季回呆滞地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看着对方,“你把……你把我的假肢丢了。”

景樾把他的假肢丢了。

景樾在季回跟前半蹲下来,“是,没有假肢就不会乱跑了,就算跑也不会跑太远,对不对?”

他将季回抱去床上,转身锁好卧室门,最后拖了张椅子坐在床尾,表情冷峻,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

“季回,告诉我,把戒指摘下来什么意思?要分开吗?”

季回蜷起双腿,抖着苍白的嘴唇看向景樾,“你都知道——”

“我问你。”景樾打断,逐字逐句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把戒指摘下来什么意思,是要分开吗?”

他们对视良久,房间中响起坚定的回答。

“对。”

季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仍倔强地往下说:“我们分开,以后再也不见面,再也不联系,你就当我从没回来过。”

景樾盯着季回,缓缓摇头,似乎这一次终于对季回失望了,“季回,为什么每次都是一声不吭跑掉?之前是,现在是,每一次都是,每次都不给我了解事情的机会就一刀把这段关系斩断,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可以说丢就丢吗?”

“你去麦田了。”季回突然说,倏地红了眼,“你是不是去麦田了?意佩都告诉你了,是不是?”

“是,我去了麦田,见了陈意佩,看了你的救助档案,然后呢?”

景樾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俯身凑近了,抬手替季回揩去眼尾的湿润,“然后呢?因为我知道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就要分开吗?”

“我在方老师那里看到了你的问诊单。”

景樾的动作稍稍停滞,“所以呢?”

“你没发现吗,没有我你会过得很好,我一出现,你就变得不好了。”

季回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消失,景樾便脱口而出:“那我告诉你,你不在的那五年里,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季回不停摇头,脑袋渐渐低下去,声音哽咽。

“我一直觉得,只要我帮你完成试验,你就会原谅我,只要我有一颗健康的腺体,我就有勇气走向你,我们会越来越好。”

“但事实证明不是的,你一点都不开心,你因为我难过,因为我痛苦,可我已经烂了,烂透了!烂人就是会永远烂下去,我没办法让自己变好,我反而让你变得不好了。”

他真的烂透了,从五年前就烂透了,从骨子里就烂透了,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好起来,他身上腐朽的烂肉不断掉下来,谁靠近他就会变得跟他一样。

他也终于明白萦绕在景樾身边那些悲伤的来源,终于明白景樾向他看来时眼睛里的东西,是一团死气,是他曾整日整夜面对的绝望。

“我让你不开心了,是我让你生病的。”季回笃定道:“意佩说过,只要远离不好的人和事,就会好起来,你也会好起来的。”

“是,只要远离不好的人和事,就会好起来,那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不是把你一个人舍弃在那些‘不好’里面,是把你变成‘好’的。”

景樾深吸一口气,红着眼圈偏开头。

“季回,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两个人一起烂在这里,又怎么样?”

“你不能跟我烂在这里,我好不了了,我这辈子都要去看心理医生,手机里那些照片永远不敢删。”季回突然抬手,指着房门的方向,“那些人现在就站在那里,他们会一直跟着我,只要我表现出一点难过,他们就会出来嘲笑我。”

“他们说……”季回盯着角落,费力地辨别,“这是报应。”

眼前一黑,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捂上来,景樾贴近他的耳边:“别看。”

“不是因为你才变得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景樾闭了闭眼。

“季回,10月23号,我去澳洲找过你。”

怀中的身体忽然紧绷,察觉到这一点,景樾收紧胳膊,捂住季回双眼的手掌愈发用力。

“对不起。”

手心处渐渐触到一片湿润,越来越多,从指缝中钻出,湿了手背。

“我总是梦到那天,我总在假设,如果进去看看就好了,如果能救下你就好了。”

景樾艰难地张了张口,“但没有。”

季回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根本说不出话。

他克服着巨大的恐惧回忆起那天,意识模糊时,似乎有人敲门。

在麦田对他进行心理辅导时也曾提起过这件事,那时他更感谢对方为他争取了逃生的时机,而非责怪。

但如果是景樾,一切都会不同了。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差一点他就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就像他每次站在岔路口,犹豫着往左还是往右,这次是命运亲自下场,替他做了选择。

而追根究底,全是报应。

“季回,恨我吗?”

