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纾
顾容与拿过东西,抽出尖锐的针筒,纪纶看到,条件反射一颤。
顾容与按住他,目光戏谑道:“你都是要审判城主的人,还用顾忌一个盛家?”
纪纶脸色拉下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狗东西。
顾容与一点没有戳中了他玻璃心的自觉,不待他反应,反手拉下他衣袖,“最后一针。”
盛昊焱用在他身上的药剂效用太强烈,不能用普通的抑制剂解除。
纪纶深缓呼吸,按下对针管的应激反应,“公审肯定越多人支持越好,我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事,惹来首都这些家族的敌视。”
他心里确实害怕,好不容易快促成公审付诸东流。
“那又如何。”他担心的,顾容与嗤之以鼻。
纪纶没恼,更不欲与他辩驳什么,反倒自嘲地想到,他们果然阶层不同,格局天差地别。
起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思考方式自然不一样。
他原想敷衍过去,毕竟顾容与刚救他狗命,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能在这时候还跟救命恩人杠起来。
未想顾容与没有替他揭过这一章的意思。
“你看这个人,多么不可一世,如今不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在你面前吠叫不起来吗?”
去而复返的常雍,手里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随手扔到他们床前。
纪纶眼睫不可遏制地一颤,背后顾容与半搂半抱,像孩子一样将下巴搭在他头顶,让他尚且虚弱的身体有力气坐起来。
“你瞧,他眼里还有不服呢,这种欺辱你的妹妹,胁迫你违法乱纪,还觊觎你身体的人,你真的能放过他吗?”
富有韵味的特殊发音,磁性低沉,听得人如痴如醉。
纪纶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怔愣许久无言。
随着冰凉的药水流入血管,他燥热的身体好像也在冷却。
顾容与得天独厚的磁性嗓音还残留几分喑哑的诱惑,听在他耳朵里,却是彻骨的冷。
“不过一个盛家,就算消失了,也可以用任何东西代替,你看,根本不用怕,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
杀死他,还是欺辱他?
那双漂亮得近乎妖异的红瞳,毫无负罪感地引诱他。
看,那个不可一世的盛昊焱,如今就在他眼前虚弱喘.息。
每一声呼吸,都是无比诱惑。
只要他愿意,伸手就能了却一桩心事。
而他不用顾忌任何事,背后的人应允了他生杀予夺的权力。
甚至,他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常雍看着很愿意替他动手。
常雍跃跃欲试。
自打纪纶分化,信息素能和顾容与匹配上,他便已和黎王城挂勾。
尤其是他还有能抚慰顾君头疼的特殊作用,意义更是非凡。
伤害他,就是冒犯黎王城的权威。
常雍余光扫过地上像死狗一样喘气的人,眼底一片寒意。
盛昊焱奄奄一息还敢怒目而视。
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是出乎意料的,纪纶说:“什么都不要。”
常雍左右张望,他的雷达告诉他,气氛不对。
正替自家少主提心吊胆时,就听顾容与波澜不惊,却要故意装作吃惊的语气道:“啊,不愧是纪班长,我的挑唆失败了。”
常雍:“………”
少、主!
你这样真的会有老婆吗!!
真的会有吗!!
明明不是——
呵,纪纶心底冷笑一声,挣开压住他肩膀的狗男人,下床越过地上濒死的盛昊焱,捡回自己的书包。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竖起了刺,可没人知道,他在多么努力压制体内的怒气。
还有那种如置冰窖的寒意,让他遍体冰凉。
他知道自己在顾容与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的城府,他的心机,在顾容与眼里不过是小孩过家家,幼稚无比。
可是,也别把他当傻子糊弄吧?
顾容与根本是在给他设套。
但凡他刚才抵抗不住诱惑,作出违法乱纪的事,这里的事情便会迅速传播出去。
那他计划的公审如何取信于人?
