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 第14章

作者:H_mark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们这次来的迅速,分局直接从治安大队调人协调办案,出警之前赌场没有得到任何风声,所以当警察穿着便衣冲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赌徒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木讷的看着闯入的人,而后才像疯了一样开始跑。

刚刚还被这些赌徒视为生命的各色筹码散落一地,粉红色的钞票也来不及过手,几个小时前还意气风发的在赌桌前高谈阔论,这会却狼狈的像个过街老鼠。

庄杨提前准备,地下一早埋伏好了人,前面和暗门都被团团围住,这群人,一个都跑不了。

内场那边有刘畅带的人在维持,庄杨瞧了一眼,除了几个跑的快的被人在暗门抓住,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被扣在了前面,这会在各自做着简单的身份登记,准备带回队里,看样子他们应付的过来。

李老二离开环岛之前和庄杨说过,这个赌场的地下一层有个小办公室,算是宋明的办公室。

同在地下一层,但办公室和暗门是两个方向,外围的同事忙着记录,庄杨一眼就看见了那扇一直关着的门,握紧手里的枪,他侧着身子,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源,庄杨只能借着走廊里的光勉强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泉冶被反绑着跪在地上,他的嘴角青紫着,眉骨的位置破了口,白色衬衫的领口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顺着看上去庄杨才发现泉冶的颈后多了个烟疤,他的右手掌缠着条被染红大半的棉质围巾。

明明是一副才被修理过的狼狈模样,那人却感觉不到疼似得骄傲的仰起头,挑起眉对庄杨笑笑。

“嗨,庄警官。”他仍和往常一样,挑衅道:“来抓我的吗?”

实话实说,看到泉冶的那一刻,庄杨能感觉到,整晚存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坐立难安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好像也没办法用自己太闲来解释。

“泉冶,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泉冶歪着头靠在墙壁上,强压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人都是肉做的,自己这会的确很疼,绳子绑久了跟嵌在肉里似得,但是他不想在庄杨面前示弱,那会显得自己很胆小。

“我一早就说过招惹宋明的下场。”泉冶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但是你看,我没输,宋明也没赢。”

庄杨想,也许泉冶就是那种上了战场,即便是自己被弹片炸到爬不起来,但只要是人活着,他还是会咬着牙说自己没输,大概对他而言,输的定义是自己灰飞烟灭。

庄杨正想开口,走廊里负责外围的同事突然在门外喊了句:“庄哥,我们找到宋明了!你那边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

“我这边没……”

“别……”泉冶知道庄杨想说什么,猛然冷着脸打断他道:“我今天要是从赌场相安无事的出去,明天一早就会横死街头,你这样做和暴露我没有却别。”

庄杨点点头,回道:“我知道,以前就算了,这次我帮你出口气。”

嚯,条子和我说要帮我出口气。

泉冶额头抵在墙上想,说这话的人是庄杨,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作者有话说:

攻也没有特别渣?

感觉我每个笔下的受都很变扭呜呜

发4,下次一定写一个甜文

第16章 (下)

进警察局的流程泉冶懂,毕竟自己前两天才刚从这里出去。

登记,拍照,尿检,然后就是坐在审讯室里等。

审讯室不是什么名胜古迹,而是铜墙铁壁。没有窗户,没有声音,反人类的金属材质椅子没有任何舒适度而言,泉冶看着面前监视器一闪一闪的小红点有些犯困,他不知道每个进入这间屋子的人是什么想法,但这里对他而言是个安全屋,至少可以闭上眼睛肆无忌惮的眯上一会,一晚上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

庄杨进来的时候泉冶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好一会儿。

审讯室里没有黑天和白夜的分别,除了警察主动告知之外,你几乎不会得到任何时间的概念。

泉冶迷迷糊糊的抬起头,他看着庄杨身后还跟着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泉冶在面馆见过,好像是叫刘畅,刑侦组临时调过来的。

