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纾
徐佳惜有恃无恐,愈发缠着纪纶撒娇,把他撇到一边:“班长,答应我嘛。”
纪纶笑笑,不顾元朗醋得飞起的眼神,将徐佳惜拉到一边嘀咕一番。
很快元朗就看到,一向固执的徐佳惜竟然改变自己主意要留下陪他。
“……你?”他实在好奇纪纶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是绝对不可能表露出来的。
脸憋红了也不可能。
眼前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的少年,曾经是他最容易忽视,也是被他相当看不清的那种底层人。
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纪纶都不投他的脾性。
短短一两年,这个人却越发叫他意想不到。
从晋王城走到雨花台,纪纶一步步将他心比天高的心计落于实处,最终让他也要高看他一眼。
元朗想到在首都任职的顾容与,还有对方曾经让他生疑的古怪之处,再看纪纶,总有种感觉。
往后,纪纶一定会有更多叫他意外的事。
“二位城主,多谢相送,这就告辞了。”纪纶离开之前特意来跟元朗父母辞别。
“你这位同学还挺会说话。”车队走远,元朗的Omega父亲就跟他打趣起来了。
元朗嘴角微抽,还未说话,元不弃先赞扬起来:“是个好孩子。”
他的妻子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碍于异族身份不能得到中央更多认可,但在元王城人心中,他等同半个城主。
纪纶不称夫人称城主,来了几天就摸清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本事。
元朗听着这些肯定,只觉他爹娇夫脑,纪纶看碟下菜。
知道要哄住他爹,就要让他爸高兴,纪纶临走还不忘刷一波存在感!
在路上感到有人腹诽他的纪纶打了个喷嚏。
放眼队伍,已少一人,苏立叶已被押送回首都,等待法律判决。
这样的结果,让纪纶在预料之中,又感到意外。
预料到的,是队伍腐蚀是必然。
可他私心总以为,一个如他一样出身底层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同志。
所以同为风纪委新人,在同批选调属官里,他不自觉要更重用苏立叶,甚至超过对廖白这个新阳校友的重视。
结果事实告诉他,有时候没出象牙塔的人,反而能保持初心。
苏立叶这样的职场老油条,以前只是职位低微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 ,腐蚀得比任何人都快。
纪纶想到自己,如果当年他没出意外,按部就班从政上班,是否也会变成苏立叶这样
清王城八月飞雪,白茫茫一片,首府的城墙在边境若隐若现。
受到外面世界辐射的影响,整个清王城天气都比较极端。
巡查组到时,纷飞大雪有减弱趋势,城主府邸却还是压抑凝重。
主事的老城主臧夫人迎都没迎他,纪纶还是自己找人带路上门拜访的。
询问才知道,城主疼爱的孙女清宁貌似患有离魂症,长期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纪纶没想到,昔日的那个东院女孩病症都这么严重了。
根据他得到的线报,顾容与近年来也多有昏迷不醒的情况。
纪纶:“……”
难道,这就是他们王城继承人的特色?
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女孩窝在被子里仅露出一张苍白面容的画面,看得人难受。
床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明皓趴在床头,握着她手嘀嘀咕咕个不停,揪心的同时又让人感到好笑。
这样子,哪里看得出昔日东院小恶魔无法无天的模样。
“小子,去跟宁宁打个招呼。”明皓爷爷明轩开口。
如果他说话时,不顺便用拐杖拍他一下就更好了。
巡查组的人对他这般粗鲁的举动很有意见。
他们部长可是琉璃一样的人,很脆皮的!
“……”倒也不必因为这种理由。
纪纶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也是他走运,这么凑巧就在他出声不久后,清宁醒来了。
眼睫颤动,她睁开眼,所有人都在期待她开口时,她说:“我……是谁?”
……
门外,气氛沉重。
两位城主都缄默无言,纪纶也不好谈正事,在城主府的人安排下,先行入住。
安顿好自己和巡查组,他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回忆白天清宁的模样。
一个孩子的眼里,怎么会都是死寂的迷惘?
他吃惊不已之时,脑海里闪过一个无比相仿的眼神,似乎……有人曾在他面前流露过一样的沉寂。
那双眼瞳是血红的。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无暇深思,有人来报,两位城主请他过去,他只能压下疑惑,随人来到正堂。
明清两城惯来交好,两个老人虽然一犟一刻薄,看着水火不容,其实一直都是同进退。
纪纶考虑到这俩人共有的某种特性,特意准备了卖惨话术来说服他们合作。
“我是绝对不可能和华蓝二人为伍的!”
暴躁的老爷子率先表态,听都不听细节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臧夫人那边就更不用指望了。
她已故十多年的老伴虽然是因为自己气量小,血压高,气死了自己,但能怪别人,谁会怪自己啊。
他们东北三城一向是看不起西北三城的。
偏偏纪纶的计划离不开华雄他们,他也不可能会抛开他们。
明皓个小孩,从头到尾如临大敌,对他十分警惕的模样。
在他眼里,纪纶此行是不安好心的。
纪纶没多解释,像昨天一样干脆利落打道回去。
隔天,他表明来意,私下来见臧夫人。
原以为此行会受阻,他做好了费口舌的准备,未想他刚一提出请求,臧老夫人疲惫地挥挥手就允了他。
清宁卧室,她气色好转很多,坐在床上,正抱着那盏不知有何趣味的煤油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顾容与倒是更喜欢眺望远方。
纪纶不知道为什么跳出这个想法。
“清宁,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幸好明皓不在,要不然老夫人同意了,那小子也不肯。
他有种将清宁当自己妹妹的保护欲。
说走真就走,纪纶连点东西都没给人买,一条街走下来,一分钱没花。
周围的巡查组看他的眼神,都有种我家部长怎么这么抠门的感觉?
尾随的城主府卫兵回去汇报消息。
纪纶带着人已经逛到了江边。
“要种树吗?”在江边只看风景吹冷风也不是事,纪纶找了个事做。
清宁歪了歪头,看他忙活。
她很少应人,对外界一向也没什么反应,纪纶习惯了,自顾自干自己的。
挖坑完毕,他拿树苗放下去,一捧土很自然地就丢进了他坑里。
他没管女孩行为,看树根部的土盖得差不多,用铁锹铲除更多泥土填进坑里。
小树苗稳稳当立在寒风里。
此情此景,纪纶颇有展望自己成果的感慨,“清宁,以后感到难受的时候,就来种一棵树吧。”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总比一个人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好。
他拍拍女孩头顶,准备的一箩筐漂亮话,在那双死寂的眼睛注视下,再也说不出口。
就在他以为自己做了无用功时,手背感受到被人握紧的感觉,一张柔软的脸贴上他手臂。
“纪纶……喜欢……”
“容与……喜欢……”
纪纶:“……”
被人依偎挨着的感觉真奇妙,他选择性忽略清宁额外表达的意思。
纪纶,她喜欢。
他,顾容与喜欢。
……
集市,江边,种树……?
桌边的老妇人浏览着底下人送回来的消息,拿起城主府专用通讯设备,淡淡对电话那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原以为顾容与来信,让她同意纪纶关于清宁的任何请求,是她从顾容与那得到一个人情。
谁想,不抱希望的做法竟然有效。
她的小孙女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