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但万人迷 第43章

第50章

等裴熙回到家时, 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推开门，客厅里灯光明亮，温暖的黄色光晕洒在地板上, 和他的影子交织在一起。韩贤佑坐在沙发上, 手里握着一本书, 眼镜取下随意放在一旁, 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眉目间透着倦意。他的眼皮微微垂下, 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

“贤佑？”裴熙站在门口, 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温柔。

韩贤佑猛地惊醒，睁开眼的瞬间, 似乎还没从疲倦中完全缓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 起身朝裴熙走去，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和小心翼翼：“你有吃晚饭吗？我做了一点, 正在保温箱里。”

裴熙眨了眨眼睛, 嘴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换了鞋子：“已经吃过了哦。贤佑不是发消息和我讲昨天上了晚班吗？我还以为你现在正在休息。”

韩贤佑微微垂下眼，抿了抿唇，接过裴熙手里的西装外套，低声道：“嗯，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就去市场买了菜。”

裴熙轻笑着走到沙发前，随意地坐下, 长腿交叠, 仰头看向韩贤佑：“这种事情你可以让阿姨去做嘛, 没必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况且医院的实习生活也很辛苦吧？”

韩贤佑的动作顿了一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细致地整理好衣袖, 像是在掩饰什么。听到裴熙的话，他点了点头，但嘴唇紧抿着没有回答。其实，他太久没有见到青年了，思念像是沉在心底的一根刺，隐隐作痛，终于忍不住发了消息过去。可又害怕自己的行为太过冒昧，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删掉那条信息。

想念让他失控，可又害怕面对现实的距离感将自己击得粉碎。

“还想再吃一点吗？裴熙？”韩贤佑低声问，像是在刻意逃避着某些东西，“或者你想先洗漱？浴缸里的水我已经放好了。”

“唔……”裴熙轻轻应了一声，眸子弯成一轮新月，唇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我想先和贤佑说说话呢。我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韩贤佑的动作一僵，他垂下眼帘，片刻后才走到裴熙身边，规规矩矩地坐下，低声道：“嗯，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其实，这“充实”里有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压抑自己对裴熙的念头。那些念头在夜深人静时翻涌而上，他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爬得更高，至少站在裴熙能够看见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的温柔目光轻描淡写地掠过。

“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韩贤佑低声说，嗓音因为疲倦而带了一丝沙哑。

“听朴焕恩说，你不打算续约了。”裴熙忽然开口，像是无意间提到的，却让韩贤佑整个人一震。

他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藏在膝盖上的手指悄然收紧，握成拳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哑：“……是。”

裴熙微微偏过头，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和不容拒绝的温柔注视着韩贤佑，声音低缓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为什么呢？我很喜欢作为赛车手的贤佑。”

韩贤佑的呼吸微微一滞，抿了抿唇，却无法立即回答。他知道，裴熙的这份“喜欢”并不属于他真正的自己，而是那个戴着头盔、在赛道上飞驰的Harwin，一个面具，一个虚假的形象。

他渴望得到裴熙真正的喜欢，可又害怕摘下面具之后，自己什么都不是。

正是因为裴熙喜欢Harwin，他才觉得无比难过。他想让青年喜欢的，是韩贤佑，真正的韩贤佑，而不是Harwin。

但这些话，他根本无法说出口。于是，他选择亲手结束Harwin这个角色。

可现在，听到裴熙的话，韩贤佑的决心却开始动摇。

他低下头，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寻找某种答案般，嗓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裴熙……你想让我续约吗？”

裴熙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如同一抹星光，映在韩贤佑的眼里，让他心底泛起涟漪：“我对赛车很感兴趣哦。Harwin选手是天才啦，所以我很想得到他。解约后，加入我的俱乐部吧。”

这一刻，韩贤佑的眼睛亮了起来。裴熙看着他的神情，轻笑着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温暖，轻轻触碰韩贤佑的脸颊：“但是，Harwin选手不能再躲在头盔下了。”

韩贤佑的喉结动了动，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询问俱乐部的任何条件，直接将自己卖了出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裴熙那双弯起的眼睛，温暖而蛊惑。

“……好。”韩贤佑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坚定，他注视着裴熙的脸，“我会继续成为Harwin的，裴熙。”

裴熙轻轻眨了眨眼，笑得像是狐狸般狡黠，手指从他的脸颊滑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好，贤佑。我现在要去洗漱了。”