面前的台灯猛然打开,泉冶眼前骤亮,腕部的手铐和椅子缩在一起,他想捂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弓着腰努力的躲避不适应的光源。

两人在审讯室能对峙不是第一次,为了保护泉冶线人的身份,庄杨和他有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将天亮的时间默认为早上六点,从夜里的十二点开始算起到天亮是六个小时。如果把这六个小时设为危险度的分级,越靠近数字六则代表越危险。

一点代表相安无事,畅所欲言,六点代表闭口不谈,出门快跑,三点则是避重不谈,还能应付。

泉冶适应了片刻灯光,看着庄杨的方向哑着嗓子问了句:“几点了。”

庄杨道:“还有三个小时,天就亮了。”

三个小时天亮,那就是现在为凌晨三点,泉冶觉得自己精神了点。

避重不谈,说白了就是演戏。

刑侦队的刘畅在那边问了十几分钟没什么结果,偶尔庄杨也装腔作势的补上两句。泉冶是个白面主管,没有任何案底非常干净,就连在赌场的消费记录都没有,最终刘畅只能提议将泉冶定义为被宋明单方面殴打的私人恩怨。

庄杨对此表示赞同。

刘畅将手里的笔录整理之后交给泉冶签字,庄杨难得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他记着泉冶身上还有伤。

“我看你挂了彩。”庄杨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帮你叫辆车?”

泉冶愣了几秒,摇摇头。

刘畅捏着笔录的页脚,如有所思的看了庄杨一眼,而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眼开着的监视器,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快到走廊里的时候,刘畅突然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一拍巴掌道:“庄哥,你还记着么,我们有一次查赌场的时候去了一家面馆,当时这个叫泉冶的人也在那。”

记性真不错。

庄杨摇头,淡淡道:“没印象。”

刘畅皱眉,他站在原地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眼看庄杨要走,他连忙叫住。

“庄哥,你要走了吗?”他道:“宋明那儿还没开始呢……”

庄杨靠在玻璃门上摆摆手:“宋明今晚让缉毒队的人审,我已经让傅沙先过去了,一会儿审完之后放出风去,告诉外面的人,宋明的案子今天晚上是缉毒队主审的。”

刘畅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没理解。

庄杨低头点了支烟:“宋明被抓不是什么新闻,但是如果抓他的人是缉毒队的呢,你说十八公会怎么想。”

十八公一定比谁都要着急知道宋明到底在这里面说了什么,庄杨想,说不定等宋明从这儿出去,他连命都保不住。一个濒死的人,求生欲望比谁都强烈,一旦真将宋明逼到那个程度,谁能保他的命,他就会将所有的秘密告诉这个人。

但是现在,还差一步。

“对了刘畅,我记得之前开会的时候,你说起过你们有个前辈在这个案子里牺牲了。”庄杨道:“是哪年来着?十年前还是五年前?”

“……你记错了庄哥,没有那么久。”刘畅捏紧手中的笔录,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的抬头看着庄杨道:“是去年,去年三月份。”

“去年吗?”庄杨低头熄灭香烟,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刘畅紧绷的肩膀,道:“其实你说实话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毫无疑问,刘畅撒谎了。

庄杨家里不是做这行的,他没什么背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说全都是靠着他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太多人的伪装和面具下的眼泪,以至于现在明晰黑白成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从局里出来,庄杨在外面的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

本来很想忽略在后排躺着睡觉的那个人,可是自己刚刚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下一秒那个人就钻进了自己的副驾驶位,以至于庄杨发动车子的时候还在怀疑泉冶是不是一直在装睡。

“怎么这个表情?意外?”泉冶眯起眼睛笑笑:“你刚刚在里面和我说‘帮我叫车’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在车里等你?”

庄杨没说话,而是看了泉冶一会。

一整夜都在和人周旋,没换过衣服,没处理过伤口,就连饭恐怕都没吃上一口,这幅样子的确称得上难看,可当事人全然不觉得,一直到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泉冶才有些狼狈的转过身,尴尬的系好安全带。

“要去哪儿?”他道:“还是你有话想问我?”

