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淮
是那种赛后剧烈运动后的热气,还未散去的微红。
他抬了抬眼,深邃的眼睛仿佛藏着一片深海,沉静、深不见底。
一瞬间,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西八,Harwin的脸这也太帅了吧!”
“他看谁呢?眼睛都不会动的,他在看老板???”
“完了完了,已经沉迷了,沉得彻底。”
韩贤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裴熙。
无论是镜头的闪光,还是直播间的热烈讨论,都无法从这片深邃的视线中夺走一丝一毫的专注。
他就像一只猎犬,他的眼里,只有“主人”。
裴熙轻笑一声,声音低得像一根羽毛落在地上,听不见,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一瞬的轻柔。
“西八!这是什么剧本?”
“Harwin的眼睛,真的,太、太专注了,我脑袋要裂开了!”
“你们看,老板笑了,靠,怎么这么漂亮啊。”
“kkkk Harwin彻底沦陷。”
“不对不对不对,老板的手上戴着戒指哦,戒指!!!”
“啊啊啊,戒指?难道老板已经结婚了??”
“竟然已经是已婚状态吗。”
“kkkk 结婚了也没关系啊,Harwin还是有机会的。”
“喂!不要在直播里明目张胆教唆别人当小三啊,道德在哪里!!!”
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得比赛车的速度还快。
但韩贤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裴熙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不是对比赛的评价,也不是对胜利的表扬。
他的唇轻轻动了动,避开了所有的摄像机和所有人的目光。
“欢迎,贤佑。”
没有声音。
只有无声的“唇语”,只属于他们的“私密语言”。
韩贤佑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盖的情绪波动。
真是疯了。
他再也无法离开裴熙了。
第59章
阳光耀眼得刺人, 白色的玫瑰一层层堆叠在花台上,每一朵都开得繁复精致,洁白得仿佛不含一丝杂质, 甚至有些让人作呕的“幸福感”。
崔昶勋站在草坪上, 眯着眼看着这场奢华的婚礼现场, 眼底是一片薄凉的冷色。
他将酒杯的边缘抵在唇边, 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 带着一丝难以消散的灼热感。
“啧——”
不爽。极度不爽。
他随手将空杯放回服务生的托盘上, 然后,目光一转,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郑律尚。
西八, 又是这张死人脸。崔昶勋瞬间不耐烦地别过了头。
今天的阳光那么好, 海水和天空交接在一块,湛蓝的波浪轻轻拍打着悬崖, 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咸味。
这明明是一个足以称之为“完美”的日子。
当然, 如果裴熙今天没有结婚的话,就更“完美”了。
“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郑律尚走到他身边,招了招手,随手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
酒液在他舌尖转了一圈,像是在品尝某种稀有的“无聊”。
“废话。”
崔昶勋连眼皮都没抬, 语气里满是不耐的火气。
“难道你笑得出来吗?今天可是他的婚礼。”
阳光透过大理石砌成的拱门洒下, 草坪上的白玫瑰在阳光下像一场“过分矫饰的梦”。
人群穿着考究的礼服, 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与礼裙,像精心包装过的礼物。
名流、财阀、政府高层、明星爱豆——每一张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完美笑容”,谦和、优雅、无懈可击。
这是一场属于上位者的游戏, 他们站在H国的金字塔顶端,目光从未落到塔底的“人类”身上。
郑律尚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举着酒杯虚伪寒暄的“群体”,唇角轻轻一扬,眼里却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死寂。
财阀、权力者、明星、官员……
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他们谈笑风生,交换着资本与利益,但只要稍稍留意,就能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指都在偷偷用力、在“角力”。
郑律尚将手中的红酒摇了摇,鲜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出一圈血色的涟漪。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无聊感”,像一头已经吃饱的猛兽,对一切“猎物”都失去了兴趣。
“所以你不为他感到高兴?”
郑律尚声音很轻,尾音里带着一点随意的漫不经心,“听说裴珉瑢并没有签婚前协议。”他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以后离婚,裴熙能分到大笔的财产。”
这句话一出,崔昶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的阴翳。他皱着眉,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了,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郑律尚嗤笑一声:“况且——”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眼尾的弧度带着几分轻蔑的慵懒。
“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
他将酒杯轻轻一晃,杯中红色的酒液像一场浓稠的漩涡,转了半圈后停下。
“不过是先来后到的游戏罢了。”
在这个世界里,谁先抢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站到最后”。
郑律尚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酒杯的边缘,发出一声轻响,像一声冷冷的敲门声。
“谁说他只会结一次呢?”
——————
韩贤佑站在角落,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指尖紧紧蜷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与周围的热闹氛围相比,他显得过分安静,像一块落在华丽宴会上的“多余的碎片”。
他低头盯着脚下的草坪,白色的地毯铺在上面,金丝花纹缠绕其上,繁复得像一幅过度雕琢的画。脚下的草柔软得不真实,韩贤佑的脚尖轻轻碾了碾,像是想确认这种“虚假的柔软感”是否真实。
抬眼一看,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崔昶勋和郑律尚身上。
韩贤佑眼里微微暗了暗,指尖收得更紧了些。
这些人。
这些拥有“顶层身份”的人。
他没法和他们比,唯一有的……只有他自己不值一提的“执念”罢了。
——只要不被抛弃。
“贤佑?你怎么在这?”
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韩贤佑抬眼,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走了过来。是医院的教授。
教授早就注意到这个独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那张冷峻的侧脸,像一块从雕塑上剥落的碎石,看上去很可怜。
“……是你的朋友吗?”教授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花台。
韩贤佑的手掌微微攥紧,垂下眼睫,轻轻抿了抿唇,语气低得像一阵从风中漏出来的回音:“……嗯,是的。”
“贤佑啊,上层社会的游戏并不适合你去参与。”教授低叹一声,他拍了拍韩贤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某种“过来人的清醒认知”。“如果非得要留下,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韩贤佑垂着头,呼吸平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明白,教授。”
只是。
他早就无法离开了。
宾客们开始落座,现场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天色暗了下去,天边的云层被橙红色的余晖镶上一层金边,昏黄的天光打在草坪上,投下一层深浅不一的光影。
唯一的光,打在那扇门上,像一块被万众瞩目的“圣洁幕布”。
大门的阴影笼罩着那片花台,随着乐队的演奏声响起,缓缓被推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首先出现的是裴珉瑢。
他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模样”,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微微一笑便像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和从容,但那嘴角轻轻扬起的弧度却又带着几分胜利者的自满。
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啧……”崔昶勋轻轻咂了咂舌,眉头不耐地拧成一团,他不是来看裴珉瑢的独角戏的。
郑律尚轻轻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眼里带着一丝冷淡。他的眼角微微上挑,目光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下一秒,伴随着乐队的乐声转调,轻缓的旋律骤然变得庄重而柔和,像是大提琴的低音滚入大地深处。
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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