裴熙慵懒地泡在温暖的浴缸中，蒸腾的水汽让他本就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粉嫩，像是清晨的樱花，娇艳欲滴。比起四年前，他的容貌越发成熟，又多了一分摄人心魄的魅力。如果说过去的裴熙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如今，他已是盛放正艳的鲜花，张扬却不过分，让人甘愿为那一瞥目光而沦陷、为那一抹笑容而疯狂。

泡沫漂浮在水面上，随着他的轻微动作起伏不定。浴缸边缘的手机不断震动，屏幕亮起又暗下，似乎在无声催促。他抬眼看了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屏幕上显现的是崔昶勋的名字。

裴熙眉梢轻轻挑了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从国外回来后，那个人似乎变得愈发偏执与霸道，掌握实权的上位者姿态在他身上展露无遗，可每次面对裴熙时，他依旧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贪婪又卑微，只为博取主人一丝怜惜。

屏幕上闪过几条消息：

［小熙，明天有空吗？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吗？]

［我们好久没见了，真的很想你。]

［不回复是因为那个狗崽子在旁边吗？没关系，我会等待你，不会让那家伙知道的。]

……

文字中透着执拗与妥协，甚至可怜得毫无底线。裴熙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根本没有回复的欲望。

就在此时，浴室门被轻轻推开，韩贤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他低垂着眼，沉默地走到浴缸旁，声音温柔却带着些小心翼翼：“我来给你擦背吧，裴熙。”

裴熙没有拒绝，他随意地拨弄着水面上的泡沫，微微后仰，露出线条优美的后背。韩贤佑的目光停留在那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些已经淡去的红痕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开来。这些痕迹，是另一个人对裴熙肆无忌惮的占有，而他，却只能看着。

韩贤佑的喉结上下滚动，指尖微微发紧。他的目光扫过放在池边的手机和戒指，低声问道：“裴熙，你已经决定好要和裴珉瑢结婚了吗？”

裴熙听到这话，仰头看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柔和得令人沉醉：“唔，这个嘛……是哥哥所期待的事情呢。”

“怎么了吗？贤佑？”

“……不，没什么。”韩贤佑将视线移开，轻声答道。他没有资格去嫉妒，也没有立场去反驳。能留在裴熙身边，哪怕只是做这些琐碎的小事，他都觉得满足，甚至感到幸福。然而，这份幸福夹杂着苦涩，无法名状的失落感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

就在这时，裴熙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韩贤佑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帘，低声问：“不回消息吗？”

“没有空啦。”裴熙懒洋洋地趴在浴缸边缘，湿润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他半垂的眼帘像藏了一片朦胧的雾，连那双总是带着些许狡黠笑意的眼睛也被蒸汽晕染得更显柔软。他的指尖在浴缸边轻轻滑动，有点漫不经心：“贤佑，来帮我回吧，怎么样？”

韩贤佑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地收回。他低声说：“别逗我了，裴熙。”

他很清楚，裴熙最讨厌别人窥探他的隐私。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勇气触碰那条无形的界线。

裴熙却像是毫不在意，弯着眼睛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点开屏幕，毫不避讳地当着韩贤佑的面扫过一连串来自崔昶勋的消息。他撑着下巴：“明天是周末，昶勋邀请我出去玩诶。”他的语气柔软，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但随即眼睛微微弯起，“贤佑，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他吗？”

韩贤佑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垂的眼眸里似乎藏着翻滚的情绪，但终究化为平静。他的拳头轻轻攥紧又松开，动作极慢，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最后只是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你可以，和我呆在一起吗？裴熙。”韩贤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低哑，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每一个字。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又小心，像是在期待，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裴熙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安静地盯着他，眼中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他的手还撑在浴缸边缘，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脸侧，那双仿佛藏着星光的眼睛微微弯起：“贤佑，你在邀请我约会吗？”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韩贤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沉默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放在池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震动声将这短暂的宁静打破。

裴熙偏过头，扫了眼屏幕，唇角的笑意忽然加深，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啊，又是昶勋。”他随手点开了对话框，眼眸闪动，像是对什么格外感兴趣，“是我很想去的一家店呢，贤佑，怎么办呢？”

第51章

“不要去。”

韩贤佑的声音低哑, 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执拗在空气中回荡。

他猛地抓住了裴熙的手，力道大得让青年微微蹙起眉，却并未挣脱。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裴熙, 对方漆黑的瞳仁里氤氲着水汽, 仿佛被雾气蒙住了一层。

男人咬了咬牙,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不要去。明天请和我在一起吧。”

裴熙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扬眉, 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他的眼里像是洒了星光：“啊, 好难得啊，居然能听到贤佑的请求。”他撑着下巴，指尖在浴缸边轻轻点了点, 语气轻描淡写, “我该怎么办呢？”