“……先去看医生。”

“你疯了?”泉冶下意识的握住庄杨的方向盘拦住他:“我怎么和医生解释?他们会报警的。”

他不是在意去的是哪儿,而是在意怎么和医生解释,庄杨有点哭笑不得。

庄杨提醒道:“你不是刚从警察局出来。”

对哦,泉冶反应过来,我刚从警察局出来,我慌什么。不再多言,他也懒得再去琢磨庄杨说这些话的意图,泉冶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随便吧,他想,哪怕庄杨带自己去地狱,他都认了。

等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泉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走下车,泉冶这才发现庄杨不是带自己来的正规医院,而是个小诊所。

黄白相间的一栋小房子,门口用红字写着‘XX诊所’,看着像是什么违建机构,泉冶想,这么破的一栋楼,如果在门口的墙上写个拆字,身价肯定翻倍。

“我给你出生入死,你找个小作坊给我看病?”泉冶佯装怒道:“过分了啊,庄警官。”

“大医院夜里的急诊你要等很久。”庄杨指了指亮灯的方向:“你的手还能等几个小时,不想要了?”

能在夜里见到开诊的诊所不多见,泉冶只见过这么一个。诊所场地不大,分区有限,只在大厅的方向做了几个简单的标识。

接诊的人是个女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眉眼淡漠,留着齐肩的短发,耳侧的头发漂成了淡蓝色,带着一条低调的钻石项链,内里是一件绿色的刷手服,外面罩着白大褂。

泉冶和庄杨两个走进去她也没什么反应,一直看着面前的电脑。

泉冶凑过去瞧了一眼,嗯,她在玩斗地主,还喊了加倍。

庄杨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道:“加个号?”

言炎先是看了庄杨一眼,而后又看了泉冶几秒,点点头:“可以,但夜间的诊费要翻两倍。”

泉冶没想到这姑娘心眼这么黑,还没等自己说话,言炎那边已经带好了口罩和手套,她冷着脸打开了桌上的两瓶双氧水,没客气的对着泉冶颈后的伤口淋上去。

双氧水又称过氧化氢,会在你的伤口中释放氧气,冒出白色的泡泡。

泉冶还没来得及喊疼,言炎已经面无表情的倒完了第一瓶,然后是第二瓶,两瓶双氧水冲下去,泉冶疼的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小脸煞白。

他手背上的小洞尤为严重,几个小时没有处理,那里现在红肿一片,淡红色的渗出液覆盖在上面,看着惨不忍睹。

“这儿要缝针。”言炎拉开抽屉拿出密封好的可吸收线,又换了副手套:“我没有麻药,能忍着别叫吗,左邻右舍会投诉。”而后她又面无表情的看着庄杨的方向,指了指外面道:“家属先回避吧,走远点。”

家属?

什么家属?

庄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言炎说的是自己。

诊室里有一面大镜子,镜子能够反射出走廊的全貌,言炎一直看着庄杨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了整条走廊,然后才泄愤似得,带着手套狠狠地戳了戳泉冶身上的伤。

“草,你存心想疼死我是不是。”

“是啊,我就是想疼死你。”言炎将手里的双氧水扔到一边,骂道:“你要不是我哥,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人,我应该把你扔在大街上等死。”

五年没见过一面,这小姑娘开口不是寒暄而是叫骂,泉冶正想骂回去,刚一张嘴他发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哭了。

上一次看见这个小姑娘哭,还是送她上大学的时候,这小姑娘哭起来从来都是身上没什么反应,红着的眼睛里却不断地涌出眼泪来,不相熟的人会认为这种眼泪虚假,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不是虚假,而是忍了太久。

“你哭个屁啊,疼的人是我。”泉冶骂道:“我当初拼死拼活的把你带出来,就是让你在这儿抹眼泪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说你认识我,妈的,都忘了吗?”

泉冶看着眼前仍旧泪流不止的小姑娘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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