景樾缓缓松手,长时间的潮湿挤压,在季回眼周留下几道泛白的印子。

眼前漫上一层雾气,季回用力眨眼,视线才渐渐对焦。

“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把我留在那里,故意看我出丑?”他问。

“不是。”

“那就不恨。”

【作者有话说】

报告老婆们,最后一个坎过去后,俺想写点纯甜的。

樊宇程诉也会写的,放在番外里,纯甜不虐。

明天有更新嗷~

第64章 还跑不跑

景樾看着季回。

“恨也得在我身边待着,季回,我会让自己变好,也会让你变好,我们不会一起烂在这里,会慢慢好起来。”

季回现在的模样很狼狈,很可怜,景樾低头,带着安抚意味同他接吻。

“相信我,可以吗?”

季回嘴唇抖得厉害,这个吻没有接好,他无措地问景樾,更像问自己:“会好吗?该怎么好起来呢?”

“会好,我保证。”唇渐渐游离到敏感的耳侧,烫人的气息将季回覆盖,“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侵袭而来的温度高得不正常,季回躲了躲,却被景樾握住腰抓回来。

“季回,把你说过的话发过的誓再说一遍。”

季回没发现异样,他缓了缓,拖了半天才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能不能原谅我,我……我爱你。”

他觉得有点丢人,要走的人是他,没走成的人也是他,摇摆不定优柔寡断,每次都先想着如何给自己找个退路。

景樾垂眸,盯着季回的后颈,“以后还跑吗?”

季回顿了一秒,而就是因为这一秒的迟疑,刚刚建立的信任骤然崩塌。

景樾站直身体,居高临下望着床上的人,眉心蹙起,像在忍耐什么。

半晌,他走到衣柜前,将柜门全部打开。

衣柜中做了严格的分区,上层悬挂衬衣外套,下层裤子,右侧做了可伸缩挂衣架,拉出来后,是按照颜色排列整齐的几十条领带。

修长的手指在领带上一条条拨过,偶尔停顿,在末端捻动几下,直到找到最柔软的那条。

然后抽出来,慢条斯理打成一个绑手结。

季回从没想过领带还有这种用处,景樾让他伸手,他就真的傻乎乎地主动把手伸了出去,直到双手被紧紧缚住,他才反应过来。

“景师兄,这是要干什么……”

景樾一声不吭,他将季回拖去床头,拽着领带两端绕过床头栏杆,打了几个死结。

季回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他偏头看向景樾,干净的衣领下,alpha的腺体正高高凸起,而他的腺体还未完全恢复,所以没有捕捉到任何气味。

他紧张地挣了挣:“景师兄,你到易感期了。”

景樾动作一顿,不用季回提醒,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

红酒信息素正在源源不断向外辐射,很快便充斥整个房间,躁动着寻求一个安身之地,可他的omega感受不到,也无法被他标记。

“景师兄,医生说了,腺体还不能咬。”季回朝一旁挪动几下,将自己的后颈藏起来。

他怕景樾会失去理智,而他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过,在腺体没有恢复之前,不可以标记。

“不能咬?”

景樾终于把领带系到只能用剪子剪开的程度,他直起腰,单手解着扣子,眼睛微微垂下来,深不见底。

“不让咬……”他压下来,“那你就乖乖把忒分开。”

景樾的易感期很规律,六个月一次,算上五年前,这是季回经历的第三次易感期。

被景樾逮住用力近出时,季回有些恍惚地想,这次易感期好像提前了不止一点。

动作很粗鲁,像是对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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