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十三
林上清洗完澡,过去帮他。
“这个睡衣是酒店提供的,不是我们家的。”高梨看了眼林上清收进行李箱的衣服:“不过你如果喜欢的话,也可以带走,反正都是要拿去销毁的一次性用品。”
“这是酒店的?料子很不错啊,我还以为是你准备的。”
“我们家有哪些衣服你都不记得吗?”高梨觉得好笑,向来工作认真正经的林老师,也有这么冒失的时候啊。
林上清仔细想了想,终于得出一个难堪的结论:“还真是。”
高梨又想起什么,问:“所以你上周一整周,用的每一条领带其实都是我的,这事儿不是你故意的?”
林上清惊讶:“真的吗?我用你的?”
“果然不是故意的。”高梨失落地垂下肩膀,碎碎念:“我还以为你故意这样,搞暧昧呢……”
“哪里暧昧了?”林上清没懂。
“你身上穿着我的衣服,难道不是很涩涩吗?”高梨两眼发亮:“还是领带这种穿戴在明面上的衣服,实则是另一个人的所有品……”
林上清:“……”
“原来你只是没注意拿错了而已。”
林上清脸色微红,轻咳:“其实,以后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继续拿错。”
“是吗?”高梨随手拎起一条领带,“那你猜猜看,这一条是你的还是我的?”
林上清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分不清。
“我不知道……”林上清揉了揉额角:“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被我惯坏了。”高梨接话,悄然握住他的双手,用领带绑住。
等到林上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到枕头上了。
“小梨,你……”
“放心,我会做坏事的。”高梨说。
“……”
这人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地探索着一切,林上清躲闪不及,只能纵容。
但高梨很快就乏味了,把他解开,小声说:“也没那么好玩……”
林上清活动了一下手腕,摇摇头:“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起来继续收拾行李。
收着收着,高梨动作忽然停了。
“怎么了?”林上清问。
高梨扭头看向他:“我怎么总有种,在帮你收拾行李,你就要走了的感觉啊。”
他的预感其实没错,林上清接受了上司提供的调职机会后,就打算这个月末去元川市,先熟悉一下当地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他本来想,等到高杨的婚礼结束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高梨说。
没想到高梨居然猜到了。
林上清卷好衣服,拉上夹层的拉链,说:“我打算月末去新公司。”
“还真是。”高梨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笑容略有些低落。
“小梨,对不起……”林上清有点自责。
他们的感情才刚刚稳定,他就要去别的城市,也不知道到底要分开多久,何时回来。
高梨摇摇头,“不用道歉,我支持你做任何事。”
“假期的时候我回来陪你。”林上清又说:“或者你去我那边……”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那个地方怎么样,你会不会水土不服,吃不吃得惯,住不住得惯,工作会不会不开心,没我在身边,你会不会睡不着。”高梨抱着他,温热鼻息洒在耳侧,格外缱绻温柔。
林上清心里越发柔软起来。
高梨说:“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哪怕我不在你身边。”
这个人给了他最大限度的爱和包容。
当然后来林上清知道,这人又玩了一局“你当真了?”的游戏。
撒谎是高梨改不掉的本性。
高杨婚礼结束后,林上清也去找他聊了聊,说要调职到元川市,高杨也很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毕竟在高杨看来,林上清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也从来没听说要离开。
但高杨仍然支持他,站在朋友的立场。
这一个月来,林上清一直在为月末做准备,而高梨跟公司的谈判似乎起效果了,回到了Kix继续上班。
林上清空闲时会去靶场,偶尔也会去玩玩反曲弓。
认识了几个玩原野射箭的朋友,约着等到了冬天,一起去露营围猎。
林上清不想坏了气氛,点头答应,但心里知道这事儿大概率是成不了的。
偶尔的午后,他跟高梨坐在地毯上,大喇喇地抱着西瓜蒯着吃。
“看不看《亢奋》?”高梨按遥控器,一边问。
“那个看过了吧?”
“《正常人》?”
“不太是我喜欢的风格,你要是想看我陪你。”
“那算了,《怪奇物语》?”
