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行歌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这套用在程殊楠身上。可当他抛出筹码,才倏然发现,他如今的筹码已经只剩下学业这一件。
可即便这曾是程殊楠最在乎的事,如今已有隐隐失控前兆。
因为程殊楠好像没那么在乎了。
是否能毕业,是否有未来,这些东西好像都在程殊楠身上慢慢流失,没有吸引力了。
梁北林微微松开程殊楠,打量着他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听见程殊楠说:“毕业再说吧。”
他说得很随意,没有很颓废或者破罐子破摔,虽然也没有多少期待的感觉,但还是让梁北林短暂松了口气。
“你有什么事没做完?”梁北林翻身俯视着程殊楠,眼底深邃,锲而不舍地将话题转回来。他想要确定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像是冥冥中有指引,指向一个可怖的猜想,他不能放任这种感觉蔓延。
程殊楠对上他的眼神:“想喂鱼。”
听到答案的瞬间,梁北林目光松动下来。
“以后不要一个人待着,”梁北林将被角往程殊楠肩后塞了塞,好像很怕他冷,“岸边湿滑,容易摔着。”
程殊楠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梁北林身上很热,程殊楠手脚都出了汗,他往外踢了踢被子,小声和梁北林说:“我想回自己房间睡。”
“就在这里。”梁北林不为所动。
长夜沉沉,程殊楠睡熟之后,很快缩到床角。梁北林没再强行把他拖到床中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从后面很轻地环抱住他。
**
梁北林回家正好碰到燕姨出门买菜。燕姨对他这个时间回来有点惊讶,梁北林解释一句,有一份文件忘了带。
然后又问:“他呢?”
燕姨指了指院子方向:“和叽叽在玩。”
梁北林上了楼,打开靠近院子的窗户。楼下小花园里,程殊楠坐在长凳上,叽叽从他怀里跳到桌子上,正在玩一只毛线团。
从上面看不清程殊楠的表情,只看得见他蓬松的发顶,身上裹着一件很厚的毛衣。十月的域市气候适宜,有人穿短袖,有人穿卫衣,但程殊楠好像格外怕冷,晚上睡觉都要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手脚也是凉的。
梁北林盯着楼下即便裹着厚衣服依然瘦小一团的人,心想程殊楠每天吃得那么少,日子过得小心翼翼,怎么能抵抗即将到来的寒冬。
他点开手机给物业发消息,确认空气能制热设备安装时间,直到对方一再确保11月初即可使用,并且承诺“一定会比往年使用地热更暖和”,他才放了心。
窗帘半开着,窗户打开一半,梁北林靠在窗前,视线定在程殊楠身上。
程殊楠毫无所觉,一动不动坐在凳子上。过了好久,叽叽从远处跑过来,蹿到他膝上喵呜叫了几声,他才动了动,低头去看猫。
叽叽咬了一根小树枝给他,然后又咬他的毛衣,大概是想让程殊楠和它一起玩。程殊楠便站起来,随着叽叽往前走了几步。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蹲下去,手里拿着那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那块空地刚刚松过土,梁北林定了几棵白玉兰,想要种在这里。
程殊楠画了一幅画——梁北林视力很好,从二楼能清晰看清楚画的轮廓——像小孩子的简笔画,画的是一个人,微微张开着双手。
也不知道画的是谁。
程殊楠看了一会儿,扔掉树枝,然后做了一个让梁北林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慢慢躺下去,侧卧在那幅画上面,然后伸开手,和画里人的手臂叠在一起。
像是被人抱着。
梁北林像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呼吸都要暂定。
叽叽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要躺在地上,它好奇地看几眼,独自跑到一边玩去了。
花园里漂浮着淡淡的桂花香,二楼也能闻得到。这是程殊楠很喜欢的味道,从他和梁北林在一起后,便在院子里种了两棵四季桂,一到十月,整个院子里都是馥郁芬芳的香气。
他也喜欢白玉兰,早在好久之前就吵着要种,但梁北林一直忙,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如今白玉兰马上要种了,桂花也开了,程殊楠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蜷缩在那幅画上,抱着膝盖,头发遮住了眼睛,像落在地上的一片没有生命力的枯叶。
梁北林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迟缓凝滞,每一步都像踩在淤泥上。
程殊楠闭着眼,就那样一动不动躺着。等梁北林走近了,他才睁开眼,愣愣地看了梁北林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
米色毛衣脏了,裤子上也沾了很多土。程殊楠没管,绕开梁北林,想要回房间。
梁北林忽然抬手抓住程殊楠手腕,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
“冷,”程殊楠先开口,“我想回屋。”
他说的很理所当然,大眼睛看着人,似乎真的是因为冷,而不是想要回避和梁北林单独待在一起。
梁北林只好松了手,看程殊楠转过身往房间走。从他的视角里看去,宽松的毛衣挂在程殊楠身上,领口太大,露出一截干净细瘦的脖子。程殊楠走路很慢,进了门便按开电梯,面朝里盯着电梯扶手,没往外面多看一眼。
梁北林站在原地,疲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站在那幅画前,程殊楠起身时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将画中人的手臂踩了一脚,线条模糊了,只剩下一个圆圆的身子。
梁北林在那幅画前站了很久。
他不知道程殊楠画的是谁,或许没有指向性,只是单纯的虚幻中的一个人,用一个莫须有的怀抱,接住了程殊楠破碎的身心。
梁北林突然想不起来程殊楠以前是什么样子了,笑着的,语速跳跃地说话,猫一样赖在他怀里,生气的时候会翻出很可爱的白眼,考试成绩太差会痛定思痛发愤图强……