韩贤佑的呼吸滞住。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呼吸急促起来。

他低下头, 目光扫过裴熙白皙修长的手腕,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跪爬在地，双手撑在浴缸边缘，匍匐着靠近对方。他抬起一只手，颤抖着触碰上裴熙精致白皙的脸庞。他的指腹冰凉，却压抑不住渴望的热度。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可他根本不在乎, 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只想接近裴熙。

“裴熙……”他的声音颤抖，近乎喃喃。

不等对方回应，他倾身贴近, 嘴唇轻轻碰上了青年的唇瓣，几乎是虔诚的触碰。

浴室内蒸腾的水雾让他的思绪愈发混沌，清醒的理智早已被炙热的情感冲刷殆尽。他的手紧紧扣着浴缸边缘，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但他毫不在意。

韩贤佑小心翼翼地舔过裴熙的唇瓣，舌头轻轻探入，带着一丝胆怯，又迅速转为放肆。他贪婪地吞咽着青年的气息，那清甜的味道像是能将他从深渊中拉回来一般。他的动作不再克制，几乎失去了平日里冷静的伪装，只剩下原始的占有欲。

他是天才，所有人都这么说。天才应该有无限的未来，有荣耀的目标，有不朽的追求。但这一切在裴熙出现后，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入学考试结束时，他听从裴熙的想法报了医学院。他以为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靠近青年，可医学院的繁忙生活却把他们拉得越来越远。

但这没关系，他告诉自己，只要是裴熙的愿望，他都会去实现。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钱、权、未来，他统统不在乎了。

他的过去早已被淹没，未来亦不存在。

现在，他唯一拥有的，是裴熙那一点点施舍般的喜欢，如同对宠物的怜爱般淡薄，却成了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他不能失去这一点点温存，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苟活。

“不要去。”韩贤佑终于低下头，他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瓷砖上，手指紧攥成拳，带着一丝卑微又隐忍的乞求，“求你，裴熙，求你……”

空气仿佛被这声低语冻结，浴室里的雾气缠绕在两人之间，裴熙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韩贤佑。

良久，他的唇边弯起一个极浅的笑，抬手轻轻抚过韩贤佑的头顶，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忠诚却卑微的小狗。

他轻声说道：“那么明天，你想带我去哪里呢，贤佑？”

——————

崔昶勋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那一条条显示“已读”的消息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下一秒，他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仿佛试图借此掩盖内心的怒火。

“又不回消息。”他低声喃喃，语调里带着一股隐忍的烦躁。他靠在床边，手指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试图平复那汹涌的情绪。

裴珉瑢还在国外，郑律尚正因公司事务忙碌，白允赫也根本不在首尔。

他们一个都碰不上裴熙，眼下还有谁能牵绊住对方？

崔昶勋的眸光冷了下来，眯起眼，表情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危险而冰冷。

他站在窗边，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床头柜上的香烟盒，随手抽出一根点燃。薄烟缭绕，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目光越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远处黑夜笼罩下的首尔。

别墅建在山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闪烁着，将整个城市映得像一个耀眼的舞台，而汉江像一条银色的长带，将这座城市分割成了两半：江南，江北。

“小熙……”他的声音低沉，混杂着烟草的沙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难道是故意的吗？因为那天在车里亲了他，所以不高兴了吗？

真是，太可爱了。

他会让他们的感情回到四年前，那些被媒体曝光的丑闻，以及那些踩着崔昶勋伤口往上爬的家伙们，他都会解决干净。

他会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裴熙。

崔昶勋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在空气中散开，他的眼神愈发锐利，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能将黑夜撕开。

第二天清晨，天光微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冷色调的光线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韩贤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抬手摸了摸眼下青黑的阴影，眉头紧紧皱起。熬夜的痕迹像是刻在脸上的标签，宣告着他的疲惫。实习期的高强度加上医学生永无止境的课程表，早已将他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但他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出现在裴熙面前。

他垂下眼睛，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遮瑕，动作小心翼翼，一层层涂抹，细致地覆盖住每一丝狼狈的痕迹，直到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完美无瑕。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片刻，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低声喃喃：“这样，应该还可以吧……”

时针刚指向七点，天色仍带着清晨的阴冷。周末的裴熙向来喜欢多睡一会儿，韩贤佑八点开始准备午餐，而最合适叫醒裴熙的时间，是十点。他握着手机，目光从时间跳到今天的计划表，飞快地在脑海里整理一天的安排。

房间内，裴熙悠悠醒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室内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轮廓，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下一秒，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