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会竖起各种靶子,将他这个筹划者拉下马。
纪纶眼神冷得见底,回头照进顾容与一双猩红的血眸。
如顾容与这般地位的人,与盛昊焱又有什么两样。
永远学不会尊重人罢了。
“话说你在博物馆时,也是这样一步步引诱那个女人犯错的吗?”他深知该如何激怒人。
顾容与顷刻沉色。
纪纶分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余力再行讥诮:“还有顾君方才的话,我真是受宠若惊呐,竟然有幸得到您的偏爱。”
“我就是这样的人,功利,世俗,又市侩,顾君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今天出现在这。”
“难道你说那一些自以为是的话,我就可以依赖你这个所谓的靠山,高枕无忧了吗?”
纪纶自嘲似的嗤笑一声。
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天上掉馅饼的事。
也没谁可以做谁的救世主。
这人将满心的算计,隐藏在那些自以为宠溺的面具背后,冷眼旁观着他这等人,他们的奋力斗争。
可是一切抗争,在他顾容与眼里,不过是场蝼蚁徒劳挣扎而无功的好戏而已。
“顾君想找人戏耍,还是换个人吧。”
须知匹夫亦可伤人,鼠辈亦有名字。
终日捉雀,也不怕雀啄了眼。
纪纶冷睨屋里一眼,不再多言,开门便走。
短短几分钟,时间忽然过得漫长。
纪纶的挑衅,顾容与的缄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常雍头低得看不见人脸,恨不得原地消失。
地上的盛昊焱试图动作,可一张嘴,便是满口污血,吐不出一个完整音节。
在这样窒息的气氛中,忽而听得一阵低低笑音,顾容与垂了眼睑,扶额低笑:“你当然不会……”
如果会,他也不是纪纶了。
第41章 请帖
罗锣快步踏进院门,这座用现代材料技术搭建的古风建筑很好找人,他直奔书房。
还没进门就看到纪纶一心二用,边伏案写字,一边还能跟旁边研磨的季姝说话。
半躺在靠窗摇椅上的衡弥生拿了本书心不在焉翻着,瞄到他进来,放下书跳起来,抚掌笑道:“果然被姝姝猜对了,罗锣今天就来了,班长,你输了!”
罗锣:“啊?”一头雾水。
纪纶头也不抬,在宣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大字,才放下毛笔:“罗锣,把你手上的东西拿过来吧。”
“这是盛家送给你的邀请函欸!请你去参加盛老爷子的生日晚宴,认真的吗!…不是,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罗锣幽怨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巡视。
纪纶不就请假在衡家休养了几天嘛,怎么搞得他们三个很熟一样。
不仅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还尽说些让他听不懂的话。
“11月23日,不就是今天?”纪纶看过了邀请函,季姝接过来,“真巧,那我得赶紧给你准备好礼物和礼服了。”
“应该是他们急吧。”哪里是巧。
纪纶说完发现有肮脏谐音梗,说j不说b,径直去洗手,“不用麻烦了,季姝,邀请宾客的主人都不怕我这个客人拿不出手,哪用费心给他们挑礼物。”
更重要的是,浪费东西,盛家不配。
季姝捂嘴笑了声。
纪纶在面对不喜欢的人事上,还是有点孩子气的任性。
“那是有点晚。前几天网上关于你的舞弊事件还闹得沸沸扬扬,今天就没了一点痕迹,盛家的掌权人总算是选定立场了。”
季姝回忆着这几天不太好过的日子。
纪纶在衡家接受衡如霜调养的这几天,外面可谓风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学考舞弊事件被揭露闹大,后是盛家那几个部长局长被举报贪污受贿,以公谋私。
当然,在这个官僚主义盛行,一团污秽的国家,盛家那点子事就不算是事,仅凭网友的那点不满,动摇不了盛家人的地位。
但这却可以看作是一个信号。
舞弊事件的参与者父母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反来维护纪纶的名誉权。