“行,放吧。”林上清拆开薯片和饼干,放到桌上。
两个人就这么消磨闲暇时光。
身体接触也变多了,似乎是知道相处时间不多,对彼此的渴求更加热烈坦荡。
燥热午后,相互纠缠的身体,喘息不休,汗水滴落下来,更让气氛暧昧。
高梨的老大是个记仇的人,在他手臂好了之后,果然开车来撞他,为了报复他当初在会议室要挟自己。
高梨冷汗涔涔,边飙车,边接林上清的电话,命都快没了,还要撩老婆。
张巧琳和林嘉去了加拿大,林嘉似乎喜欢上了冰球,还开始锻炼身体,发回来的照片都带着大大的笑容。
杨陈遇到了职业生涯的瓶颈,又跟男友大吵一架,回了老家,后来据说男友去找他了,两个人把话聊开,又回到了这座城市,继续他的追梦之旅。
林回舟还在读博,并且就像失去音信一样,每天都在实验室里泡着,接到林上清电话,差点哭出来,以为家里又死人了,知道林上清只是关心他近况,才破涕为笑。
高杨和梁思文去了欧洲度蜜月,在欧洲,梁思文还遇见了小学同学,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班长,如今在巴黎做化妆师,两个人都感慨万分,一聊就是通宵。
缘分真的很奇妙,阔别二十年的人,也能在地球的另一端,在汹涌人潮里再次相见。
盛荆盛理的父母复婚了,又离婚了,又复婚了,当初争吵着要一人带走一个,如今孩子都长大了,生活在一起,父母也没办法拆开。
还有闻昉,他的生活至今是个迷,但高梨瞥见他手上的戒指,也明白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薛景誉的时候,他手上戒指的眼熟感从何而来了。
裴式仍然在继续比赛,国内的,国外的,拿了不少牌子,他哥后来也频频在国际论坛露脸,努力在做语言志愿者。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往前走,走向不同的分叉口。
时间不会停下来等任何人。
林上清坐上南下的飞机,奇妙的是,他又在飞机上遇到了那个小男孩。
曾经跟高梨一起去荷兰的航班上遇见的,因为飞机起落而大哭的男孩,他这次又开始哭,周围乘客都开始不满。
林上清叹气,心想着,果然是缘分啊,而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侧身喊他:“小朋友,叔叔会魔法,要不要看?但是不可以发出声音哦,否则魔法就会失效。”
幸运的是,他从高梨那儿学来的三脚猫功夫,真的把小孩儿唬住了。
下飞机是傍晚,天边艳红色夕阳,林上清提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公司提供的房子。
一路上,他看见奔跑放学的孩童,看见亲密相拥的情侣,看见争执不休的夫妻,看见甩着尾巴的小狗。
这是一座热闹的城市啊,他想,真有人情味和烟火气。
手机响了,是高梨的信息,问他下飞机没,他说下了,正在去住所的路上。
高梨问,怎么样,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林上清说,这里很好,很热闹,但我有点孤独。
高梨问,为什么,难道是想我了?
林上清微微一笑,眼睛却不由得酸涩,说,嗯,想你了,虽然有点幼稚,但真想你现在就在我身边,这里的夕阳很美,想跟你一起看。
高梨说,一点都不幼稚,因为你爱我。
林上清说,嗯,我爱你。
车子停在楼下,林上清提着行李箱上楼,摸出房东给的钥匙,插进锁孔。
低头不经意看到从门缝里流散出来的金色夕阳,看来这个房间是南朝向的,不错。
林上清叹了一口气,压下心里若有若无的愁绪,转动钥匙,把门推开。
阳光倾泻而下,甚至有点晃眼睛,他不自觉眯了一下眼,却看见正对着门口的飘窗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他坐在窗边,窗户大开,他曲腿搭着台面,手臂放在膝盖上,这次他没有玩手机,而是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城市和夕阳。
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动他的发丝和衣摆。
林上清呼吸停滞。
每一次,每一次看见这一幕,他的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疯狂叫嚣。
“……小梨?”林上清眼眶发热,鼻腔酸涩,声音颤抖。
听到声音,男人回头,眼神落到他身上,定住。
林上清唇角紧抿,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空寂的老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慢慢走过去:“小梨,你怎么……”
“我喜欢你的耳钉,很适合你的气质。”男人开口。
林上清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是他临走前,某个幼稚鬼混蛋非要压着他给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