总之不是现在这样麻木的、小心翼翼的程殊楠。
**
因为午饭时程殊楠多吃了两颗小番茄,梁北林临时决定带他去朋友的农庄过周末。
农庄里有很多小动物,还有很多无土栽培的蔬菜,有一整间暖室里面种着各种颜色的小番茄,味道和餐桌上吃到的一样。
程殊楠摘了小番茄,喂了兔子和孔雀,晚饭时多吃了几口菜。梁北林神色间也跟着松弛下来。
晚上他们就住在山顶上的星空房,穹隆形玻璃顶能看见星星。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程殊楠洗过澡,躺在床上看星空。梁北林后洗,浴室的门打开,他穿着浴袍走出来的同时,程殊楠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梁北林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抬手关了灯。
今晚很适合观星,夜空里缀满星星,梁北林看着看着,觉得像程殊楠之前穿过的一件衣服,深蓝色的西装礼服,上面缀满闪耀的碎钻。
是他18岁生日宴上穿过的那件礼服。
那一天,他就是穿着这件礼服,当众表白。
他站在台上,紧张到额角发丝都湿漉漉的,手里握着一只话筒,叫梁北林的名字。
“北林哥,我很喜欢你。”
声音夹杂在喧嚣和背景乐中,泠泠清脆,穿透那些不堪的算计筹谋和人心世故,穿透经年的磋磨孤寂和挣扎求生,稳稳落到梁北林的面前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爱护你,做你的家人和爱人,让你开心。”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你。”
“只要你回头,我永远在你身后。”
“北林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18岁的程殊楠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梁北林很奇怪,他竟然至今都清楚记得每一句,记得程殊楠当时的每个表情和小动作,记得站在高处的人看起来很像一块璀璨耀眼的钻石,甚至记得他在说最后那句话之前的呼吸发出轻微颤抖。
梁北林握着酒杯的手出了汗,酒杯变得湿滑,他心里也像是出了汗,湿漉漉的。
他没犹豫,说:“好。”
梁北林现在回头再看,便能看得见自己当时的眼底是带着温柔笑意的。
很浅,确是开心的。
他很自然地抬手搂住程殊楠,将他翻过来,很深地吻他。他从没像此刻一样,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想要把程殊楠揉进自己身体里,很深很深地占有这个人,让他永永远远和自己血肉相连。
他怎么可能放他走呢。
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他的血肉,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若此时让程殊楠离开,跟撕掉他一半的身体和灵魂有什么区别。
呼吸渐重,他的吻也变得侵略性十足。
程殊楠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
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一事实。
程殊楠被动地承受着掠夺和侵入,他咬着牙闭紧眼睛,有微弱的推拒。但梁北林很快就将他蜷缩的身体打开,让他毫无遮拦地展现在眼前。
深入在持续,程殊楠发出受不住的呜咽,梁北林捂住他的眼睛,手心里湿漉漉的。于是梁北林又亲吻他的眼睛。
夜很长,喘息和喟叹在星空下赤裸清晰。梁北林紧绷的肌肉像一堵墙,坚硬到无懈可击。程殊楠很快就被做到失神,眼底有破碎的星光涌出。
“好。”
梁北林声音沙哑,喘息沉重,最后一刻伏在程殊楠耳边,重复道:“好。”
时光跨过22岁的程殊楠,回到18岁的程殊楠耳边,梁北林隔了4年的光阴,再次回应生日宴上的那场表白。
只是程殊楠已经听不懂这声“好”的真正意义。
第40章 一周后我来接你
他们在农庄过了一晚,清幽的环境和新鲜空气都让程殊楠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些。尽管梁北林对他的态度让他惶恐——沉默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炙热,好像突然变得很在意他——他不想猜测发生了什么,梁北林是很理智无情的人,大概不会轻易改变对一个情人的态度。
他们昨晚做了一次,梁北林没怎么折腾他,似乎很顾着他的感受。但他能有什么感受,除了僵硬就是紧张,跟块木头一样。还好早上起来身体没有不适感,他今天还能继续去喂小动物。
上午在悠闲中度过,原计划是下午离开,因为梁北林有一场重要商务会谈,但他看程殊楠好像很喜欢这里,便临时决定把会谈地点改到农庄来。
因为突然改地点,等大家到了已是下午四点多钟。梁北林要工作,便让农庄的工作人员带程殊楠去摘蔬菜,总之有点事做,不要乱跑,保证安全就行了。安排好程殊楠,梁北林才匆匆去了会议室。
山上的黄昏很美,晚霞涂染着天空,让人昏昏欲睡。
程殊楠窝在一个很大的吊篮里,吃了一点水果,眼睛要闭不闭的。工作人员见他犯困,便拿来一条毯子给他盖上。程殊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跟工作人员说自己想单独待一会儿。
工作人员跟他相处下来,觉得程殊楠人很温和,虽然梁北林特意嘱咐过,但农庄里很安全,这片小花园又离得休闲区很近,也便放心地去忙了。
程殊楠抱着毯子睡了一会儿,很快被说话声吵醒。
这处农庄不对外开放,主人是做户外设计的一家上市公司老板,和梁北林私交甚笃。今晚农庄有个小型无人机表演,梁北林正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多住一晚。
从工作人员口中,程殊楠得知农庄还邀请了老板的几位朋友过来,人不多,聚一聚,聊聊公事顺便放松下。
吊篮掩在一片绿植后面,说话的两人大概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很随意地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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